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姿又吸了一口果汁,抬起脸,一脸笑意:“那婴儿房,儿童房,都归你了。”
刘子君没有异议,反正孩子迟早都要落地了,装修好了,等着未来的小主人降世就可以直接使用。“你喜欢什么颜色的?”
“你来决定。”李小姿把最难的一部分抛给了刘子君,“我对装修不在行。”
刘子君莞尔一笑,一口答应下来。
李小姿招来侍应生买单。
刘子君一只手拎起大袋小袋的,一只手牵着李小姿的手。两个人顺着石阶往下走。两个人的背影拉的长长的,最后交汇在一起。
刘子君打开车门,让李小姿坐进去,然后自己再回到驾驶座上。“你今天是打的出来的吗?”
“不是。”李小姿摇头。“我最近把车借给飞飞,她送我过来。”
刘子君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你对她为什么这么好?”好到让他做老公的都有点吃味。
“因为她的环境不好。”李小姿垂下头,秀发披散在肩头。“作为一个朋友,只能尽自己的努力,帮她一把。”
“如果有一天,我和她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刘子君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你的。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去,你会先救谁?”李小姿反问一句。
刘子君望着李小姿半晌。“妈妈。”
李小姿的面容有一丝裂缝,说不上是悲伤,也说不上欢喜,总之,神情莫测。“为什么?”
“第一你年轻,会比她坚持久一点,第二我不会失去你的,因为我会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去救你。”刘子君的眼神没有闪避,一直盯着李小姿。“小姿,你相信我吗?相信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对不对?”
李小姿没有答话,把眼神投向了远方。“如果你和飞飞一起掉进去,我一定会先救那个离我近的那个人,然后用尽全力,去救那个离我远的人。不过,子君,你和飞飞是不一样的。飞飞若是出事了,我最多伤心一阵子,你若是有事,我会伤心一辈子。”
刘子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小姿,你真的会伤心一辈子?”
“我会的。”李小姿转过脸,“就像我若是死了,你也会内疚一辈子一样。”
刘子君的手握紧了方向盘。“你说得对。”
静默在两个人之间无声地漾开。最后,还是李小姿打破沉默。“是不是我的答案,让你感到难过?”
“不是。”刘子君摇头。“你给了我最真实的答案,我也给了你最真实的答案。小姿,其实我很高兴,至少,你会伤心一辈子。”
刘子君会保持沉默,是因为他想起多年前,某个人执意问他,女朋友和母亲一起跌入海,他选择救谁?刘子君的回答依然是母亲,结果,那个女人就为了这件事和他闹了三个月的别扭。反观李小姿,似乎太淡然了一点,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爱自己吗?不想知道她在自己的心目中的地位吗?女人不是很在乎这一点的吗?
李小姿的一只手握住刘子君的手。“我不会因为你,遗弃其他人,也不想你因为我,选择遗弃身边的亲人。子君,一辈子很长,也很短,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努力,继续走下去。”
刘子君闻言,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温柔的浅笑。“我明白了。”刘子君突然间觉得,他和姜媛媛之间存在的差异。一直以来,姜媛媛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她在乎自己的感受,在乎自己的利益,却不在乎身边的人。刘子君却不是这种人,他在乎身边的每一个人,为了身边的人,他可以牺牲自己个人的利益。当然,这种牺牲也不是那么纯粹,但是,他就是一个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亲人的那种人。
两个价值理念不同的人,想要在一起生活,迟早都会遇到分歧,进而分开。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姜媛媛是迟早都要分开的。
李小姿也回了一个笑容给刘子君。在两个人的世界里,霸占一个人的心,不是要他把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然后只爱自己一个人,相反,要让他学会爱身边的人,他才会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车,缓缓驶离了市中心,刘子君和李小姿两个人往家的方向开去。
