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南宫瑶的傻，不是这一世的事情，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从她还是妖神的时候开始。
睁开眼，再次看到皇甫旭的时候，南宫瑶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后退了一步。
“你，都想起来了？”
南宫瑶没有回答皇甫旭的问题，好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来我的身边。一开始，我以为你真的是为了血，后来我天真的以为你真的爱上了我。再后来，我知道了其实你是在利用我，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始终被蒙在鼓里。
皇甫旭的薄唇掀动了一下，缓缓道，“我也是刚刚知道的。”
刚刚知道的？刚刚知道的人能够这么镇定！？
不，为什么不镇定呢？他不是从来都是这个样子吗？从他还是魔神的时候开始，到前世他为了三界的利益抛弃了她……
啊，她还真是犯贱啊，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么一个两世都抛弃自己的人？！
孽债！真是孽债！
南宫瑶颤抖着举起手，就让她来结束这一切吧。
然而，上天似乎是在故意捉弄她。
明明用了全力朝着胸口击去，却好像受到了什么阻隔，根本没有半点儿影响！
“为什么……”
“神是杀不死自己的。”
皇甫旭走到南宫瑶的面前，拉住了南宫瑶的手，“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神，是杀不死自己的。
南宫瑶如遭雷劈，“你说什么？！”
“他的意思是，你现在已经恢复神格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根本杀不死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那你，你杀了我吧。”南宫瑶朝着邪龙伸出手。
邪龙苦笑了一下，“我不会杀你的，也没有办法杀你的。”
在南宫瑶的视线中，邪龙的身影慢慢地变淡了。
“邪龙，你……”
“你终于认出我来了，真是太好了。”邪龙露出一个叫人心碎的笑容，“也不枉费我特地赶来这里，现在，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你在说什么？”
南宫瑶走上前去，邪龙却消失了。
“没事的，一切已经结束了。”
皇甫旭似是安慰的话语在南宫瑶的耳边响起，然而这种安慰的话语在南宫瑶听来却是讽刺。
“结束？不，不可能的。”南宫瑶后退一步，狠狠地瞪着皇甫旭，“你死，或者我死，只有这两个结局。我连和你一起死都不想。”
皇甫旭淡淡一笑，伸出手，“那就来杀我吧。”
“以为我真的不敢吗？”
看到皇甫旭的笑，南宫瑶就想起这漫长岁月里与他的纠葛，恨意涌上心头，南宫瑶手中凝出冰剑，猛地朝着皇甫旭的胸口刺去！
死到临头了，皇甫旭却还是微笑着的。
南宫瑶一个用力——
剑没入皇甫旭的胸膛，皇甫旭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痛一般。
反倒是南宫瑶，止不住双手颤抖起来。
“怎么了？要我帮你吗？”
皇甫旭将插进胸口的冰剑拔出，鲜血喷涌而出，但他好像丝毫感觉不到痛意，又深深地往胸口扎了两下。
鲜血溅上了南宫瑶的脸颊，她止不住后退了两步。
皇甫旭却是步步紧逼，拉起她的手，将冰剑重新放进她的手中，“来吧，对着心脏，这样才能杀死我。”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人？！
鲜血明明是温热的，为什么可以面不改色地做出如此残忍的事情？！
“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嗯，我相信。”
南宫瑶看着从他胸口的伤口中源源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咬牙……
在冰剑插进皇甫旭的心脏的时候，南宫瑶终于看到皇甫旭的瞳孔骤缩了一下，然而只是那么一瞬，随后她的手被按住了，被皇甫旭的手按着，冰剑更深的刺入。
南宫瑶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甩开了皇甫旭的手。
皇甫旭却拉住了南宫瑶，用染满鲜血的双手捧住了南宫瑶的脸。
“抱歉，是我来迟了。”
有什么东西冲进了南宫瑶的脑海之中，与之前的记忆有些不同，这是……皇甫旭的记忆。
模糊的映像之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显现了出来，那个女人转过了脸……
是她！
是还是妖神的她！
南宫瑶摇头，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懂！
