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你受苦了,没想到你竟在这庵堂中受了如此苦楚……”李氏一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明面上是在责怪静慧师太保护不周,暗地里也是为了刚才的事扳回局面。
一个小丫头对她来说,留与不留,没多少差别,她的声望才是最重要的。
霍灵犀从善如流,谦顺的低了头,“灵犀惶恐,多谢夫人体谅!”
静慧师太有苦难言,这个哑巴亏,她必须的吃下去,还捎带着得罪了三大家族,即便是在济云庵,她的名望也会一损再损。
一场素斋宴就此散去。
国舅夫人被扶下去见医,李氏先行一步,灵犀随着静慧师太出了斋堂。
“劳烦师太为灵犀向霍家修书一封,此前种种,灵犀清楚与师太并无关系!“
静慧师太一听,大喜过望,“多谢五小姐!”
她原本就想着朝霍家修书一封,解释今日之事,霍灵犀不论如何不受宠,都是霍家的小姐,仪和那般虐待她,打的就是霍家的脸面,再加上今日还在这么多人面前陷害。
所以,主动和被动,自然是主动更容易得到谅解,但又怕霍灵犀因为仪和这件事,对济云庵生了间隙,故而她不知怎么向霍灵犀说明情况,如果听霍灵犀主动提起,她岂有不开心的道理?
霍灵犀说话,便带着连翘,转身回自己厢房。
不远处,周书恒看周郁深一直望着霍灵犀,直到女子走远,还没收回视线,不禁打趣道:“早知四弟今日会动心,国宴之时便不该拒绝了霍五小姐呀!”
周郁深瞥了眼自己周书恒,眸中镀上一抹冷冽的色彩,“霍家五小姐,呵,倒是有意思!”
周书恒展开折扇,朗声笑了起来,”不过刚才的事,倒是我们入庵以来,最有意思的事,这霍家五小姐倒是好命,在那两人自相残杀的时候,嫌疑自然而然消除!“
“是自相残杀还是挑拨离间?三哥恐言之过早!”周郁深面色沉沉,玄色衣袍轻动,已是转身朝男眷厢房走去。
“四弟这是何意?”周书恒不解,快走两步追了过去。
“三哥,那菜夫情绪狂躁,血管爆裂而亡,史册中是何药所为,三哥莫非还猜不到?”
周书恒一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大惊,“寒食散!”
“寒食散,前朝盛行,多为名流墨客服用,服用之初虽会产生极乐幻想,但寒食散发作后全身燥热,需宽衣解带来缓解,所以前朝冬日,会在竹林雅舍看到不少文人墨客衣着轻薄,解衣宽带,雪地中疾走,正是服用了寒食散要纾解身体狂热的原因,不仅如此,服用此药,急躁之处难以想象,发狂痴呆,及至看见苍蝇也要拔剑追赶!过量服用,还会让人血管爆破而亡1”
周书恒口中轻吐书中所载,末了,抬头看向周郁深,“就是因为寒食散有这样的弊端,所以先祖开国以来,便明令禁止,焚寒食散,烧配方,杀配药之人,当今天下无人知道怎么去配置这寒食散,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济云庵?那个叫仪和的尼姑竟会配置这寒食散?”
周郁深只是笑,没有再多为自己三哥解释。他只是想知道,霍灵犀还会给自己带了什么样的惊喜!
霍府派马车来接,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此时霍灵犀正在摇晃的马车中闭目养神,连翘坐在一旁伺候着,不敢多说话。
看到周发和仪和的下场,连翘才算是真正收了所有心思,一心跟着霍灵犀了。
她那日奉小姐之命,将孩童沾血的衣服丢在后山,然后又故意撞到了周发,让周发手里的毒饼落地,那毒,自然也是自己撞到周发之后撒下的。
小姐在水壶里装了什么药,她不清楚,但那药应该让周发发狂!
小姐和从前不一样了!隐忍却毒辣,只一个计谋就让两个人丢了性命!
连翘是在大宅子之中出生的,这种场面也见得不少,所以她不觉得有什么!
其实以前在霍府的时候,连翘不是没有劝过霍灵犀,劝霍灵犀谨言慎行,可每次相劝,总是会被霍灵犀毒打一次,她便再没开口。
现在,小姐大抵是在济云庵中想通了吧!
骤然,马儿突然嘶鸣了一声,马车急急停下,霍灵犀身体一晃,幸得被连翘扶住,才没有跌出马车。
“外面发生了何事?”连翘不免气恼。撩开帘子去看,就看到有个乞丐横在车前,被打的奄奄一息。
周围有七八个少年,将乞丐从马车前面拖出来,乞丐似乎只剩一口气,却仍然还击,这可惹怒了那些少年,不由分说又是一通拳打脚踢。
乞丐全身上下都是泥,脸上打的一片青紫,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小姐……”连翘看向霍灵犀,眼中有些不忍的神色。
“继续赶路!”霍灵犀眼帘未抬。
她的心从重生开始就已经变成了一颗石头,这样才能不受伤,才能将她的仇人一个个砸的头破血流。
所以,她不允许自己有片刻的同情心!
马车行驶,帘子轻动,霍灵犀看到了少年脖子上的半块碎玉,愣了一下。
车子驶了很远,最后停到了一个糕点铺前,霍灵犀罩上面纱下了车,进了糕点铺,车夫等了一会儿,又觉得困意袭来,便靠着马车木框小憩。
那群少年已经停止了毒打,骂了几句,最后朝乞丐身上吐了几口唾沫,纷纷散开。
大街上人来人往,没人去管乞丐死活,偶有行人往他身上丢几个铜板。
霍灵犀从小巷里绕出来,倾身将乞丐扶了起来,也不顾他身上泥泞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