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镫把饭盒里破了包装的各种吃食仔细挑了挑,整块儿没怎么坏的还不舍得吃,拣些碎了裂了的胡乱塞饱肚子,收拾了一下门面,就去了机房。
今天的机房特别安静,一个人都没有,韩镫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刚一登陆,就看见小甜橙的头像在闪,涂海成似乎一直在等韩镫,一见韩镫上线,就说:“小镫,我明天到基地来,刚批下来的假,这次可以待三天,你想要什么不?赶紧说,我现在去买还来得及。”
这涂海成,几乎把所有的假期都用在了来基地看望韩镫,上一次就笑说,领导以为他在基地谈了女朋友,还特地打听了一圈基地的适龄女性,暗搓搓地问他:“怎么跟余少尉认识的?”
说起的时候,涂海成不无调笑地说:“你但凡是个姑娘,我看他们都有立刻把咱送入洞房的意思了。”
韩镫当时的表情是这样的:━━∑(?□?*|||━━
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哥,你开什么玩笑……”
被涂海成大笑着把脑袋呼噜了一遍。
“小镫,怎么了?不想我来看你?”韩镫思绪飘得有点远,楞在电脑前一直没回话,涂海成又追问了一句。
韩镫不知道该怎么对涂海成说,自己要退伍的事,还要不要让他来呢?来了再说退伍的事?还是现在就说?
韩镫犹豫了好一会儿,字打了删,删了打,反反复复好多遍,才终于下定决心,发过去一行字:“成哥,卫天择回来了,我要退伍了,你还来吗?”
最后一句韩镫想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加了上去,不得不说,韩镫心里还是盼望着涂海成能在自己退伍前再来见一面的,从此军民两隔,天涯相别,再见面,会比现在还难。
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可是涂海成给予的温情和善意,是韩镫这短暂几个月军旅生涯里,和******一样,可以大书特书的存在,都让人无比难舍。
“怎么回事?小镫,为什么要退伍?你不是很想考入天狼吗?是卫天择觉得你不行?”涂海成大概也吃了一惊,回复得特别快,打字的速度飙出了新高度。
还没来得及等韩镫说什么,涂海成又发了一段话:“就算天狼不收你,你也可以选择考尖刀连,为什么要退伍呢?你不是很想当兵,做一个优秀的军人吗?小镫,回答我。”
韩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涂海成,卫天择刁难和刻薄,以及自己在他的强大映衬之下的弱鸡和无能,还有之前肯定是让着自己鼓励自己的涂海成……
苦苦练了三个多月,却连一个受了重伤的卫天择都打不过,非但打不过,还输得极其难看,在他百般嫌弃挑剔之下求存,又有什么意义?与其苦苦煎熬自己不擅长的一面,不如去发挥自己驾轻就熟的技能,岂不是更好?
“小镫,到底怎么回事?”涂海成明显有点急了。
韩镫犹豫了很久,终于回复了一句:“成哥,是我自己无能,我不适合当一个优秀的军人。”
涂海成气得都快摔键盘了,飞快地打了一行字就直接下线了:“你等我来了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韩镫忽然就心里安定了,吐出一口气,憋了一天的难过,似乎好了许多。
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挪回宿舍,韩镫发现宋思成站在门口,似乎在等自己。
“小镫。”宋思成远远地就看见了韩镫,招手,“今天怎么没看见你去吃饭?饿不饿?”
韩镫闷不吭声地走到门口,打开门进去。
宋思成捧着一只饭盒跟了进来:“我给你打了饭,要不要吃点?”
韩镫看了看宋思成,拖了张椅子给他坐下,说:“不用了,谢谢宋哥,我吃过了。”
韩镫的饭盒还摊在桌子上,里面剥了包装的各色吃食还剩了许多,宋思成瞄了一眼就明白了韩镫今天吃的都是些什么,叹了口气,劝道:“吃这些不顶饿,平时解个馋可以,怎么能当饭吃呢,你也别生队长的气,这次任务……唉,队长也很难过,你不要跟他闹,他也会伤心的。”
韩镫一下子就恼怒了:“我闹?他好好的不来折腾我,我能跟他一般见识?好心当做驴肝肺,还天狼呢,他也配?狗都比他有良心!技不如人我认了,我明天就递报告,至于他,爱谁谁去,我不稀罕。”
宋思成本来是想劝解几句的,没想到才刚开篇就把韩镫惹毛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只好劝韩镫吃点饭,被炸了毛的韩镫当做卫天择一党给轰了出来。
宋思成看着甩上的门,摸了摸鼻子,很有些无奈地叹气:“这孩子……”气性还真不小!果然和卫天择是一起长大的,骨子里的脾气都硬得可怕!
