我抱紧他,心疼的要命。
我的青空啊,他到底承受着多少的孤独和痛苦。
“不,你不会变成你的父亲,楚霄蕾她.....她跟你的母亲不一样的,她喜欢的不是你啊。”
“可是.....她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不、不!她或许跟我的母亲一样,是个疯狂的人,她想让我跟她一样痛苦对不对?她知道我在乎你、在乎公司,就像我父亲当年一样,我不能......我不要变成我的父亲!”
他越说越激动,抱着头嘶喊。
“青空、青空!你冷静点!你不会的!”
“遇之!”他忽然抓住我的肩膀,眼里有我害怕的寒光,“我是不是应该残忍一点,我不应该瞻前顾后,我应该.....应该抓住楚霄蕾,我要立刻离婚!我不管公司了,我也不管什么承诺了,我根本不关心这些!我......”
这样失控的青空让我害怕,我抓住他的手,有些战栗,可他一甩手将我推开,我立刻爬起来,青空已经掉落在地,他蜷缩起来,仍旧紧紧抱着头,模样痛苦至极。
我冲过去抱着他,一滴眼泪都不敢流,我最强大的青空此刻如此脆弱,所以,我必须坚强。
“青空,你不要颓废好不好,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的,我不想、不想变成当年那个女孩儿,你振作起来好不好?”
他僵硬住,好久之后松开了手,眼眶湿润带着震惊,然后他将我紧紧、紧紧抱住,比以往任何一个拥抱都要用力,我甚至无法呼吸,但我不忍心推开他,只有轻轻拍着他,试图让他放松。
他喃喃道:“不......我不会重复父亲的道路,我不会让你变成她.....我死,都要给你幸福,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忽松开我坐起来,眼里的闪耀着喜悦的光。
“我跟小蕾的约定只剩下一年了!明年.....明年纵使她再有千万个理由,我都不会在意,遇之,明年!明年,我要和你结婚!”
他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我唯有吃惊地呆住。
眼前的青空,情绪变化很快,我有些犯愁。现在的我终于明白了他是个多么敏感脆弱的人,至少在感情方面,比我还要容易受伤害。
还有.....他也太过善良,为了坚守一个承诺,将自己几近逼入绝境,一个人承受着四面八方的痛楚。
“你怎么了?不高兴了?”
我长久的沉思,又让他心慌起来,他抓住我的手,紧张地问。
“一年......不是十年么?”
“十年之约,是我们九年前定下来的,我和她,已经结婚快九年了啊!”
我低下了头,因为感到羞愧。
我总是说自己爱着青空,我总是埋怨着自己不了解他,可是细细想来,我从未努力去了解他,每次他拒绝后我便放弃,暗自忧伤。
如果,我肯用心一点,侧面打听一下,我和他之间,又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争吵和误会?
他结婚九年了啊,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忽然发现,我竟一无所知,确切地说我从未留意过。
我这么的漠不关心,究竟是我太过漠然,还是对青空太过信任呢?
“你生气了?我保证结婚这么多年,我没喜欢过她,更没碰过她!”
他握着我的手力度加大,我回过神来,伸手也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你想多了啊,我哪里会这么胡思乱想。”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愿意等你十年呢,现在好啦,只剩一年,明年我就毕业了,多好啊,你看,老天爷对我们还是很照顾的哦。”
他眼睛一亮,终于笑了起来:“也是哦,好巧啊......啊不,不好......”
他转而又不高兴了,真是让我分分钟都紧张的很。
“怎么了?”
“我不可以这么乐观,父亲他就是太天真了,才失去了自己的爱人,我不允许自己那么蠢,遇之,你放心吧,我会时刻注意着,我马上就打电话找小蕾,我要让她知道,明年期限一到,我和她立刻离婚,什么都别想挡住!”
他慌忙站起来,眼睛盯着门,倔犟的一塌糊涂。
我一把拉住他,抬起头,恳求一样的眼神望向他:“青空,你不要心急,这些事情慢慢来,等你病好了再处理。”
“不行!久恐生变,我不能冒险!”
“青空!”我大吼,他被我吓的愣住,我立刻抱住他:“青空,你现在太急躁了,情绪也不好,楚霄蕾也是个敏感的人,你不要逼迫她,我知道你很惆怅、很自责很担心,可是,如果没有百分百的理智,这件事情会办砸的你知道么?”
他是个易受伤的男人,也是个心急的孩子。
以往发生的种种,让我渐渐了解他。至少在我的事情上,他往往会失去理智,而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他情绪的向导,努力让他恢复平静,做最理智的决定。
他在我耳边低落地说:“我.....我想尽快解决,我不想痛苦,我也不舍得你痛苦,你总是什么都依着我,可我把什么事情都办砸了。”
“不是这样的,青空,我从来都没怪过你,真的。”
“可是.....我该怎么做,我已经.....我已经是个废物了是不是?”
我松开他,昂头皱眉,生气地说:“不许你这么说自己!你不是!你不可以!我也不允许你变成那样的人!你是司马青空,你是什么都可以办到的司马青空!”
