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近些年越发没落,渐渐已经发展成了循规蹈矩的守城之辈,实在不需要费太多心思在他们身上,萧桓埋进来的暗桩能让瑶姬如此吃瘪,可见在其他府邸里的眼线更加不容小觑,也足见萧桓的实力之强。
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小得意的,上一世沈承君就知道,她的夫君是个翻手云雨外冷内狠的天之骄子,而这一世,这样优秀拔萃的男人,属于她。
“喂,别露出那副表情啦,知道你有一个好夫君,也用不着这么明显的得瑟吧?”瑶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朝着沈承君哼哼:“你那笑容亮的都快闪瞎人家眼睛了。”
“嗯,瞎吧。”
沈承君很是淡定的收了笑脸,眸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那最中央的圆台上,“她们说你习惯在这里练舞?为什么不准乐师们上来弹奏?”
隔了一道墙板,这算什么练习啊。
“让乐师上来干嘛,看我睡觉么?”
瑶姬抬手顺了顺长长的头发,理所当然道:“我什么舞技你又不是不知道,还需要练习么,反正都是用幻术拿来骗的,我就是蹲在地上转几个圈儿,该被控制的人还是会交口赞我一声漂亮。”
沈承君无奈的摇头,叹气道:“你还知道自己跳的不好?”
想当初俩人刚见面那次,瑶姬那动作拙劣的跟摇摆的鸭子似的,偏偏其他人都看得如痴如醉,让沈承君险些怀疑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
瑶姬撇了撇嘴,从榻上爬了起来,“我当然知道不怎么样啊,我压根就没学过,在鸾凤若要论起舞技出众,一定非倾容郡主莫属,听说她的舞蹈可以引来蝴蝶做衬,百鸟为伴,一年前的宫宴上,一曲百鸟朝凰艳惊四座,连女王都大呼奇妙,重赏其父,可惜我们跟皇室不对付,要不然,一定非去亲眼见识一番才好。”
“倾容郡主?”沈承君皱了皱眉:“就是那个异姓王所出的郡主么?”
“没错就是她,你也听说过她?”瑶姬忽然眼睛一亮,满脸期待的瞧着沈承君问道。
沈承君失笑:“你在国公府里呆的太久了,都不派人去查探外面的动静么?这位传说中的郡主,此时应该已经在赶往华晟的路上,半个月后的万寿节宫宴上,你就有机会见一见她了,说不准还能跟她以舞会友呢。”
“她来了?”瑶姬愣了愣,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流光,随即又笑了起来:“比就比,谁怕她似的,神殿捧起来的郡主,我也早想会会她了。”
沈承君静静的看着瑶姬,总觉着她这份笑显得有些勉强,或许瑶姬和这个郡主之间,并不如她说的那样简单。
不过这并不是沈承君需要去关心的问题,她此次过来,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要确认。
“瑶姬,之前在冥血,有没有过少君不满十七岁就早早成婚的先例?”
瑶姬毫不犹豫的摇头:“先例是肯定没有的,教里一向最重视对少君的保护,在少君十七岁以前,是绝对不可以离开教中圣地的,唯一的一次意外,就是多年前的那一场内斗,你母亲不小心走失。而且这也算不上先例,你母亲成亲时已经满了十七岁了。”
“是啊,因为出嫁的晚,母亲也没有违背原有的法则,认真计较起来,继她之后,我才是那个真正的意外。”
沈承君自嘲的笑笑,眸色深深的转而看向自己的小腹:“所以,我是不可以在十七岁以前有孩子的,对不对?在那之前生下的孩子,没办法成为对你们有用的少君,对不对?”
所以才会有人给她下那种不伤身却能避子的药,蒋琬的身体一切正常,显然对方并不是在针对萧桓的子嗣,目的只是自己,那么除了这个神神秘秘的冥血教,沈承君实在想不到其他人了。
瑶姬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沈承君,随即灼热的目光直直的朝着沈承君的小腹望了过去,一脸惊讶的道:“你怎么这么问?你怀孕了?你怀孕了是不是?”
