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搭乘苏伦的摩托回到小区,郑思浩想邀请苏伦到小区后面的茶吧小坐一会儿。
“怎么,家门都到了,还不愿意进去?”苏伦笑笑。
“哎,是啊。”郑思浩苦恼的挠挠头。
“肯定又有什么苦水吧?吐吧,我听着就是。”苏伦仍旧坐在摩托车上,不过他把火给熄了。
认真听完郑思浩的倾诉,苏伦道,“思浩,我真是不明白,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苏伦,我无法回答林倩云的问题。”郑思浩苦着脸道。
“你说什么?你无法回答?我看你是不想回她的问题吧!”苏伦一针见血。
“你不要总是从你的角度看问题。”郑思浩烦恼道。
“思浩,我没有从我的角度看,而是从整个社会的角度看的。你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她不是林倩云,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整个事情的来胧去脉呢?既然她一再追问,你就索性全都跟她说了!在她上次看到相册的时候,我就劝你告诉她实情,可你偏不?这不,非要把林倩云的父母给招来了。哎,郑思浩,这件事情就应该直截了当,你何必为难自己呢!?越往下拖,麻烦越大。社会各种各样的舆论,口水都能把你淹没。别到时弄得羊肉没吃到,染了一身骚!”
“可是,我怎么直截了当呀,我是没办法直截了当说的。”苏伦的话,不能不让郑思浩三思。
“思浩,麻烦都是你自找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捧在掌心又烫手,放了又怕飞,这就是大半年来,你总是左右为难的原因。我不明白,事情本来已经公开化了,几乎人人都知道了,可你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的?既然你都对她没有意思了,为什么还要缠住人家不放?”苏伦一口说了那么多,忽然语气一转,“当然,要是有感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郑思浩,你听好了,这个棘手的问题越早解决就越好,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你自己决定吧。”
苏伦说完,发动摩托一溜烟转出了郑思浩居住的小区。
***
“倩云,把药吃了吧,”王佩兰走进林倩云的房间,把手中的药跟开水一并递给她,轻声软语的哄着,就像林倩云是她的孩子,“孩子,你总是这样哭,会哭坏身子的,你难道不想好起来吗?”
“我不想好起来,我也不想吃药了。我想要的就是,你们回答我的问题,既然我不是您的儿媳妇,那我为什么在这儿,在这儿干嘛?”林倩云有点儿赌气。
“孩子,医生说了,要心情愉快,对吧?你要是病倒了,所有的治疗不就前功尽弃了吗?来吧。把药吃了吧。等你记忆恢复了,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还能怎么着啊,一切都完了,妈妈,既然您知道,我不是,我不是您的儿媳妇,您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羞辱我?这也不让我做,那也不让我做,这也不好,那也不好,您为什么要伤害我?如果您把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我,那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林倩云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
“倩云,就是现在我也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跟你一样,也在等待时机,也想知道答案。孩子,”王佩兰轻轻叹口气,接着道,“你就相信老天吧,一切都是老天最好的安排,一切都会好的,来,吃药吧,把药吃了,给!”
“我说过,我不吃药,我要您回答我的问题,回答我的问题,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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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思浩回来了,听母亲说林倩云一整天都不吃不喝也不肯吃药,他慢慢踱进林倩云的房间。
明知郑思浩进来,林倩云也不吱声,依旧满面泪痕的坐在床上发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冽的气息。看来,今儿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她说清楚不行了。郑思浩慢慢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也跟着发了半天呆,才艰难地启口道,“倩云,你的问题我都能回答。之所以现在才回答,那是因为,我也没有办法。”
闻言,林倩云收回愣怔的双眼,把视线投向郑思浩。
郑思浩重重地叹口气,站起来,慢慢走到窗边,昨天的记忆仿佛还在眼前,他一字一顿的道,“你真的,不是林倩云,但你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在外人眼里,我是你的丈夫,但是在家里,我从没当过你的丈夫,总是与你保持距离,这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总是那样对你了吧?在此之前,我娶了一个叫林倩云的女子,也并非我的本意,我根本不了解她,也没有见过她。婚礼之后,我们就返回上海,路经森塔的时候发生地震了,那场地震相当惨烈,就一瞬间,一切都完了。等我醒过来,看见你穿着白色婚纱,浑身都是血,已经不省人事了。我也不知道林倩云长什么样,以为你就是林倩云,我马上就把你送去了医院,可你却失去了记忆。当我知道你不是林倩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你已经接受了我是你丈夫,你的主治医生跟我说,对你精神上的任何刺激,都可能要你的命。我在报纸上,网络上,电视上都登了关于你的寻人启事,可是至今为止,没有任何结果,我是出于同情才收留了你,但我知道你并不是我的妻子,我本可以把你留在医院,可是你的无助,还有你的无辜,我实在不忍心,那样做我的良心也不答应。可就在这个过程中,我爱的人离开了我,可是,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对此,你愿意怎么处置我,我都接受。”
郑思浩眼里泪光闪闪的,“好了,你的问题我都已经回答了。”
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原来,知道真相比不知道本身还要残酷!看着郑思浩默默离开自己的房间,林倩云脑子里刹间一片空白,不能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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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雁菲正悠然自得的在自家花园里喝茶、看书、赏花,洛岩突然大步朝她走来,坐到她前面的交椅上,“妈妈,有件事没跟你商量,您不会生气吧?”