一抹斜阳挂在半空中,留下千丝万缕的金光,洒在苍茫的大地上。湖水波光潋滟,像是一面镜子,闪着金色的光芒。在平静的湖面上,此刻飘着一艘船,船头站着一对璧人,船尾站着一个穿着天水碧衣的侍女,那个侍女目光很平静,却带着一丝幽远的光芒,仿佛是湖面下的水,看似清澈,却又深不可测。
远山如黛,夕阳慢慢坠下去,侍女的目光,在夕阳下,渐渐变得迷离起来。
沈彦透过摄像机的镜头,注视着陈飞飞。在镜头下的陈飞飞,展现了一种无与伦比魅力。只要她一入戏,就完全不是她。她的喜怒哀乐,都是随着戏里的角色起伏不定。这种表演方式非常灵活,就好像,站在他们眼前的人,不是演戏,而是在演绎自己的人生。
镜头慢慢向前拉去,沈彦清清楚楚从侍女的眼里看到了爱恋,看到了祝福,也看到了心酸和无奈。沈彦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的眼睛,可以表达出这么多东西来。
“咔。”张导演一声咔,拍摄就暂停了。沈彦见陈飞飞从船上跳下来,脸上露出了一抹失望。
陈飞飞仰着头,大口地灌水。为了表演这么一幕场景,导演让她站在冷风之中将近三个小时,要是再演下去,她就真的想哭鼻子了。
“诺,喝这个比较好。”沈彦见她灌矿泉水,就知道她一定口渴了。于是,他自动自发地拿了一罐凉茶给她。
陈飞飞扫了沈彦一眼,淡然转过身,轻声道了一句:“谢谢。”她并没有接沈彦手里的凉茶。
沈彦见她走进化妆室,就知道她还要拍下一场的戏。
沈曼在远处看了几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恼怒。这段时间,陈飞飞出色的表现,已经给她带来巨大的压力,却不曾想,陈飞飞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勾引她的哥哥。在沈曼眼里,沈彦就该疼她一个人,不该对别的女孩子这么好的。
第二场戏开始了。这幕戏就是讲述女主角不愿意离开自己守护的都城,和自己最忠心的侍女发生了一起剧烈的冲突。
“啪!”清脆的巴掌声传了过来,陈飞飞歪着头,抚上自己的脸颊。好痛,沈曼下手的时候,真的是一点都不留情。
“咔。”张导演摇头。“沈曼不行,你要表现出愤怒的情绪。”
沈曼真的怒了,张导演这分明是拿自己开涮。于是,她再次调整力道,准备给陈飞飞一点颜色看看。
又一声“啪!”,陈飞飞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张导演蹙起眉头,也看出问题的所在。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沈彦。沈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怎么也想不到沈曼会借故为难陈飞飞。
在导演说休息的时候,沈彦把妹妹叫到一旁去。“你刚才是在做什么?”
“我怎么了?”沈曼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今天连续甩了陈飞飞两巴掌,她心里有几分惬意。“我们是演员,演员就是要敬业。”
“沈曼,你别忘了,我们家在这部戏也有投资的。”沈彦气的五脏六腑都疼起来。“陈飞飞要是演的不好,吃亏的还是我们。”
“我们家也不差这点钱。”沈曼不屑一顾。“哥,你该不会看上人家了吧?”
沈彦双手叉腰,反驳回去:“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肤浅?”
沈曼跺脚,不依道:“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妹妹?”
“我是为你好。”沈彦也觉得自己的妹妹太娇宠了,不是一件好事。“你要学会宽容待人。”
沈曼嘟嘴。“那个陈飞飞,就是碍眼。哥,你为什么不把她给调走?或者,你干脆辞退她算了。”
“陈飞飞和你不一样。”沈彦的头都痛起来。别人的妹妹,都是父母操心,怎么他的妹妹,就要他来操心?“人家靠这碗饭生存,你要是断了人家的饭碗,就是要跟人家拼命。”
沈曼冷笑:“难道我们就该养着她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沈彦跳了起来。“人家是凭着自己的能力吃饭,我们什么时候养着她?”
沈曼的眼里闪着阴冷的光。“凭什么她一人饰两角?哥,你别告诉我,她会有这样的机会是凭着实力得来的。我才不信了。整天跟在那个陈姐的背后,巴结奉承,我看到她的嘴脸就觉得恶心。”
沈彦十分震惊。“你为什么对……”
“我就是讨厌她,非常讨厌她。”沈曼自从那次和陈飞飞发生冲突之后,对陈飞飞越看越不顺眼。“哥,你就真的不能找个机会,把她踢出剧组吗?”
沈彦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因为陈婷婷的事情,我们已经损失了不少钱,如果陈飞飞退出剧组,那么,整部戏的成本就翻一倍。曼儿,你自己估量一下,这部戏,我们会损失多少?”
沈曼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虽然沈家是挖矿的,却不代表家中的金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哥,怎么会这样?”
