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家的死士到了。”
鬼面冷哼一声,“姬眀柳鼻子真够灵的。走,今日讨不到便宜了。”
“是。”斗笠人应声,手中掷出一颗烟雾弹,两人瞬间消失无踪。
两人一消失,那些蛇竟也灰溜溜地遁地游走,霎时间,走得一干二净。那七八个蒙面人也不追赶,领头的急忙赶到小侯爷身边,一刀隔断绳索,然后呼啦啦一跪,“爷,我们来迟了。”
“是我爹叫你们来的?”小侯爷挣扎着坐起,一身的累累咬痕。
“不,不是……”那头领低下头去,“相爷不让我们来,是我们几个弟兄偷跑出来的……”
“糊涂。”小侯爷怒道,“赶快给我走,我不需要你们!”
“小侯爷,你可知道,你与夫人已成了朝廷要犯,不仅朝廷要你们的命,其他敌人也都虎视眈眈得紧……”头领急切道。
“我知道。”
“让我们跟着您吧,我们只在暗处,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不,你们马上离开,离我越远越好。我爹已经已向红蓼国上下宣布与我恩断义绝,我不能再与姬家有任何瓜葛了,这是对姬家的保护,你们懂吗?”
“可是……”头领依然犹豫。
“走,我命令你们走!”小侯爷蓦然气势威严,令人不敢仰视。
“爷,你多保重。”头领一声哽咽,带头磕了个头,“那我们走了。”
小侯爷点头,做了一个挥手的姿势。
七八个蒙面人起身,咬牙一跺脚,转身要离去。
“我爹,他怎么样了?”听得身后小侯爷想问又不敢问的一句话。
头领转身痛声道:“爷,自相爷宣布将你逐出姬门后身子一直不好。朝廷暂停他一切职务,要他闭门养病。”
“我知道了。”小侯爷闭了闭眼睛,沉声道。
“爷,您别怪相爷,相爷也是迫不得已……”
小侯爷摇摇头,“我知道,这本来便是我的主意。”
“爷,您何必……”
小侯爷一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你们走吧。”
“爷……”
“走吧。”
头领无奈一狠心再次转身。
“喂,你们身上有银子吗?”那头领听得头顶清冷冷一声问,不由得抬头看去,倒挂在树上的宁小葵马上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脸。
头领一拍脑袋,光顾着小侯爷,夫人都没解下来,于是上来急忙割断绳子把宁小葵放了下来。
宁小葵一边取下绳子,一边活络筋骨,“喂,我说你们身上有钱吗?”妈妈的,今真倒霉,本来到手的两锭银子却如煮熟的鸭子一样飞走了,还不弄点钱来,心就疼死了。
“出来匆忙带得不多。”头领有些尴尬。
“没事,大家都凑凑,你瞧,你家爷马上光屁股了,得买件衣服遮羞不是?”宁小葵一副自来熟,拍着头领的肩膀道。
啊,这么低俗的话夫人居然说得出口,那头领下意识看向小侯爷,果然发现小侯爷的脸都绿了。
心中不禁好笑,早之前,他就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位如夫人离经叛道的事情,如今看来传闻不假啊,自家爷这一路上估计日子不好过啊!
那就赶紧掏钱给爷救急吧,想毕他开始掏自己身上的钱袋。其余的人一见也纷纷解囊,但是可怜兮兮的,到最后放在宁小葵手中的,就只是几块碎银子。
有总比没有强啊!宁小葵点点头,“算借你们的啊,以后姐发达了,十倍奉还给你们。”
“夫人您说笑,这点钱哪让您还。”头领惶恐道。
“那,这可是你说的啊。”
头领一怔,这夫人,倒真不客气啊!
忽想起什么来,一拍脑袋道:“爷,我想起来了,秣陵城内住着位红蓼国有名的能工巧匠,叫做蒯朋的。爷若想解开这手上的链子或可找他一试。”
“我知道了。”小侯爷淡淡道了一句,脸上波澜无色。
头领点头,抱了抱拳,再三叮嘱珍重,姗姗离去。
“嗯……”小侯爷呻吟一声,挣扎着要站起。
宁小葵伸手扶他,见他一身的星星点点的血痕,实是怕人,不禁问道,“你怎么样了?”
