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应该还不至于。”
至少在黄秉振的脑子里,对于罗南那个“炸弹”还没有概念。天知道明明有简单直接的手段,为什么还要搞这么一出。
话又说回来,他要是能够理解黄秉振的想法,不也是疯子了吗?
刘陶摊开手,一脸无奈。
从他这里得不到答案,胡华英踉跄着上前,要去扳黄秉振的肩膀:“黄弟,别搞得玄玄乎乎的,咱们有话直说,有事儿就办……你妹!”
胡华英好心地凑上去,却被黄秉振用力一把推开。此时他怎么可能保持得住平衡?当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愣在当场。
“哎,黄秉振,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另外一个醉鬼,和胡华英的交情不错,当下就想为他出头,然而下一刻,黄秉振斑驳妖异的瞳孔便转过去,死盯住他的脸:
“肃静,实验虽小,依然神圣!”
……刚才明明是你最聒噪才对。
地面上,胡华英挣扎着爬起来,嚷嚷道:“这家伙嗑过量了,抓着他,让他醒醒!”
几个人的家世都差不多,不过霜河实境勉强也能算是胡华英的地盘,他是地主,现在就听他的。
当下几个醉汉都是摩拳擦掌,瞅了个机会,嗷声冲上去,刘陶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
此时黄秉振力量虽然是出奇地大,但也有个限度,怎么也抵不过几个人的合力,眼看是五肢悬空,双腿乱蹬,也没有个着力的地方,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最后他实在没办法,嘶哑着嗓子,大叫道:“请圣物,请圣物!”
一帮人才不管他圣物浊物,让这小子清醒过来才是真的。胡华英扭头四顾:“抑制剂有没有?特么的这小子不要命……呃?”
胡华英的声音突然断掉,刘陶最是敏感,闻声扭头。
刘陶看到那座所谓“魔法阵”的正中央位置,奇妙的黑白线条交错编织,又组合构建,逐渐形成了一座有半人多高的古典吊式天平。
黑白秤盘各置一侧,中央的架梁呈现出顺滑的对衬弧度,正中间有一团好似西式皇冠似的雕塑,不知是用的什么花型,八只尖锐的镂空“叶片”环状支开,鼓起的冠顶中央还有六颗宝石呈两列联排,颜色各异,就是色调偏暗,造型看上去诡异又华丽。
此时,黑白秤盘各据一侧,与之同色的链条分做三股,将其吊起,甚至还在微微晃动,宛如实物。
“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胡华英挠头。
“是真理天平吧。”刘陶隐约知道一些,这件所谓“圣物”,不但在神秘学研究社内部很有影响力,在夏城的富人圈子里,也有流传。
只不过刘陶对这种玄玄乎乎的东西不感兴趣,没有认真了解过。现在看来,以前还真的小看了它--不管怎样,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智障,终归是有些能耐的。
见“真理天平”呈现,黄秉振表现得更加疯狂,他一边挣扎,一边嘶叫:“世俗之公平,真理之公正,本轮‘圣谕’的日常置换品已满足,申请置换,置换!”
“消停一点儿……哎哟我草!”
醉鬼中有人用力拍黄秉振的面颊,却被这家伙“啊呜”一口咬中,当场惨叫、见血。正破口大骂的当口,身子莫名一震,低头下看,却见一只说不出虚无还是真实的尖锐节肢,从他胸口透出来。
霜河实境的接待大厅里,秩序越来越乱,很多人都被到来的警察吸引过去,斗殴造成的影响正在发酵。
此时,霜河实境方面也很头疼,负责人正不断地和警方交涉,希望警方快点把斗殴份子通通带走处置,消弭事端。不过警方还需要进行一些现场勘验工作,包括田思,那位娇小的女生一直尝试与警方沟通,三方互相牵制,一时僵在那儿了。
罗南一行人走出门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幕情形。
陈晓琳刚与薛雷沟通完毕,到他身边,表情却有些微妙:“雷子和他父亲联系,好像是伯父今晚备勤值班,刚刚接到任务出警,就在这里。”
“这么巧?”罗南讶然,也很奇怪,“他父亲是特警吧,这种治安问题也参与?”
“好像从研发区爆炸之后,一直是警备状态,中心城区所有的治安问题都升格了。”
旁边,莫邱的感觉古里古怪的。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当然很好,可现在的情形,让他有点儿尴尬。
他注意到了,陈晓琳这个圆融早熟的女孩子,在提出解决方案后,始终是在和罗南商量事情,倒把他这个年龄最长、见识最多的人物搁在一边。
是两人比较熟的缘故?