“如果我们这部戏赔本了,以后是没有机会再投资拍戏的。”沈彦语重心长,“爸爸知道你这样任性,以后你再做其他事情,他也不会支持你了。”
从沈曼毕业到现在,沈家为了她,先是开摄影楼,后来又投资开服装店和美容院,不过,每一样,沈曼都没有干出成绩,主要原因就是沈曼没有生意头脑,再加上,做事散漫,不够认真刻苦,店铺经营不善,最后都是赔本关门。
沈曼的脸色越变越难看,她还记得投资开拍之前,已经向父亲做过保证,她一定会让这部戏红起来,现在走红的迹象还没有显露,却因为陈婷婷的退出,剧组的成本增加了不少。这也就是说,沈氏想要捞回本钱的难度就大了很多。“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这次,我就忍一忍。”
沈彦听了,有几分满意。“曼儿真乖。”说着,他顺势摸了摸沈曼一头柔滑的青丝。
沈曼扬起一抹笑,“哥,你知道的,我最听你的话。”
沈彦十分满意沈曼的答复。“所以,你是我的心肝宝贝。”
沈曼垂首,盈盈水眸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
“啪!”又是一声重响,陈飞飞的脸上又挨了一巴掌。不过,和前两次不同的是,沈曼甩手打了这巴掌之后,脸上就露出了一抹错愕的神情,然后朝着张导演和沈彦说道:“对不起,我没有控制好力道,真抱歉。”
张导演和沈彦见状,也不好苛责。毕竟,甩巴掌这种事情,演的要真实,还要控制力道,对沈曼来说,的确有点难度。
陈姐在旁看了,怒火节节攀升。
等陈飞飞被沈曼连续打了两巴掌,陈姐走了出来。“替身,找替身。”
张导演也知道,再继续下去,陈飞飞的脸就真的毁了。于是,张导演求助似的望向了沈彦。
沈彦的脸上罩着一层阴霾,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会阳奉阴违,做出这种小人手段。“我同意。”
张导演松了一口气,陈飞飞也有了机会下场休息。
沈曼不满,跺脚:“为什么要找替身?我这个主角都没有找,为什么她一个配角……”
“你知道原因的。”沈彦对沈曼很失望。“如果你不知道原因的话,那么,今天就不用拍了。”
看在为上。沈曼噤声不语,她知道,沈彦生气,这次真的生气了。
陈姐扶着陈飞飞走进化妆室,心中气愤不已。“那个沈曼太过分了!”
陈飞飞的头微微垂下来,秀发遮住了红肿的脸庞。
陈姐十分心疼她,帮她撩起秀发,才惊愕地发现,陈飞飞的脸上还有指甲的划痕,细细的划痕还往外头渗血。
这下子,陈姐的心都颤抖起来。“沈曼,沈曼实在是太卑鄙了。”
陈飞飞拉着陈姐的衣襟。“陈姐,算了。”
“什么算了?”陈飞飞的话,让陈姐的愤怒彻底沸腾了。“欺负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说的难听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她这样做,分明就是不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陈飞飞不语,双眸里盈满了一层水雾。
陈姐看到她这样,心里难受。“对不起,飞飞,都怪我事先没有想到,要是我想到了,一定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不关你的事情。”陈飞飞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眼神。“是我不懂得讨好人家。”
陈姐一听,不屑一顾:“你以为用金钱就能收买人心吗?我呸,那个沈曼,要不是仗着自己有一个好哥哥,也不至于这么嚣张。姓沈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飞飞扑哧一笑,搂着陈姐撒娇:“还是陈姐对我好。”
陈姐的鼻子涌上了一抹酸意。“你放心,我们老家有句话,天公疼好人的,你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的。”
“谢谢陈姐的美言。”陈飞飞想露出笑容,结果,脸颊的两边肌肉传来了一抹刺痛,疼得陈飞飞龇牙咧嘴的。
陈姐不忍心。“别笑了,这几天,你就回家休息吧。”
这个时候,剧组的一个工作人员跑了进来,手里还捧着鸡蛋。陈姐接过热乎乎的鸡蛋,塞到陈飞飞的手里,“你慢慢敷,我去找导演说说。”
陈飞飞接过鸡蛋,点了点头。
陈姐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她是不会放纵沈曼这样欺负陈飞飞的,就算不能拿到公道,至少,也要保证陈飞飞的利益。