他怔住,一脸震惊模样看着我发怒,我吼完之后大口喘气,仍旧觉得很气。
他忽然笑了,伸手摸摸我的脸,说:“我知道了,别生气了小老虎。”
“你知道什么呀你!”我拍掉他的手。
他又将手伸过来,狠狠揉着我的头发,笑着说:“我懂你的意思了。在这件事情上我虽不能太过怠慢,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小蕾她心里装着太多的苦,这么多年来,我和她虽无男女之情,但也有深厚的友谊,我以前从未跟她聊过感情的事情,忽然提出跟她离婚,她会觉得我要抛弃她,说实话,这个世界上,我是唯一一个能接近她的人了,自从霍枫死后,她将自己封闭起来,孤立一人,独自承受着所有。”
“霍老师呢?”
“霍雷喜欢她我知道,可是他跟霍枫长的实在是太像了,小蕾一时间恐怕难以接受,我希望在这一年内,霍雷能够打动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霍老师已经辞去了老师的工作,他已经去找楚霄蕾了。”
“什么?他真的这么做了?”
“嗯!”我重重点头。
“遇之......你真的愿意再等我一年吗?”他皱眉,满眼的忧虑。
“愿意!别说一年了,就是十年......”
剩下的话,都让他的唇堵住,这不是一个舒适甜美的吻,因为他的唇太干太涩。但这是个让人恋恋不舍的吻,因为我们都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坦白。
他很快结束了这个吻,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坏笑着说:“剩下的,等下次!”
然后他转身钻进了被窝,我莫名其妙地被他撩,结束的也莫名其妙,我嘟着嘴巴也钻进被窝,趴在他的胸膛,一阵撒娇。
“我还要听!”
“听什么?”他伸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
“你的故事啊,你刚刚讲的都是你父亲的故事,我更想听你的呢。”我昂气头,期待地看着他。
“我的故事.....也不精彩,有什么好听的?”
“我不管,你答应我的什么都跟我讲,你不许反悔。”
“好好好,我讲,我讲还不行么,一会儿讲到别的女人,可不许吃醋哦?”
我低头,再次埋进他的胸膛不说话。
青空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十三岁以前,青空的生活可以用痛苦不堪来形容,他的童年没有欢笑,母亲虽也爱他,但爱的方式过于畸形,总是给他大把大把的钱,然后将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和父亲争吵,青空总是看着那些钱,默默流泪。
后来哭多了,他便忘记了什么叫做哭泣。
最后一次哭泣,是母亲逝世的时候,之后近二十年没有再哭过。
让他再次痛苦流泪的人,是我。
没有了母亲的青空,也不觉得缺少什么,他甚至觉得生活的更好,虽然家里总是死寂一般,但相比于疯狂的吵闹,他更喜欢死寂。
他跟父亲讲,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母亲死了,他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父亲仍旧沉默,比以前更加沉默。
他说,他造就了太多的悲剧,如果不是他优柔寡断,如果不是他想利用母亲救活公司,如果不是他害怕母亲报复......
如果没有那些如果的话,他会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母亲也不会年纪轻轻就病逝,青空也不会在这样的家庭度过一个痛苦的童年......
他将所有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然后,告诉青空不要变成他。
十三岁的青空握紧拳头,认真地对父亲说:“我不会!”
那时起,青空开始认真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课余时间他全部用来学习经商之道,父亲说他是天才,以后一定会带领“承越”走的更远更好。
而青空没有告诉父亲的是,他除了这些,什么都不会了。
他不会与人交流,所以他没有朋友。
他不会任何的课余活动,他不会篮球、不会羽毛球、不会乒乓球......所有男孩子喜欢的运动,他都不会,所以他很孤独。
所以,他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和他的父亲一样,如同一个没有其他感情的机器人一般。
外公和母亲去世后,胡氏集团彻底被父亲收购,承越变成了北京数一数二的龙头公司,父亲的合作伙伴很多,最合得来的有两家。
楚氏和齐氏。
也就是楚霄蕾和齐中天的父辈。
或许是特殊的成长环境,或许是青空心里真的只有工作,所以二十五岁了,他仍旧没有一个女朋友,甚至于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
但父亲从没过问,他只是说:“要认真,最后要跟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久后,事情开始转变。
楚氏千金楚霄蕾的未婚夫霍枫殉职,楚董事长爱女心切,每天守在试图自杀的女儿身边,公司出了内鬼,就如同当年司马飏的公司一般,岌岌可危。
楚董事长一病不起,老泪纵横求着青空父子俩。
司马飏答应会拯救楚氏集团。
但楚董事长仍旧颤巍巍地跪下,他跪的是青空。
“好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认真负责,重承诺、有善心,所以,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
青空愕然,连忙要扶起楚董事长,但他怎么也不肯起身。
“可是......我又能怎么救她呢?”
“和她结婚。”
楚董事长话音刚落,最先暴怒的是司马飏。
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虐缘的开始,但青空制止了父亲,他坚毅的眼神告诉父亲他可以把控一切,他不会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即使牵涉其中,也必会全身而退。
最初的青空,并没有答应,因为当时的他对感情、婚姻,毫无想法,只是说会多加照顾楚霄蕾。
他也一直认为,那是楚董事长心急之时想出的下策而已。
后来,他见到了楚霄蕾本人,想法开始有些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