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拒绝跟傾容郡主比试那就是咄咄逼人,那本王妃现在这样,又算是什么?”沈承君拂了拂衣袖,挑眉问道。
辛玖语愣愣的看着面前慢悠悠收回手的女子,顶着一脸的茶叶沫子,半晌才反应过来,高声尖叫。
“啊——”
脸颊上火辣辣的疼,但心里比脸上还要疼上百倍。
“沈承君!”
她好想扑上去也回敬这个女人一巴掌,可是假如这样,她苦心孤诣树立起来的温婉形象就全都毁了。
沈承君仗着一贯的名声骄纵无惧无畏,可是她不行啊。
辛玖语恨得浑身哆嗦,却为了不崩人设,只好柔弱含泪的看向萧桓。
有眼无珠的安平王,这样一个粗鲁野蛮不识大体的女人,难道你也喜欢?
才看了一眼,辛玖语就感觉到左脸又挨了一下,这回沈承君没有在朝着她丢茶杯,而是上前几步直接用粽子手扇,扇完了还不忘整理整理有些歪掉了的纱布。
“辛小姐想要求救,麻烦去找自己的男人,盯着别人家的男人看,竟是脸都不要了么。”
一见到辛玖语这样的表情,沈承君就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一世,这个女人也是用这样恶心的目光纠缠着萧桓。
那时候她只能暗自咬牙隐忍,此时再现,新仇旧恨那就一并来算!
而刚刚被辛玖语柔情看过的萧桓,则是缓缓走到沈承君身旁,皱着眉拉住了她的手,慢条斯理的给她整理起来。
辛默养女不善,既然一家子都这么迫不及待的作死,那倒不如借此机会让她连同着她老爹的那份孝一起守了,要不然三年复三年的,多麻烦。
为自己的善解人意深深折服的安平王爷微微眯眼,有些不赞同的看着自家王妃,幽幽道:“不要什么东西都乱碰,脏。”
“好。”沈承君乖巧的弯了弯唇角。
“你们……”辛玖语几乎都要气的吐血了。
“这次的宴会由礼部拟定受邀名单,辛小姐尚在孝期,本王妃不记得她们给辛丞相家下过帖子,辛小姐是把皇宫当成了什么地方,想来就来,你们辛家的后花园么?”
沈承君轻轻推了推萧桓,让他回到座位上去,女人之间的事,哪用得着他来出面,萧桓皱了皱眉,最后在沈承君的坚持下妥协。
“就是世家走动都要有个拜帖才能上门,辛姑娘以前到我王府里横冲直撞,我只当是王府庙小,不被你放在眼里,原来在皇宫里你也是这样如入无人之境。本王妃的这一巴掌,打的就是你以下犯上、目无尊卑!”
说罢,沈承君又抬了手,扬起来就要往辛玖语的右脸上招呼。
刚刚打的姿势不对,茶杯跟巴掌都落在了辛玖语的左脸上,不对称不说,还肿的格外明显,这岂不是显得安平王妃太不温柔了?
不过这一次,沈承君的手没能如愿落下,而是被人架空在了半路。
“安平王妃,够了。”
萧睿铁青这一张脸架住了沈承君,才想要继续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突兀的捂住了胸口,露出一脸痛苦的神态。
在他身后的冯瑶脸色大变,冲过来狠狠的推开了沈承君,沈承君一个不查,向后退了两步。
冯瑶扶住萧睿,红着眼睛发难:“安平王妃是想要再对太子下毒手吗?”
萧桓在冯瑶推向沈承君时便脸色一冷,飞快上前将人拉在了身后护住。
一个贱婢也敢碰他的王妃,真是不知死活。
“本王的王妃有没有下毒手,不妨再找太医来看一看,太子这一会儿病得反反复复,却又查不出原因,本王反而要怀疑,东宫如此作为,究竟是何居心。”
“东宫的居心?”冯瑶一脸不信的咄咄逼人,扶着萧睿大声道:“若非安平王妃作怪,太子的身体明明已经好转,连上朝都无碍,此刻又为何复发?”
“侧妃问本王妃为何复发?那不如问问自己,太子是如何痊愈的。”沈承君不骄不躁,平平静静的说了一句。
“就是,大约冯侧妃是忘了,太子皇兄的病情回转,我家三嫂当居首功。”云阳公主在一旁不满的嘟嘴,忿忿道:“三嫂要是想害人,干脆当初袖手旁观不就得了。”
有云阳公主这么说,其他人也都下意识的以为沈承君说的是她之前送出碧瑶花的举动,唯有冯瑶脸色一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沈承君。
那件事她做的隐秘,难道沈承君已经知道了?