说着,瑶姬朝着沈承君身边凑了凑,兴奋的抓着沈承君的大声问道。
沈承君有些不自然的侧了侧身子,诚实的摇了摇头:“我没有。”
任谁被这么火辣辣的目光大咧咧的死盯着,都会有些不舒服,瑶姬这样的反应,倒是让沈承君之前的推断动摇了几分。
“没有?怎么是没有。”
瑶姬有些失望的丢开沈承君的手,不甘心的看着沈承君的小腹,明媚的大眼睛控诉的望着沈承君不满道:“那你忽然说什么孩子,害得我以为你这是要生小少君的节奏,白白高兴一场。”
“我就只是问问,并没有说过我有了。”
沈承君表情淡淡,听着瑶姬含着委屈的声音,心里的疑惑反而更重了,瞧着她刚刚那么兴奋的样子,倒还真不像是她们的人对她下避子药了,反而倒像是很期待她有个孩子似的。
“你很希望我有孕么?”沈承君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
“当然,”瑶姬立即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正色道:“不只是我,冥血教上下都很期待少君有孕,至于先任教主之所以要立下少君满十七岁才能成亲的规矩,是因为少君的潜能并非朝夕就能开发出来,通常只有到了十七岁之后才能显露。”
“当然,你是个例外,冥血教必须由通过考验的少君才可以传承,没确定传承之前,少君当然是不该早婚的,至于孩子,每一位少君的子嗣,都是冥血的希望,不可能有扼杀这一说。”
所以说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找错了方向,想要她避孕的人不是出自冥血教。
沈承君觉得好头疼,明明以为真相就在眼前了,结果拉开帷幕,看到的却是一片空白。
“所以,你们是不会对我下避子药的?”
“当然不会了。在冥血教,历任少君虽然有许多夫宠,但子嗣一脉十分单薄,能够拥有极品天赋的子嗣更是少之又少,恐怕没谁会比我们更期待你能有宝宝了。”
果然,错了,全错了。
本以为是最不希望她有孩子的人,原来十分期待着她能怀孕。
沈承君微微眯起眼睛,眸子里闪过一道危险的流光:“那你留在京都的真正理由,该不会是在等我跟萧桓的孩子出生吧?”
假如之前的猜测都是错的,那瑶姬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由始至终,她都没有勉强过自己跟她回去,那又何苦不远千里的跑来找她?
“我承认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并不是全部。”瑶姬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沈承君身上传过来的威压让她几乎透不过气,但语气仍旧竭力维持着平稳:
“我来此之前,曾与人有过约定,假如不是你心甘情愿,我是不可以强迫带走你的,当然,你也看到了,你本身就是我们这些修灵者的克星,想要强迫带你走,也没那么容易。”
“你和谁做的约定?”沈承君适当了收了收威压,似乎逐渐的,她有些琢磨出要怎么收放这股力量的门道了。
“这个就真的不能说了,假如我是个背信弃义的人,少君你恐怕会更排斥我。”
瑶姬脸色微缓,轻轻呼了口气:“其实我留下对您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我可以保护少君不像您母亲那样被人暗害。”
沈承君轻嗤了一声,抚了抚袖口:“怎么,那你的意思是,你有桃花烬的解药?”
“桃花烬?”瑶姬怔了怔,有些意外的看着沈承君:“桃花烬的解药,你要它做什么?”
“你真的有?”沈承君摆弄衣袖的动作倏地一顿,抬眼望向瑶姬的目光,渐渐的沉了下去。
一行人返回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陲。
沈承君靠在车壁上,透过窗帘的缝隙望着外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大街,沉默不语。街上行人不少,有的脚步匆匆,有的悠然闲散,影子在他们身后被余晖拉的老长。
相比外面的喧嚣热闹,马车里却是一片静谧,沈承君脑海里一直不断的回放着她与瑶姬最后的那几段对话。
“桃花烬于常人而言是毒,于历代少君的体质而言却是种难得的好药,早年间发明这种东西的药谷主人跟少君这一脉有些渊源,按照正常情况,少君被下了桃花烬,应该就跟被蚊子叮了一样,没什么反应,只是药引下的时间以及分量都很苛刻,若是能按照特定的时间激发药性,百利而无一害,若是时间不对或者分量不对,那药就是毒,甚至会被反噬,听你说了你当时的情况,应该就是反噬的结果,不过不论如何,你跟你娘,都不会死在这种药上,最多是假死几天而已……”
“桃花烬是极品毒药,哪能是玖叶春这种常见药材能解除的?从本质上看应该还是你的血本身与药性相冲在起作用,玖叶春最多就是个辅助……”
“不对不对,你说的日期不对,冥血教里有记录每一位少君生死的长生石,我很清楚的记得,和顺公主的那一块,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年才灭的,我们也是靠着长生石,才确定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