陈晓琳可没空理会莫邱小小的玻璃心。有了上次在水邑青石酒店的遭遇,固然是留下严重的心理阴影,却也让她明白,罗南的身份,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新生那么简单。
对那种激烈恐怖的场面,罗南都“理所当然”地看待了,更何况现在?
她自然要找最能扛住事儿的商量。
陈晓琳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视线,在门外几位身着外骨骼装甲的魁梧特警身上扫过,但所有的特警都顶着全封闭式的战术头盔,装甲上也并没有明显的警衔标识,一时也看不出究竟哪位是薛雷的父亲,或者还在A区现场……
罗南则没有刻意找寻,如果对方愿意帮忙,肯定会联系,如若不然,就算找到又有什么用?他大概观察一下局面,往警车方向去,想看看莫鹏他们的情况。
这一场群殴,怎么看都有些古怪,他想作进一步了解。
不过离控制“斗殴人员”的警车还有七八步远,他就被一条冷冰冰的金属手臂拦住了。拦着他的正是一位特警,接近两米的身高,完全是俯视着看下来,漆黑面甲之后,透出的感觉不怎么和善。
“前面是控制区,不能靠近。”特警的声音从面甲之后传出,嗡嗡发沉。
罗南努力做出符合他年龄的稚涩表情:“警官,里面有我哥哥,我和他一起来的……”
“是吗?”拦路特警向身后做了个手势,当下就有同伴跟过来询问,“队长?”
队长?
罗南一愣的功夫,拦路特警已经吩咐道:“给医院提醒一声,让那帮人先做个尿样采集,以备药检。他们情绪过激,指不定就是药物作用。”
……这究竟是怎么联想的啊!罗南又是哭笑不得,又是莫名其妙,但很快心中就是一动,精神感应切入面甲,以做确认。
几乎就在同时,拦路特警解下头盔,露出一张方正的中年人面孔。
“你是罗南。”
“薛警官,呃,伯父?”
虽然语气颇不同,可里面的笃定判断,却完全一样。
罗南有点儿尴尬。面前这位警官,正是上周因为谢俊平“幻影飞车”里的违禁药品,亲手将他拘捕的薛警官。那还是罗南头一回“被捕”,印象想不深刻都不成。他还记得这位的名字,是叫“薛维伦”。
一笔写不出两个“薛”字,再加上地点、职务都对得上,那么罗南也就可以肯定,这位魁梧警官,正是薛雷的父亲,也就是他们的求助对象。
原来夏城真的挺小!
有先入为主的印象,此时罗南再看薛警官,便能找出很多与薛雷相似的地方,可以作为验证。
然而,另外一个“先主为主”的印象,貌似就没起到什么正面作用。
薛维伦皱起眉头,盯住罗南,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侥幸脱逃的嫌犯。那一天,罗南被控制之后,沉默寡言,绝不配合的死硬模样,给他的印象很深。如今看上去略微开朗了一点儿,但也有限。
“雷子说,你是他的好朋友,你们认识多久了?”
“就是上周……”
罗南感觉自己很可能要被这位薛警官盘问一轮,以避免薛雷“误交匪类”。正头痛的时候,手环震动。他当下低声道一声抱歉,去看手环信息,缓解尴尬和紧张局面。
信息意外地来自刘陶,却不是即时通讯,而是传过来了一个音频文件。
那家伙搞什么名堂?
罗南下意识点开音频,当下就有一个极度夸张的嗓音传出来:“神圣空间是实现‘置换’的神秘领域……”
接下来,就是这个声音滔滔不绝的宣讲,什么魔法阵、种子、圣物之类的特指名词,一个接一个地蹦出。中间还掺着胡华英和刘陶的对话,从中可以判断出,这份神经质式的宣讲,来自于黄秉振。
刚理出个头绪,录音里就起了骚动,一连串混乱之后,某个极其敏感的词汇突地跳出来。
“真理天平?”罗南猛地一激,然后就听到那边“世俗之公平,真理之公正”之类,已经亮明了的答案。
公正教团啊!这么高调,“秘密教团”之类的定义,未免就有些名不符实。
也在这时候,罗南终于发现,他听录音的时间太长了。一侧的薛维伦却不怎么在意,相反,他听得也很认真……且光明正大。
罗南有点儿窘。薛维伦是非能力者,按理说不应该让他听到这些信息的。
接下来几秒钟,全部都是黄秉振“置换、置换”之类的狂叫和嘈杂的争斗声,罗南就想将其转入内置耳机播放。
可在此时,一个尖锐,且因恐惧变调的声音压过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