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欣的手臂开始冰凉,嘴唇里终于蹦出几个字:“秋生哥……冷……冷……抱紧……俺。”
秋生吓坏了,不知所以,尽管他是青石山很有名的神医,也不知道怎么医治媳妇。
他赶紧用手去堵媳妇脖子上的窟窿,可是没用,鲜血从指缝里喷洒出来。
他撕拉一声,将门帘子扯成了两半,用布条按压在欣欣的伤口上,可还是不管用。鲜血从布条的缝隙里继续渗漏出来。
秋生吓坏了,不知所错,声音也颤抖了,把欣欣越抱越紧:“欣欣,别怕,别怕,我是小神医,我爹是也是神医,我会把你救活的,你别怕,别怕啊。”
可是女孩子已经开始翻白眼,气息微弱,秋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来人啊————有狼啊,咬人啊——救命啊————”
欣欣倒在秋生的怀里,女孩子的手紧紧握着秋生的手。在断气的那一瞬间,她发出了满足的微笑。
欣欣的尸体一点点凉透了。
秋生的喊叫声很大,把赵铁柱惊醒了,将晓霜惊醒了,王长水醒了过来,赵庆华也醒了过来,整个北岗村躁动起来,大家都知道有狼进了村子。
所有的青壮年全都拿起了铁锨,抓起杠子冲上大街跟狼群决斗。
村子里仅剩了几条狗,也全部精神抖擞起来,嗷嗷怪叫着扑向了狼群。
金毛一马当先,扯嗓子一吼,其他五个村子的狗群全都得到了消息,纷纷过来助战。
野狼已经将村子包围,白丫丫的一片,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只。
人们呼喊着,嚎叫着,一个个飞扑进了狼群,跟狼群发生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
当赵铁柱跟晓霜惊慌失措跑进秋生院子的时候,他们发现儿子蹲坐在地上,一脸的茫然。
也发现了儿子怀里儿媳妇的尸体。
欣欣新婚之夜竟然死在了独眼狼王尖利的牙齿下。
赵铁柱惊呆了,晓霜惊呆了,随后赶来的王长水跟赵庆华也惊呆了。
赵庆华急得顿足捶胸,大呼一声:“冤孽啊!”
赵铁柱一步步迈步走向了儿子,伸手在欣欣的手腕上摸了一把,发现她的脉搏完全停止了跳动。
儿媳妇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那是被狼牙咬断的大动脉血管。赵铁柱的怒火窜天而起。
赵铁柱疯了,举起铁拳冲上了大街,他要跟白毛狼王拼命。
刚刚走出家门,一条白狼就迎面跑来,看到赵铁柱以后,白狼打了个哆嗦,转身就跑。
青石山的狼群是不敢跟赵铁柱照面的,一个回合就会死。所有的狼见到赵铁柱,都跟见到阎王一样。
赵铁柱那里肯放过它,一个箭步窜过去,上来揪住了那条白狼的尾巴,生生把它拖了回来。
然后他一只手抓着狼尾巴,一只手掐住了大狼的脖子,一百多斤的一条大狼被他举过头顶。大喝一声:“还我儿媳命来!!”
咣当一声,那条白狼就被赵铁柱砸在了一块石头上。
白狼一声惨叫,嘴巴里吐出一团鲜血,身上的骨头也被赵铁柱尽数摔断。
赵铁柱一挥拳头杀进了狼群,拳打脚踢,所过之处就是一片惨叫。他杀红了眼,见狼就打,见狼就踢。
他在寻找白毛狼王,要将它的脖子扭断,给死去的欣欣报仇。
可白毛狼王早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村子里的村民越来越多,从四周村子里赶来的狗也越来越多,人,狗,狼,杀作一团,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狗,哪里是狼。
北岗村立刻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秋生抱着欣欣一直没有动,她觉得欣欣不是死了,而是睡着了。
媳妇睡得好香好香,他仿佛可以听到欣欣细微的鼾声。
他笑了笑:“欣欣,你真调皮,别睡了,该起床了……”
晓霜嚎哭一声,上去抱住了儿子:“秋生,欣欣死了,欣欣死了。”
秋生怒道:“胡说!我的欣欣才不会死,她是睡着了,娘,你也回家睡吧,今天是儿子跟欣欣的新婚之夜,我们也要休息了。”
秋生把欣欣抱了起来,女孩子身上的鲜血滴答滴答还是在淌。
他把欣欣抱上了床,平整地放好,然后帮着媳妇盖上了被子,躺在了她的身边。抱住了媳妇血粼粼的身子。
晓霜觉得不但男人疯了,儿子也疯了。
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她问王长水跟赵庆华:“爹,欣欣死了,咋办啊?”