韩镫被宋思成撩得气鼓鼓的,也不觉得饿,就这么直登登地往床上一躺,反倒立刻就睡着了。
卫天择当夜发起了高烧,很是折腾了一圈,到了早上,总算熬了过去,出了一身汗,脑子反倒清明起来,琢磨着昨天和韩镫的那一场怄气似乎确实有些没头脑。
躺在床上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细节被遗漏了,干脆趁着医生不注意,去营房找韩镫问问清楚。
他这两个月,肯定还是训练了的,并且还在训练计划之外,额外学了一些格斗技巧,手臂力量也比以前要足一些,一定是专门锻炼过了,要是真一心退伍,应该没那个动力。
所以,应该是误会了?
可是韩镫到底哪里来的那些个零碎吃食?不好好训练,天天惦记着吃这些东西,也绝当不好一个天狼兵!
卫天择一路想着,一路走到韩镫宿舍的门口。
韩镫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了,当初背着来到基地的包,如今装东西起来显得有些小,涂海成送的东西,******给的礼物,以及自己在基地三个多月,连训练带勘查的,到处捡的岩石样本和好看的树叶石子,光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足足装了一袋子。
加上那些衣服裤子,韩镫精简了再精简,依然放不进包里,正掏出来准备再挑选倒腾一遍,就看见卫天择推开门,逆光站在那里。
韩镫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这就是那个混球透顶的王八蛋,已经来不及冲过去甩上门轰出去了。
“你……在收拾行李?”卫天择似乎忘了昨天两个人的赌约,以及韩镫输了要退伍离开的事,看着韩镫摊了一地的东西,有些迟疑地问。
韩镫干脆往地上一坐,也不收拾了,抬头看着卫天择,冷笑了一声,说:“怎么?卫队长还要再来砸一遍?请啊,输了的人没有话语权,您随意。”
说完,韩镫的眼睛就红了,看着卫天择糟蹋那些东西,韩镫还是受不了,可人在屋檐下,又能奈何,干脆眼不见为净,两眼一闭,去床上躺着了。
卫天择站在门口呆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慢慢走了进去,看着一地的东西,似乎犹豫了很久,到床边坐下。
韩镫脸朝里侧卧着,完全拒绝沟通地给了一个后背。
“你昨天……”卫天择斟酌了半天,还是卡住了。
你昨天回来想干什么?
你昨天为什么会这么愤怒?
你昨天为什么脾气这么大?
好像都不大合适。
卫天择权衡了一会儿,还是挑了个更安全的问题:“这两个月你训练得顺利吗?”
没问练没练,答案很明显,卫天择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算是对昨天指责韩镫完全没练的一个纠正。
练得是否顺利,总好过问他有没有按照计划完成训练,也算是关心的一个口吻。
只是韩镫根本不想回答,默不作声地躺在那里,拒绝交谈。
卫天择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那两招小擒拿是跟谁学的?有人教过你?”就韩镫那傻乎乎的小天真,没有人特别教过,绝对悟不出那几招。
卫天择的眼神扫过韩镫,落在床边的地上,床底下似乎放着一排东西,有些眼熟。
卫天择推开椅子,蹲下身来去看。
韩镫感觉到卫天择似乎蹲下来看床底,忽然想起那里放着涂海成送自己的那套器具没收,顿时急了,蹭地一下坐起来,伸手就去推卫天择:“你走开!那是我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巧克力牛肉干的被糟蹋了也就罢了,那些都不过是吃食,心疼一阵也就罢了,可这一套器具,是涂海成亲手打制的,跟随他已经很多年,不但是一份很有心意的礼物,也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纪念品,千金不换的孤品,损坏了再无可替代。
韩镫岂能不急!
卫天择根本没有防备,被韩镫推得往后坐倒在地上,这一下倒是看清了床底下的面貌: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套十二件的锻炼工具,八件用炮弹皮上的黄铜做的,四件是用废旧水管改造的。
这是涂海成的那套器具!军区很多人都见过,十分有名。
“你从哪里来的?!”卫天择有些吃惊,两个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涂海成竟然来过?还是韩镫去找过涂海成?他们俩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自己不知道?当了几天的教官,就能让涂海成送他自己心爱的东西?
韩镫恼恨不已,尖刻地说道:“总不会是偷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