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老爹含笑点头,“我会回来的,等迦楼和红蓼战事了了,我便隐居山林,打猎跑马,过个太平晚年,到时候你可别嫌爹烦,就多来看看我!”
“好,到那时我就休了小侯爷,陪爹到终老。”
“好端端的又说傻话。”将军老爹皱起眉,嗔道。
宁小葵嘻嘻一笑不以为意,“爹,厨房有啥好吃的,我饿了。”
“今天烧了水晶肘子,爹带你去吃。”将军老爹满目慈爱,握住了宁小葵的手腕。
“好咧!”
楚香楼。
小侯爷在香秀的房内。
凭栏在楼台阑干,看着底下热闹的大街,沉寂黯然。
“见过小侯爷。”身后嘤嘤一语。
小侯爷转身见是一位清雅的女子,“你就是香秀吧。”
“正是奴家。”香秀羞涩低头,偷偷瞟着眼前的俊逸男子,心扑通扑通直跳。自从楚玉姐姐赎了身她以为小侯爷再也不会来楚香楼了,谁料今日红鸾星照,小侯爷竟然点了她的牌子。
“我听闻在楼中你与楚玉关系最为亲厚?”小侯爷温言道。
“是。我与楚玉姐姐在众姐妹里最为谈得来最为要好。”香秀含笑,“不知姐姐在姬府过得可好?”
小侯爷心里一痛,却不接她的话,“既然最为要好,可知她从前是哪里人氏,家住哪里?”
香秀一怔,怎么小侯爷来尽问些楚玉姐姐的事,而奇怪的是这些问题尽可以当面去问楚玉,为何来问她呢?
但当下又不便说,怔了怔答道:“楚玉姐姐是宜安城人氏,家便住在郊外的五里坡。”
“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有个弟弟。”说到这,香秀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侯爷,楚玉姐姐赎身前夜曾拜托我替她写封家书。我第二日写好本当要交给她时却听说她已离开了楼内。既然今日侯爷来此,我便将……”
“替她写家书,为何她不自己写?”小侯爷诧异道。
“侯爷难道不知楚玉姐姐不识字吗?”香秀奇道。
“不识字?”小侯爷一怔,他如何会知道楚玉不识字,他每次来也只是听她唱曲解乏,过个夜,何曾尽心了解过这个女子。“不识字?”
他喃喃又自语了一遍,陡然身子开始发颤。
“侯,候爷……你怎么了?”香秀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得罪了眼前的贵公子,不由得脸色发白。
小侯爷推开她,一言不发地下了楼。
一路在大街上发足狂奔,连连撞翻很多人,惹得惊叫不迭,小侯爷不管不顾,一味奔跑,直到脱力大口喘气时抬头,他发现他来到了镇远将军府前。
看着那铁画银钩的月府二字,他忽然瞬间清明。
他这是在做什么?!
是,楚玉不识字,那裙幅上的遗言便不是她写的,是,楚玉也许不是月离华所杀凶手另有其人,可那便如何?楚玉的死她月离华脱得了干系吗?她没有杀楚玉她便是贤良淑德的好女子吗?杀人越货的山贼,她伤得性命还少吗?不守妇道的****,调戏自己,奸夫无数,那个妖孽的男人,小白痴,还有他最嗤之最痛恨的——大祭司……或许那肚里的孽种连她都不知道是谁的呢?
他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他的生活要跟这样的女子连在一起,杀不得,断不了,理不清,恨难休,爱……呸,他自己狠狠呸了一下自己,他会爱她?嘿嘿,至死不会!
他冷冷地哂了一声,冷冷转身离去。他必须要去找一个人,月姝华!
“你说你亲眼所见是月离华杀了楚玉?”浓烈的日光下,小侯爷的眸子却犀利阴冷仿佛要将月姝华深深挖出一个洞来。
月姝华面色发白,咬唇死撑,“是。”
“你撒谎!”小侯爷一字一顿道着,太阳穴青筋直跳。
月姝华一下子跪跌下来,哭道:“爷,千真万确,我看着她拿着刀对着楚玉妹妹的……不是她杀的那还有谁?”
“这么说你杀人的整个过程你并未看见?”小侯爷皱眉,回想之前,她的确只是说看见月离华拿着刀,没有杀人的具体过程。
“我,我……”月姝华浑身发颤,嗫嚅着,脑子却如风车般直转。
定然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肯定有了月离华不是真凶的证据,否则今日小侯爷不会如此责问。如果自己再一口咬定,那么自己的嫌疑陡然增大,不如退而求其次先保住自己。只要真凶一日不找出,就算有些证据有利于月离华,但杀人嫌疑她永远摆脱不了。
“是是……”她瑟瑟抖着,语无伦次道,“那晚我看着姐姐拿着刀对着楚玉我吓坏了,就远远地逃开了……不,不,我,我不是不想救楚玉,只是我当时以为姐姐也只是吓唬一下楚玉,所以……哪知道呀,楚玉却真的死了……”
小侯爷冷笑一声,“焉知不是你趁月离华离开后暗下的杀手!”
