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郑思浩与衡舒瑶又约在了‘碧湖落霞’。
“嗨,舒瑶。”郑思浩到达老地方的时候,衡舒瑶早已在那儿等候多时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衡舒瑶回头,乜斜着眼轻描淡写地看了郑思浩一眼。
“那是因为今天下班就晚。”郑思浩胡乱地答着,一边屈膝坐到衡舒瑶身边。
“哦,现在是越来越频繁了,过去怎么没有过?”衡舒瑶满脸的不悦。
“那是因为现在比过去忙多了,大不一样了,舒瑶。”郑思浩说的是实话,他的确是比过去忙了,不过,他忙的不仅仅是工作上的事,他还把心思分了一半给林倩云。
“对,也没意思多了。”衡舒瑶语中带刺。
“怎么了,舒瑶,今天的情绪似乎不大好啊!”郑思浩明显感觉到了衡舒瑶的不悦,为了哄她开心,他故意双眼含情脉脉地盯着衡舒瑶,调皮地挑了下眉眼,“唔?”
以前,衡舒瑶不开心的时候,郑思浩就常常这样对她挤眉弄眼的,这让她产生一种感觉,从前的时光又回来了。这当儿,她心里即使有再多的不快,都会消隐无踪了,她沉吟了半晌,道,“杨雪红找过我。”
“唔,杨雪红?”郑思浩愣了一下下,随手抠起一块泥巴,无知无觉地扔到湖里,“她说什么了?”
“你先跟我说说,你有没有跟他吵过架?”目光盯着湖面轻轻范起的涟漪,衡舒瑶心里始终是偏向郑思浩的。
郑思浩突然意识到杨雪红可能跟衡舒瑶说了些什么,他手中把玩着一把泥土,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正想开口说话呢,衡舒瑶又追问了,“你有没有跟她吵过架?”
“怎么会这么问?”郑思浩反问。
“她当时说话的口气似乎对你很有意见。”
“她到底跟你说什么了?”郑思浩这会儿急了。
“她说我不应该跟你走得太密切,说你变了,跟原来不大一样了,她说这都是为了我好。”衡舒瑶如实相告。
“于是,你就生我的气了?”郑思浩眉头锁了起来。
衡舒瑶垂下眼睑,眼睛看到别处去,她只想听听郑思浩如何解释,可是郑思浩似乎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
“舒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郑思浩扭头看向衡舒瑶,他在乎的是衡舒瑶的看法。
“对,有的时候也这样想。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杨雪红会说,不能再跟你来往了,你知道吗?”
“妒忌呗,她这种人你还不知道?她说的话你不必当真,我会去问她,她为什么这么作?”
***
与衡舒瑶分手,当晚郑思浩就约见了杨雪红。
他们俩在郑思浩居住的小区花园的露天茶棚里见了面。
茶棚里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相互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
“说了又怎么了?”杨雪红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衡舒瑶也是我的朋友,我提醒一下她,有什么不对?”
“你又不是不知道,杨雪红,我跟林倩云没有任何关系,我这么作也是医生建议的!林倩云不能受任何刺激。”郑思浩这时还当杨雪红是朋友呢。
“我说什么了?”杨雪红眉头一挑,“不就是劝她别跟你来往得太密切嘛!我并没有跟她说,郑思浩跟林倩云住在一起。思浩,你这是在玩弄两个人的感情,你知道吗?所以你这样作,我不能坐视不管,免得将来衡舒瑶吃亏了。”
“杨雪红,你怎么就不明白,林倩云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我真心爱的人,只有衡舒瑶,我之所以没有跟衡舒瑶提起林倩云,那是因为我害怕失去衡舒瑶!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跟林倩云之间的关系,但这是真的!我跟林倩云之间,只有一种关系,那就是同情,没有爱情。所以,杨雪红,别跟衡舒瑶说林倩云的事情,她会误解的。”
“对不起,思浩,我不说了。可是郑思浩,这件事你能瞒多久呢?”
“再过几天就可以了,林倩云还在继续治疗,等她记忆恢复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那,我求你件事。”杨雪红突然口气一转。
“行!”郑思浩很爽快地答应了。
“你能帮我个忙吗?”
“说吧,什么忙?”
“呃,徐顺跟我分手了,房东要轰我走,你能不能借给我两万块?”杨雪红狮子大开口。
“两万块?”郑思浩哪有那么多钱哪。
“算我求你了,别拒绝我!”杨雪红苦着脸哀求道,“都是朋友,我还有用,等哪天我有了钱,就马上还你。”
“什么时候要?”
“明天,不用急!”杨雪红以为有希望了,脸上立马露出喜色。
“好吧。”郑思浩有点无奈。
“谢谢!”杨雪红却大喜过望,因为郑思浩答应的事从来不会爽约。
***
清晨,打发郑思浩上班,王佩兰与王秋润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共用早餐。林倩云还没睡醒。
“秋润,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两人低头吃着各自的早点,王佩兰突然开口问道。王佩兰担心,王秋润要是一直待在这儿不走,时间一长,他跟林倩云只怕会作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
“怎么了,婶婶,你干嘛想轰我走啊?”王秋润抬头看着王佩兰,其实他是心知肚明,他只是装糊涂。
“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我早就把你给轰走了!”王佩兰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道。
“我说婶婶,我到底干什么了?让你这么不高兴。”王秋润依然自顾吃着,不过,他还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
“算了,别再跟我装糊涂了,你作的那些事,我都没脸说出来。”王佩兰白了他一眼。
“呃,哈哈……,”王秋润发出一阵爆笑,“哎呀我的婶婶,我到底作错了什么,我总得知道啊?”