等陈姐离开了,化妆室内剩下陈飞飞一个人。她将鸡蛋用纱布包着,慢慢在脸上滚了起来。此时的陈飞飞,眼眸深处露出了一丝笑,隐约间,还带着一丝嘲讽。
她一早就知道沈曼看她不顺眼,也知道沈曼会借机发难。可是,李小姿有句话说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她想要红,就得广结良缘。她没有金钱去收买人心,也没有能力去帮助任何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置于弱势地位。
只要是人,都会对弱者抱着一丝同情的心。陈飞飞利用了沈曼的自大,给自己赢得了一线机会。经过今天的事情,剧组人员对沈曼就会产生了潜意识的抵抗。这种抵抗不会表现在脸上,但是,在拍戏的过程中,会慢慢渗透进去。
这也是为什么,某些演员明明长得很漂亮,偏偏就不能上镜的原因,拍摄的角度和灯光,服饰的色彩和演员脸上的妆容,都会影响上镜的。
陈飞飞将用过的鸡蛋放在一边,给李小姿打了一个电话。“小姿,我想喝汤,能不能麻烦一下伯母,给我煲点汤,就是去淤血的那种。”
陈飞飞的眼睛一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淤肿看似很可怕,可她知道,只要喝了庄雅家传的汤水,这些淤血很快就散去,她还是能恢复原来的样子,就是不知道李小姿看到了,会不会特别心疼?
想到这里,陈飞飞的眼眶有了一抹酸意,如果不是李小姿和庄雅的母女,她陈飞飞算什么?可她不能依赖她们一辈子,就算再软弱的鸟儿,也有长大的一天,飞离巢穴,飞向天空。
她陈飞飞也是一样的,终有一日,她就必须离开李小姿和庄雅母女的庇护,飞向自己的天空。不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是谁给了她飞翔的翅膀,是谁给了她温暖的家。在她的心里,早就认同了李小姿她们是自己的家人。
李小姿听到去淤血的汤水,就愣住了。刘子君见她神情恍惚,就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飞飞被人欺负了。”李小姿并没有隐瞒刘子君。
刘子君的脸上闪过一抹恼怒。“是谁欺负她?”刘子君是不怎么待见陈飞飞,可她毕竟是老婆最好的闺蜜,欺负她,不等于是欺负自己的老婆一样吗?
“应该是剧组里的人。”李小姿的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前几天,她就觉得陈飞飞不妥当,说什么拍戏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又要去淤血的汤。这种汤,专门是治脸上的淤血。
“我去一趟剧组。”刘子君想也不想,就拿起外套。
“别去。”李小姿的嘴角闪过一抹笑。“让少陵去不是更好吗?他和沈彦是好朋友,再说,你去了,就是兴师问罪,他去了,意义就不同了。”
刘子君的手指弹了一下,“你这个鬼灵精。”语气里包涵着无限的宠溺。
李小姿的手臂缠上刘子君的腰间。“嗯,我是鬼灵精,那老公你是谁?”
“我?”刘子君低头,亲吻上那玫瑰一样芬芳的唇瓣。“我是收服鬼灵精的神仙,知道吗?”
“神仙?”李小姿笑的十分开怀。“那好,神仙,我想要一座水晶宫,你能不能变出来?”
“你太贪心了。”刘子君捏了捏妻子秀气的鼻梁。“人家灰姑娘,只要一双水晶鞋,到了你这里,居然成了水晶宫。”
“对啊。灰姑娘得了一双水晶鞋,就住在王子的城堡里,做王子的一辈子女佣人,我就不同,我要一座水晶宫,在水晶宫里做女王。”
“做女王?”刘子君横抱起李小姿。“野心不小啊。今天,我先收拾你一顿,看你还敢不敢做女王?”
“在收拾我之前,能不能先打个电话?”李小姿环上刘子君的脖子,轻声细语:“叫少陵去接飞飞回来。”
“知道了,老婆大人。”刘子君叹气,在关键时刻居然说出这样煞风景的话来。
李小姿眉眼弯弯,她自然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完全破坏了刚才旖旎的气氛。
摄影棚里,陈飞飞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整理好化妆室,就准备离开。
陈姐唤住她。“你休息两天,等脸上的伤好了之后,再来开工。”
陈飞飞点了点头,感激道:“谢谢陈姐,我不碍事的。很快就能回来开工的。”
其他同事闻言,就纷纷表示,要陈飞飞多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