王长水跟赵庆华已经是老泪纵横。两位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庆华说:“这孩子魔怔了,晓霜,我们不要打扰他,让他跟欣欣度过新婚之夜吧。”
秋生抱着欣欣冰冷的身子度过了新婚之夜。
外面的人狼大战终于从激烈接近了尾声。
天亮以后,狼群终于被村子里的人赶上了大山,北岗村一片狼藉。
大街上净是死狼死狗的尸体,整个街道跟血洗过一样。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村子里的狗本来就不多了,被野狼咬死不少,猪场的猪,跟羊场的羊也被咬死不少。
大洪水来临的时候,猪场跟羊场遭遇了侵袭,北岗村几乎是一无所有了。
那些羊羔子跟猪崽子都是新添置的,是养殖专业户的希望,半数尽被拖走。
十五年的时间青石山的狼群没有袭击过村子,北岗村的群众全都打消了戒心。
当初黄狼群在的时候,小母狼白雪是青石山新一代的狼王,赵铁柱跟白雪有个约定,那就是人跟狼互不侵犯,狼群不能下山骚扰村子,人类也不能进山扑杀狼群。大家和睦相处。
可惜的县里成立了打狼队,肖局长领着一帮人进去大山,跟狼群展开了殊死搏斗。
狼群将打狼队击败以后,不得不迁徙,这么一走就是十几年。
白狼群是新来的狼种,它们的脾气没有黄狼群温顺,也喂不熟,而且非常的残忍。
秋生在山上做野人的时候,救过不少白狼的命,为不少的白狼治过伤。可那些狼还是忘恩负义,不但群击了村子,还咬死了他的妻子,包括妻子肚子里的孩子,这激起了秋生冲天的愤怒。
当晓霜走进洞房的时候,他看到儿子还是抱着欣欣傻愣愣发呆。
秋生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相信欣欣就这么死了,他觉得欣欣睡着了。
他又想起当初跟欣欣第一次认识的情景,想起了他们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缠满。他的脸上露出了愉悦的微笑,两手也把欣欣越抱越紧。
晓霜进来了,赵铁柱进来了,赵庆华跟王长水也进来了。
王长水嚎哭一声:“娃啊,你媳妇死了,咱把她埋了吧?”
秋生没有做声,仿佛没听见。
赵铁柱也说:“秋生,欣欣真的死了,人死不能复生。爹知道你难过,我们也很难过。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
秋生冲父亲跟外公一瞪眼:“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我的欣欣没有死。”
赵铁柱二话不说,上去掐住了秋生的脖领子,把儿子拎了起来。然后吩咐王长水跟赵庆华:“爹,把欣欣抬出去,装进棺材里!”
秋生还是在挣扎,死命地扑向了欣欣。可赵铁柱的两只大手很有力气,把儿子掐地动弹不得。
屋外面的几个小青年呼呼啦啦进来一片,就那么将欣欣抬走了,装进了院子里的那口棺材里。
那棺材本来是王长水的,极品的四独红松棺材,本来他打算将来自己躺在里面的,可是看到外甥媳妇死了,立刻将棺材让了出来。
欣欣躺进棺材的时候,穿的还是那件婚纱,她身上鲜血已经被两个姐姐洗净,脸蛋也擦得干干净净,还是新娘子的模样。
女孩子闭着眼,仿佛睡熟。
棺材的盖子慢慢合拢,秋生终于发出一声竭斯底里的哭号:“啊————呵呵呵呵……”
那声音惊天动地,气壮山河,他的眼睛里翻出一片绿油油的光,好像青石山愤怒的野狼。整个青石山都在这嚎哭声中颤抖……
2003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小麦刚刚长出一茶杯高,就被一场大雪淹没了。
树上的叶子全部掉光,庄稼地里白茫茫一片。青石山笼罩在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欣欣的坟头上光秃秃的,一棵树也没有。秋生在媳妇的坟前一坐就是三天。
三天以后,他终于整理了一下衣服,回到了家。
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将箱子上的尘土擦净,打开以后,呼呼啦啦抽出一个铁家伙。
那是一把九二式手枪,非常的崭新,油纸里是两百多发子弹。
这是秋生当大哥的时候留下的武器,尽管他不喜欢枪,可那把枪还是被他擦得干干净净。
枪是散装的,秋生闭着眼,20秒之内也可以将枪组装起来,而且他枪法如神。
稀里哗啦几声脆响,那把手枪就被组装了起来,秋生熟练地瞄了瞄,发现膛线完好,撞针锋利,这才把枪别在了腰里。
手枪的另一边是一把锋利的砍刀,二尺多长,寒光闪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