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君心中一喜,仰着头抓着萧睿的手臂急急道:“你先放开我,我们被人算计了!”
即使朔月不在,隐在暗处的那些王府影卫此刻也该现身了,然而到了现在仍毫无动静,不仅如此,太子身边的影卫也都没了踪迹!
按照这种经典戏码发展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是呼啦啦的一群人‘意外’路过这里抓个正着了。
沈承君心里恨得要死,是她大意了,这段日子以来的顺风顺水竟然让她连基本的防备之心都懈怠了,简直该死!
但不管怎样,眼前这样决不能被人抓见,沈承君已经不敢去想这件事被掀出来的后果,抓着萧睿的手也不敢大声的叫喊让他理智,眼睛在夜色里不停的搜寻,忽然一处入目的银色让沈承君眼睛一亮:“太子殿下,你先松一松手,这里随时会有人来……”
“君儿,你以前都叫我表哥的。”
萧睿不为所动的看着沈承君的脸,眼睛里依旧充盈着血色,沙哑的声音里混着几分委屈,脸又朝着沈承君的方向压了压,几乎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了。
“是是,表哥,太子表哥。”沈承君两只手使劲的抵在萧睿的胸口,试图在不激怒萧睿的前提下,脚步试探着向后小心挪动,那里的花枝上残留着她刚才丢出的几根银针,眼下的情况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然而,萧睿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沈承君才稍稍挪动了几寸,就被他的拉扯绊得脚下一个踉跄,身形不稳的朝后跌去。
眼瞧着萧睿就要再次压上来,沈承君眼角余光忽然扫见萧睿身后的树荫仿佛是动了动,似乎是她熟悉的宫装,于是情急之下大吼了一声:“冯瑶!你给我出来!”
萧睿的身子蓦地一僵,沈承君趁势抬手迅速拔出他手臂上的金簪,这会儿也不想顾及那么多了,朝着萧睿的腿部穴位就猛地扎了过去。
眼见着就要得手的一霎那,忽然风里送来一声轻笑,如银铃般清脆,清清灵灵的,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这一声笑仿佛是提醒了萧睿一般,原本被她抵挡着的萧睿仿佛是一瞬间发了疯一般,力气大的几乎要捏断她的肩胛骨。头也没回,手便朝着沈承君握着金簪的腕部抓去,猩红的眼睛里燃烧着重重怒火,低吼道:“君儿!你骗我!”
一击不成,沈承君迅速改变策略向后闪身,躲过萧睿的控制,迅速抓向背后那几根散落的银针,与此同时,只听见刺啦一声脆响,沈承君只觉得肩头一凉,竟是宫装被萧睿给撕开了一道口子!
沈承君恼羞成怒,手里的银针一根不落的朝着萧睿狠狠打了过去,同时足下一点,强压着胸口翻涌的血气纵身而起,向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殿宇而去。
不知是因为那些银针制住了萧睿,还是突来的变故唤醒了他的理智,总之,沈承君跑了一会儿气喘吁吁的停下来,身后的萧睿并没有追上。
灯火通明的宫殿近在眼前,沈承君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将身形隐在了暗处躲藏了起来。
这里距离月华殿仅仅几步之遥,朔月去宫门口带六皇子妃的稳婆,应该很快就会返回,沈承君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等朔月回来。否则自己这么一身狼狈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势必要引起轩然大波。
而萧睿他……
沈承君轻轻叹了口气,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有些事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了。
小心的隐在暗影里,沈承君能清楚地看到月华殿里来回走动的人影,偶尔还有几道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宫外招摇的凤辇伫立在风雪中,窈窕年轻的宫女们一字排开,显然六皇子妃临产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帝后。
即使昭德帝不大喜欢素来阴冷沉默的六皇子,对皇室的头一个长孙还是十分重视的。
沈承君拢了拢衣服,刚刚送六皇子妃的时候狐裘被脱在了大殿里,这会儿还真是挺冷的,尤其是胳膊上还少了一块料。
好在她本来就是缩在暗影里面躲着的,这会儿正好把自己抱着膝盖蜷成一团,还能暖和一些。
忽然不远处的殿门口似乎热闹了起来,沈承君连忙望过去,果然见到是朔月拎着哆哆嗦嗦的稳婆冲了回来,似乎是发现了沈承君不在,脸色冷的仿佛要掉出冰渣来。
沈承君心里一喜,正准备偷偷给朔月一点提示,忽然感觉到自己脑海中仿佛一声炸开,瞬间一片空白,紧跟着是一阵尖锐的几近爆裂的疼痛。
“该死!”