月姝华立即脸无血色,嘴唇哆哆嗦嗦道:“爷,你是不是还要我来一次以死明志吗,好,为证清白我再死一次又何妨!”言毕,绝然冲向小侯爷身后的假山。
小侯爷及时扯住了她。
月姝华哭得浑身抖颤,凄凉道:“爷,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但你不要逼我去死好吗,我唯一的奢望只是一辈子远远地看着你,远远地,这样也不行吗?”
看着她凄切哀怨的眼,涕泗横流的脸,以及那额上那日撞棺留下的丑陋疤痕,小侯爷沉默了。
她何曾不是这场玩笑婚姻的牺牲品?
“你回去吧。”他松开了她,淡淡地道了一句,然后转身离开。
待小侯爷走远,月姝华哀切的脸瞬间阴鸷,狠狠揪烂一把树叶,踩在脚底。“月离华,你个贱人,我不会让你翻身的,你等着瞧!”
十里长亭。
宁小葵送将军老爹出征。
重盔重甲下,依然是军人标准的坐姿,将军老爹俯身一拍宁小葵的肩,扬鞭快马绝然离去。
宁小葵伫立而看,一队人马渐行渐远,很快就看不见了。宁小葵急忙跑到一块大石头上看。慢慢地大石头也不够高远,她呼哧呼哧又爬上小山。
马队已小如蚂蚁,最后连蚂蚁也消失不见了。
“老爹,你要平安!”宁小葵只觉眼眶热热的,心里抽痛,呆立了半响,才蔫头蔫脑地下山回了家。
小青迎上来,哀戚着脸叫“小姐”,宁小葵示意她倒水来喝。
小青倒了杯凉茶,颤颤巍巍端过来,白着脸。
宁小葵拿了便要喝。
“小姐!”小青忽然大叫一声。
宁小葵诧异道:“你干嘛,吓我一跳。”
小青扑通一声跪下,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落下。
“你干什么?”宁小葵吃了一惊。
“小姐,你别,别喝这茶。”小青抖颤如怵。
“里面有毒?”宁小葵沉下脸。
“是,是藏红花!”小青哭道。
宫斗剧看得多了,这名字熟啊,哈,这是致女人流产的中药啊!
“是夫人逼你的是吗?”宁小葵冷笑。这大婶的消息灵通啊,她假孕果然最害怕的是月家母女。
“夫人说,我要不做就,就打死我!”小青痛哭着直磕头。
宁小葵哈哈一笑,突然将茶一饮而尽。
“小姐!”小青尖叫。
宁小葵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好姑娘,还算有良心,临到头来说出真相。还有藏红花吗,每天给我煮点,我爱喝!”
“小姐,你……”
“放心,它打不下我这胎,反而能起美容功效呢。”宁小葵哈哈笑着,又倒了杯喝尽。
小青看怪物样地看她,小姐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夜半,月夫人正熟睡。突然只觉喉间一痛,一下惊醒。黑暗里,有双冰冷的眼,见她醒来,露齿一笑,“夫人,好梦啊!”
月夫人一下认出这双眼的主人,宁小葵!
闪亮的匕首晃花了她的眼,她一下冷汗滋生,“你,你想干什么?”
有匕首拍了拍她的脸颊,好整以暇道:“不干什么,只是夫人您送我喝美容养颜的藏红花,做小辈不好意思承受,特来回礼!”
“你,你敢伤我,老爷也不会饶你!”月夫人色厉内荏叫道。
“哎呀夫人,瞧您说的,我是您女儿,怎敢伤你。我是来孝敬您的。”说着,拿起桌边一碗汤,吃吃笑道,“清肠刮肚减肥汤,夫人一定要尝尝!”
恶臭扑鼻直入,月夫人面色惨白,宁小葵手里竟然端的是一碗粪汤,她大感末日临头拼命挣扎,哪料却是动弹不得,几道绳索连着床捆得个结结实实。
宁小葵狞笑着端碗凑向她,她吓得尖叫,“不——”要字还没出口,嘴巴已被宁小葵狠狠捏开,一碗粪汤直灌进来。
“贱……,啊噗噗……人……啊呜呜……你不得好……啊,不要……咳咳……求求你……”夫人痛哭流涕,浑身痉挛,眼前阵阵发黑,想死的心都有。
“滋味不错吧!哈哈……”宁小葵大笑着看着她呕得血都出来,爽得心花朵朵开。
“咳咳……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夫人咬牙切齿,尖嚎如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