不是说魔神的眼中从来就没有她的存在吗？
南宫瑶看到了皇甫旭的记忆，看到了皇甫旭的视线里的记忆。
那记忆似乎也带上了感情，南宫瑶能感觉到那千百年来的感情变化。一开始，什么都是淡淡的，但后来，魔神的记忆开始有了味道和色彩，在原本看什么都一样的视线里，也渐渐多了一抹活跃的身影。
“一开始，我只当做你是好斗的上神，也本应该如此，但后来，脑海中不知道怎么的就充满了你，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骗子！不要再骗人了！”
“那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以为这只是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了，直到你发现了邪龙。邪龙是我，是我的一部分，但在某些方面却远比我聪明。”
“骗子……你这个骗子……”
“对，我是骗子，我以为骗过你，却骗不过自己。”
皇甫旭苦笑了一下，抓起南宫瑶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个，原本是没有的。”
南宫瑶看到皇甫旭的苦笑，隐隐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而接下来冲进她脑海中的记忆，颠覆了南宫瑶原本的想法。
魔神没有办法将妖神带回天界，但是又害怕妖神会被惩罚，无意中经过正在三生池里受罚挣扎的堕神。
那一滴，正好溅在了魔神的脸上。
本该没有任何反应的池水，却在魔神的脸上刻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也是在那个时候，魔神才明白了自己的感情。为了救妖神，带着自己的魔兽和四神、四神兽一起下界。然而到了最后，魔神也只能保住妖神的元神，自己却被神族所抛弃，永远徘徊在下界，失去神格……
“永远失去神格？”
南宫瑶不敢相信这一切，慢慢地低下头，看着皇甫旭的胸口。
伤口，一直在流血。
“为什么没有愈合？你不是神吗？”
皇甫旭只是笑，依然是淡淡的，“这样就好了，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我错了……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自己的感情，就好了……”
南宫瑶摇头，“不，你是什么意思？”
南宫瑶伸出手，试图堵住皇甫旭胸口的伤口，然而鲜血却还是不停地流着。
“你在做什么啊，快点愈合啊！”
“没用了，我早就失去神明的资格了。”
所以才说，这下界，如今仅有妖神了。
南宫瑶瞪大了眼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又在骗我对不对？”
“没错，我在骗你。”
皇甫旭笑着，目光却渐渐暗淡了下去。
“你这个骗子……”
看着皇甫旭紧闭的双眼，南宫瑶忍不住，痛哭失声。
……
“死了也好。”
天界，四神聚集在水镜前，看着皇甫旭和南宫瑶。
向天问狠狠瞪了染一眼，“我甘愿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让她伤心的！”
“我最郁闷好吗？什么事情都不清楚，就来到这里了。”狮狂剑一脸郁闷地道，发现洛宇天面无表情地看着水镜，用手肘拐了他一下道，“怎么样，你觉得呢？”
“我？”洛宇天对着水镜中的人淡淡一笑，“我谨遵天神的嘱咐。”
洛宇天袖子一扫，有什么东西冲进了水镜之中。
“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
“那不是邪龙的元神吗？”
“你说错了，邪龙和魔神原本就是一体的，洛只是将魔神的元神合并而已。”
“完蛋了，这样的话，我们的刑期又要加长了！”
“倒也未必……”洛宇天看着水面，嘴角勾起动人的笑，“就看她如何回答了。”
三年之后。
“娘，姨娘呢？”
南宫静放下东西，无奈地擦去孩子脸上的脏污，“你姨娘在花园里呢，你洗了澡再去啊！”
“知道了，娘！”
“我有预感，小萝卜头要回来了。”
南宫瑶冲着皇甫旭，淡淡一笑。在南宫静的孩子要扑上南宫瑶的时候，皇甫旭一把将他拎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说了多少次了，你姨娘现在怀着小妹妹，再有下次，我把你丢进池塘里！”
“去！姨娘，这个大叔又欺负人！”
南宫瑶淡淡一笑，“好了，放开他吧。”
“姨娘，小妹妹什么时候出来啊，我等不及了。”
“很快的。”看着趴在自己肚子上的小萝卜头，南宫瑶抬起头看向皇甫旭，两人相视而笑。
——如果能够救皇甫旭一命，你愿意放弃神格吗？
如果当时没有毫不犹豫地答应，就不会拥有如今的一切了吧。
“后悔吗？”
南宫瑶摇头，抬头望向天空，“这世间，早就没有神了，不是吗？”
用早就已经失去的东西，换取心中最渴望的事情，哪有比现在更幸福的了？
“谢谢。”南宫瑶凝望着天空。
她会幸福的，一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