“无论你作了什么,都不会让我生气的。”冯雁菲把视线移到儿子身上。
“没征得您的同意,我让衡舒瑶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了。”
冯雁菲合起手中的书本,笑吟吟道,“你说到我心里去了,我跟衡舒琳谈过这件事,还正准备跟衡舒瑶谈呢。”
“可是她就是不同意。”洛岩楠还以为妈妈没知道这件事呢,没想到妈妈竟然已经跟衡舒瑶的姐姐谈过了,他不得不从实招来。
“为什么不同意?让我去跟她说,再说她那儿也没什么人了。一个住那么大的豪宅,不害怕吗?这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是的,这些我跟她说了,可现在的情况挺麻烦的。”
“麻烦,怎么了?”
“衡舒瑶的妈妈把房子给抵押了,她们可能随时都要搬出去。”
原来情况是这样哪,冯雁菲总算知道衡舒瑶为什么要拒绝了,一切都是自尊心在祟,一番深思之后,冯雁菲道,“哦,那她还真得搬过来,呃,要我去跟她谈吗?”
“不用,我再去跟她谈谈吧,也许……”
“那好吧,你明天就去,你告诉她,让她别再犹豫了,这儿就是她的家。”
“好的!”
***
临睡之前,王佩兰又进房来看林倩云,“倩云,我知道,你的脑子现在一定很乱,但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啊!孩子,你确实,不是我儿媳妇,我们,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可为什么没告诉你呢?你现在应该明白了吧。孩子,在这个家里,你虽然不是我的儿媳妇,但总可以是我的女儿吧?你看看我,离开自己的女儿,过来照顾你,为什么?图的又是什么?完全是为了尽自己的义务,我们想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回你家人的身边,正是出于这个目的,给你看病我们眼睛都不眨,思浩说给你看病,要不惜一切代价,他给你找的医生全是一流的。其实思浩,也很喜欢你。为了弥补这个错误,他已经,付出了很多。他的幸福,他的爱情,为了你他什么都可以舍弃,思浩的心里没有任何杂念,他没有尽早地跟你说实话,是因为你,他不想失去你,我们都不想失去你!孩子,别因此而疏远我们。不是我的儿媳妇,就作我的女儿吧,好吗?愿老天保佑,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家人的。”
听了王佩兰的肺腑之言,林倩云心里的坚冰瞬间融化了,“妈妈,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不,孩子,你要是一个人待着,就会胡思乱想了,再这样的话,你又犯病了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您就放心吧。”
“那好。”
***
就房子抵押的问题,衡舒瑶专门跑了一趟律师事务所。在办公室里,与当事律师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而坐。
“不,不,这不可能,假如说这件事是你爸爸干的,那还有可能翻过来,可毕竟是你妈妈干的。”律师无可奈何地在办公桌上摊开双手。
“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来证明,我妈妈这么作是被迫的?”衡舒瑶眼睛充满期望地看着律师。
“不,没办法,因为这里清楚的写明,如果十五天之内,不把所欠的钱还上的话,这所房子就将归李进杰先生了。”
“可是,我们十五天内,怎么可能筹到这么多钱呢?”衡舒瑶愁死了,她真的不想离开这个住了十几年的家,更不想过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那只有你妈妈知道了,从法律的角度上说,我是没办法帮你了,只要是有一点点可能性的话,我是不会认输的。”
“那,还能不能多宽限几天呢?”
“能,几天应该可以,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
“那好了,我走了。”衡舒瑶起身告辞。
“有关的文件,我得先准备。”
“那好,你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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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不是林倩云,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不是郑思浩的妻子,那我,我是谁?这依然是一个问题,就连郑思浩也无法回答。既然这样,我还赖着他干嘛,这多难为情哪!他们没有义务照顾我,但他们一直照顾我到今天,真是一个好人家。他们对我的恩情,我这一辈子也还不了。郑思浩,他对外人说,他是我的丈夫,但是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已经感到,郑思浩在我的心中,是那样的难以割舍。可现在,已经很清楚了,我是别人的妻子,所以,再待下去,已经不可能了,我要去寻找,寻找我的真实身份。”
林倩云彻夜难眠,天还没亮,她便匆匆忙忙把自己的衣服都收拾进一个空皮箱里。趁着郑思浩和王佩兰都没有起床,趁着月黑风高,她拎着皮箱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