“你离林倩云远一点!”王佩兰厉声道。
“唔?”王秋润还装傻。
“我们不喜欢你们这样,要是思浩知道了,他也会生气的。”
“知道什么?知道我跟林倩云走得很近,是不是?哎呀,我说婶婶,这种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有,林倩云是我的……”王佩兰想说林倩云是她的媳妇,忽然又觉得说不出口,于是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啊,什么?”王秋润却是心领神会的笑起来,“呵呵……,接着说啊,你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就好像林倩云是你的儿媳妇!其实,我全知道了,林倩云并不是郑思浩的老婆,也不是你的儿媳妇。我跟她走得近一点,你就不高兴了?这其中的原因,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呀!就连林倩云自己也没说什么呀?哦,如果她不愿意了,我就按照你说的去作。可现在,林倩云跟你没有关系,跟郑思浩也没有,啊,我没说错吧?”
王佩兰被王秋润的巧舌如簧说得哑口无言,倒好像,应该感到羞愧的人是她一样。
***
郑思浩下班回来,不见林倩云的影子,心里一阵莫名的失落,满屋子转了一圈,企图发现林倩云的影子,可是没有。他扯掉脖子上的领带,怏怏跑到阳台,结果,他站在阳台上往下一看,他看到了林倩云。她正与王秋润并肩坐在楼下绿荫遮蔽的草地上,脸上挂着孩子般欢快的笑容。
“明白了吗?”王秋润在给林倩云看手相呢。
“这个,是什么意思?”林倩云指着自己手掌上的另一根线问道。
“哎呀,别着急,我告诉你啊,这一条线啊,是生命线。”王秋润油腔滑调的说着,故意把头贴近林倩云的。自从早上那会儿跟王佩兰挑明了这事儿,王秋润胆子也大了起来,原本对郑思浩的忌讳似乎在无形中解除了。
虎视眈眈地盯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郑思浩心里真不是滋味。他真想冲下楼去,把林倩云给揪回来。
这时候,妈妈王佩兰朝他走来了,站在他身侧,声音阴沉着说,“孩子,他们已经都这个样子了,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可我一直没告诉你!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跟林倩云说过多少次了,可她就是不听。我有点害怕,他们两个不管是谁,总之,得有一个离开这儿!”
“可是,妈妈,林倩云离开这儿,她能去哪儿呢?”郑思浩左右为难。他一方面想早点让林倩云离开,好让他可以心无旁骛的跟衡舒瑶在一起,另一方面,他对林倩云,除了不忍心之外,似乎还有着某种说不清楚的依赖和眷恋。尤其是此刻,看到林倩云和王秋润在一起,他心里的不快居然会如此强烈。
“可秋润好歹也是亲戚。我们总不能……”
“好了,妈妈,我知道了,再等等吧,兴许过几天林倩云的记忆就恢复了。”
“那,万一她恢复不了呢?你就打算留她一辈子?”
“我说了,再等几天吧。”郑思浩有些烦躁起来。
***
夜很深了,衡舒瑶还趴在床头上看书,范若芙突然叩门进来,坐到衡舒瑶身边,伸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脑勺,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妈妈,又睡不着了?”衡舒瑶合上书本,扭头看着妈妈,眼神淡淡的。
“不,舒瑶,我是心里害怕。”范若芙声音很柔。
“为什么?”
范若芙沉吟良久,方柔声道,“孩子,这两天你暂时先别出门了,等到,抓到衡迪森再说吧。”
“不,妈妈,我不会有事的!”衡舒瑶对叔叔衡迪森恨之入骨。以前,妈妈总是站在叔叔衡迪森一边,处处为叔叔辩护,她一直为之耿耿于怀。今儿,妈妈主动站到了她这一边,衡舒瑶对妈妈的态度立刻就变得柔软了,毕竟是母女。
“你还这样说?以前你叔叔衡迪森不就想害你吗?”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敢了。”
“你怎么知道他不敢?他既然连逃跑的事情都敢干,还有什么不敢的?我太可怜彭明镜了,他对你爸爸忠心耿耿,”范若芙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的沉重,“所以,衡迪森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正因为他是这个案子的证人,我们一定要想办法保护他!”
“妈妈,他不会有事的,因为他藏身的地方,只有我和许丽妮知道。”
“在哪儿?”范若芙眼睛一亮,“让他到这儿来!他现在无论躲在什么地方,都比不上我们家里安全。”
“不,妈妈,暂时不让他过来。”
“舒瑶,你已经犯过一次错了,到现在你还内疚,难道你还想再犯一次错吗?你不了解衡迪森,彭明镜就算逃到天边,他也会找到他的。还有,就连许丽妮也会有危险。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关心的是彭明镜。告诉我,他现在在哪儿?”范若芙狠不得马上拿到彭明镜藏身的地址。
衡舒瑶犹豫着,她还有顾虑。
“别到时候又来不及了。”范若芙催了她一把。
衡舒瑶迟疑了片刻,终于还是说了,“他,在城郊晓香路123号玫香小区3幢2单元101。”
范若芙沉稳地点点头,她将这个地址默默地记在了脑子里。
“可是,妈妈,你千万不能告诉警察,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衡舒瑶特意叮嘱道。
“知道了,我会让他悄悄地过来的。”
“不,妈妈,我知道他是不会来这儿的。”
“那我试试还不行吗,试试又有什么呢,行吗?说不定他真愿意来呢。呃,对了,这两天你最好别出去。”
衡舒瑶朝妈妈友善地笑笑,默然不语。
“我走了,你睡吧。”总算弄到了彭明镜的地址,大功告成,范若芙慈母般摸摸衡舒瑶的后脑勺,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