昭德帝显然也想到了沈承君先前的无私奉献,很是欣慰的点点头,“云阳说得很对,阿君是个好孩子,太子不适,就再宣太医,怎可胡乱冤枉恩人。”
昭德帝沉着脸色,看了眼萧睿,其实萧桓的话他也有些怀疑,怎么太子一碰到沈承君就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至于刚才的闹剧,昭德帝有些生气的看向沈承君道:“真是胡闹,这里也是你教训人的地方么?礼仪规矩都白学了?”
“承君也是一时气不过,”沈承君面露委屈,仰着头道:“藐视皇权,是为不忠,孝期参宴,是为不孝,这么不忠不孝的东西,承君替陛下您教训她,又有什么错呢?”
“到处都是你的道理,带着伤还这么不消停,非要朕关关你才能改了毛病!稍后回去,把宫规好好给朕抄一遍!”
昭德帝一拍桌子,似是气极,但下一刻就转了方向,瞧着辛玖语那边道:“安平王妃虽然做事莽撞,但到底也没有教训错你,看来这阵子的规矩,你是白学了。”
辛玖语身子僵了僵,昭德帝虽然先斥责了沈承君,但谁都听得出来他那是高抬起低放下,连表情上的宽纵都没掩饰。
反倒是自己这个苦主,竟然在他口中成了罪魁。
“陛下,臣女此番入宫,只为担心太子,且皇后娘娘给过臣女谕旨,可以出入宫禁,刚才臣女只是看不过安平王妃如此羞辱郡主,不想让王妃仗着陛下的宠爱,寒了邻国使臣的心。”也寒了一众臣子的心。
“诸多借口!”昭德帝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眼闵后:“怎么,你何时下过那样的谕旨?”
闵后赶紧摇头:“回皇上,臣妾下旨那是太子数月前卧病之时的事,当时是为了方便侍疾照顾,如今辛小姐身在孝期,臣妾哪会做那种阻人行孝的事呢。”
“那就是你冒领谕旨了。”昭德帝不悦的看了眼辛玖语。
“皇后娘娘……”辛玖语瞪大了眼睛看着落井下石的闵后。
闵后面不改色的移开了眼睛,她跟东宫不熟。
“即便辛小姐有皇后的旨意,那也只是出入东宫而已,陛下的宫宴,你又如何来去自如呢?”
庄妃幽幽叹了口气,转而又望向昭德帝赔罪道:“是臣妾的人教导不周,没能按照陛下的期望指教准太子妃的规矩,请陛下降罪。”
“学生不争气,关师父什么事。”昭德帝摆了摆手,温和的看着庄妃:“此事与爱妃无关。”
“多谢陛下宽恕。”庄妃低眸,轻声道。
“安平王妃手上有伤,刚刚那一下,应该伤的不轻吧?”闵后在一旁忽然出声道:“不如,让人陪着她去偏殿,让太医给瞧瞧?”
闵后忽然转移了方向,不少人都怔了怔。
沈承君这才想起刚刚一激动,差点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伤残人士,不过她可不认为闵后忽然这么说是安了什么好心。
见昭德帝也望了过来,沈承君连连摇头:“多谢皇后娘娘记挂,承君的手没事,毕竟辛小姐也是世族贵女,即使本王妃心中有气,下手也要留着分寸,小惩大诫而已,哪能真打呢。”
众人诡异的沉默了一下,王妃您说谎的时候能不能看看辛小姐的脸,都已经肿成饼了好么,这要是还不算真打,那您一用力,她的脸估计都该飞了。
不过在场的人都清楚,经此一事,辛家女儿入主东宫的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没希望了。
“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安平王妃盛宠无双,可绝对不是空话,刚才这件事随便换一个人,估计都是死的份儿。”
路绮霜凑过来压低了声音,一脸唏嘘感叹:“这满皇宫里估计也找不出一个比你还受宠的人了。”
“哪有那么夸张,”沈承君弯了弯唇,看了眼地上面如死灰的辛玖语,冷哼:“不过是没触碰到底线,又恰好合了他的意罢了。”
她又不傻,正是因为知道昭德帝想要抓辛家的错处悔婚,她才敢这么毫不顾忌的往上冲,换个人她才不做呢。
真当安平王妃是个冲动莽撞的傻子么。
众人正在等待昭德帝对辛家这位准太子妃的最终处置,一直在位置上沉默着的傾容郡主忽然起身离席,朝着辛玖语走了过去。
辛玖语呼吸一滞,眼中涌起几分希望。
“郡主这是怎么了?”闵后眸色一动,望着郡主的背影问道。
沈承君抬眼望去,见倾容郡主已经走下座位,眼睛却不是在看辛玖语,而是刚刚她站着的地方,目光所及之处一抹熟悉的淡青色映入眼中。
沈承君脸色一变,倏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