沈承君胸口好像忽然烧起了一把火,运在掌心的内力毫不犹豫的朝着身后的某一处拍了出去,那一瞬间似乎是无师自通一般,周身威压迸发,狠厉的朝着那边射了过去。
“唔,果然是这样呢。”暗影里传来一声低低的闷哼,随即伴着一声清脆的娇笑,从里面走出一个窈窕绝丽的红衣美人来。
“瑶姬!”
从那人发声的一瞬间,沈承君就确定了躲在暗处的那个人的身份,被定国公府送进宫来,处处都透着诡异的美艳舞姬!
沈承君脑海里忽然回想起之前在升平苑发生的那一幕,似乎也是这种不自觉的精神波动,然后……
树荫一动,瑶姬一身艳红色舞衣从暗处身姿妩媚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受了伤的关系,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唇角处还挂着一抹血丝。但偏偏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醉人的媚意,妖妖娆娆,仿佛是月下勾人魂魄的绝代妖精。
瑶姬,妖姬,当真是不负她这个名字。
“刚才的事情是你做的?”沈承君死死的瞪着瑶姬,之前萧睿忽然发狂,她自然而然的将原因归结在了药物控制上,但是现在回想一下,似乎最后萧睿听到冯瑶的名字时已经有了反应,紧跟着的癫狂,是因为一声轻笑。
沈承君事先早就领教过了瑶姬蛊惑人心的本事,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就是她了。
“刚才的事?安平王妃你指的是什么?”瑶姬笑吟吟的抬手将唇角的血迹擦掉,一双丹凤眼锁在沈承君的脸上,晶亮晶亮的,带着满满的笑意,调侃道:“你这么生气,该不会是因为我一不小心发现了您与当朝太子的缠绵夜会,恼羞成怒了吧?”
沈承君眼底怒意翻涌:“果然是你。”
瑶姬有些不高兴的嘟唇,做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什么果然是我,王妃可别冤枉好人啊。”
好人?
沈承君简直要被气笑了,你要是好人,那谁才该是坏人。
瑶姬见沈承君完全一副不信的样子,总算是正了神色,再一次申明道:“我承认刚才的确是看了一场好戏,但我绝对只是不小心路过,这幕后的猫腻可跟我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沈承君冷嗤:“包括最后萧睿失去理智的发狂,也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我,我不否认我懂得些操控人的方法,也不否认你今天的遭遇中的确有这种操控的参与,但这并不代表就是我做的啊。”瑶姬眨了眨眼睛很无辜的摊摊手,语气里带了一丝委屈:“而且,那么烂的等级,怎么可以安在神通广大的我的身上呢?毕竟,这也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能力。”
瑶姬如玉的手指绕着一圈黑发,在唇间摇了摇,忽然自信一笑:“何况,如果真的是我出手,相信我,刚才那情形,王妃你一定逃不掉的。”
“你的意思是说,除了你之外,宫里还有人懂这种乱神的把戏?”沈承君轻轻眯起了眼睛。
瑶姬有些不高兴的丢开手里的头发,“什么叫乱神的把戏啊?我这叫幻神术,说的好像是街头卖艺唬弄人的玩意儿似的,至于你们皇宫里的那个人,最多也就是学了点儿皮毛。”
“幻神?”沈承君在心中默默念了一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你是鸾凤国的人!”
九州四国之内,就只有鸾凤国奉行巫蛊幻术,建造神庙,供奉祭祀,沈承君虽然在书上曾经看到过类似的内容,但那时还是嗤之以鼻,觉得是杜撰,但是此时不知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鸾凤,尤其是听瑶姬说出‘你们皇宫’这四个字的时候,这么明显的界限区分,应该不是华晟本朝的人。
瑶姬脸上的笑再一次绽开,明艳的仿佛是三月春光,兴奋又激动的看着沈承君,一双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不愧是咱们找了这么久的人,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其实上次我就猜着应该是你,阿冥那个笨蛋根本是在误导我!和顺公主的女儿,你真是藏得好深啊。”
沈承君皱了皱眉,她听不懂瑶姬的意思,她的身份从来都是明摆着的,她倒是想藏,根本不可能的。
瑶姬也看出了沈承君的疑惑,脸上露出几分奇怪的表情来,问道:“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确定我是谁吧?难道你对我没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