小侯爷搭着她的肩,身子有些打颤,喘息道:“没事,只是一些皮肉伤。”
“我带你去找个大夫看看。”宁小葵道。
小侯爷轻轻点头。
当下两人扶持着回到秣陵城,扣开一家医馆的门。
处理伤口时,宁小葵看着血点牙印遍布的身体,触目惊心的直抽气,不敢再看。
伤口处理完毕,好心的大夫见小侯爷一身的衣服已破完殆尽,于是找了套年轻时的旧衣给他换上。小侯爷感激万分。
治了小侯爷的伤,又请大夫看了看宁小葵闪了的腰。大夫给了她几贴膏药,叮嘱每日敷贴,不能剧烈运动。
付了诊费,两人出了门。宁小葵开始数手中的碎银,然后留出一半,另外一半交到了小侯爷手中。
“做什么?”小侯爷疑惑道。
“我怕一会忘了给你。”
“什么意思?”小侯爷忽然感觉到什么,脸色变了变。
宁小葵指了指手腕上的链子,语气轻快,“没什么意思啊,一会我们去找蒯朋解了这玩意,自然就分道扬镳啦。这些钱呢,是给你回家的盘缠,不多哈,省着点花啊!”
“为什么?”小侯爷心头窒息一痛,直视着宁小葵。
这些天他们之间虽然矛盾不断,吵闹不断,误会也时有发生,但在一场一场的杀戮中更多的是结下了相濡以沫的情感,他以为她默认这种关系,从此以后再不会赶他走了,可是他错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冷血无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生总有悲欢离合的对不对?”宁小葵拍着他肩膀,打着哈哈。
小侯爷从未像今日这么讨厌她打哈哈的腔调,他脸色苍白,眉宇却是铁青,嘶声道:“我问你为什么?”
“要听真话?”宁小葵突然敛容,认真道。
“真话。”
“真话很伤人的,你这人就是一根筋。”宁小葵淡淡道。
“你说。”小侯爷咬牙。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小侯爷,我与你不是同路人。” 宁小葵缓缓道,“你是高高在上的小侯爷,将来走的是富贵之路,登龙之门,而区区在下,是个卖国通敌的逃犯、山贼,行的是必死之路……”
“想不到你这么伟大,可以感天动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你是不是想说,你是不想连累我让我走的?”小侯爷冷笑道。
“错,是你别来连累我。”宁小葵一字一字道,字字无情如刀。
小侯爷身子一颤,死死盯着她的脸,“你,这话何意?”
宁小葵亦冷笑道:“你已经懂了,何必再问。鬼面未拿到圣宫之钥是不会罢休的,姐可不想一次又一次的被当做靶子,白白丢了性命。何况,我还要去找妖孽,我不想让妖孽看见我跟你在一起。”
一句句,一字字,就像锋利的刀子,在一刹那,就戳进了小侯爷的心。不是很痛,却是从头麻凉到脚心,呼吸窒息得几欲透不过气来。
耳边想起那晚父亲对他说的话:你这么做,她未必能领你的情。一语中的,非但不领,如今还嫌拖累。
还有必要再走下去吗,这条注定悲剧,可以伤得他千疮百孔的情感之路?他的心轻声问自己。
为什么不!
一个声音响亮地告诉他,这个女人招惹了他,如蚁跗骨般钻进了他的心,他的肉,他的血液里,他好不容易心甘情愿地愿被她啃啮至死,她却想抽身离去,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便宜的事!
“你休想!”小侯爷垂睫,掩饰住双眸中狂乱受伤的光芒,淡淡地道,“我还是那句话,一场游戏,我不退出,你也别想退出。”
“我看你有病,而且病得不轻!”宁小葵大怒着,啐了一口。
傻货一个,老娘良心发现赶你回去是想救你一命,可你自己要寻死,那就死呗,干老娘毛事!
“我没有病,我是受伤了。我的伤口很疼。”小侯爷静静道。
呃,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惫赖了,果然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宁小葵一生气,直接不想理他,大踏步而去。
小侯爷被她牵动,“去哪?”
“找蒯朋!”宁小葵没好气道。
“不许。”小侯爷眼睛冷光一闪,道。
“你说不许就不许吗,我偏就去!”宁小葵怒道。
小侯爷待要说什么,忽然目光直往向宁小葵身后,一脸震惊。
宁小葵一惊,惯性地朝后看。
小侯爷出掌如风,一记手刀击来,宁小葵眼前一黑,哼都未哼一声,就软软倒在了小侯爷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