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勉勉强强才将眼泪止住:“爸爸妈妈,对不起,都是清儿不好,任性了。”
母亲放下手里的纸巾,连连摇头:“清儿,不要再说了,回来就好。”
安淮槿递上一个礼物盒,微笑道:“这都回来了,就不要再哭了,爸妈,看看清儿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母亲连声应着,接过礼物盒,先是细细研磨了一下盒子的形状,这才慢慢地打开盒子,似乎里面的东西是易碎品一样。
母亲取出衣服,惊讶道:“买了衣服?”
安清点点头:“情侣装,妈妈和爸爸的情侣装。”
母亲面皮一薄,不好意思地看看老公:“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穿什么情侣装……”
父亲却是爽朗一笑,拉过自己的妻子说道:“孩子买的也是一份心意,我们去试一试?”
于是,父亲拉着别扭害羞的母亲上楼试衣服去了,客厅里,剩下来她和她两个人。
静谧的客厅里,没有其他人的参与,没有吵闹,没有外人,仅仅只有他们两个人,安淮槿觉得这样的时刻,才是最美好的。
看向一旁的安清,已经是渐渐回归自己的情绪,整个人窝在沙发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想什么呢?”
安清轻轻眨眨眼,她的确在想事情,一直想说却又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见他开了口,这才顺着回答:“你……有没有和爸妈说起叶起风的事情?”
安淮槿眼神一瞬间沉下去,原来还在想他的事情,即使是离开了叶起风,还是在想着他的事情,不过他也很奇怪,叶起风究竟去哪里了,不答反问:“叶起风去哪里了?现在可以说了吗?”
“……他回家去了。”简单地说了一句。
但是安淮槿明显不想就这样被她简简单单一笔带过:“回家了?不带你一块?”
这事情说来,话就长了。
安清很明显,不想细说,只是模糊地说道:“本来是一起去的,但是我自己留下来了。”
本来是一起去的……
本来是一起去的……
心里顿时翻起波浪,安淮槿手捏的极紧,似乎想把那昂贵的沙发扶手给卸下来,一起去?是去见父母吗?这么快,你就真的可以接受另一个人了吗?
他忘记了,世界上有一种爱情,不早也不晚,刚刚好在最好的时间里,遇见了最好的那个人,然后的然后,一切都将是顺理成章。
他不甘心,不甘心……
“我没有和爸妈说叶起风的事情,你若是想说,便自己去吧。”
安清点点头,仰头靠在沙发上,看着眼前的吊灯开始发呆,这件事情肯定是要说的,她还需要……还需要……户口本呢!
只是,现在忽然说出来也很奇怪,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才好。
适当的时机呀……什么才是适当的时机呢?她也不清楚,要不要干脆直接说出来算了?
一团乱麻,脑袋里一团乱麻,心里同样也是一团乱麻……起风,你现在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努力过来的路上?
想着想着,安清忽然就开始想念叶起风了,很想很想。
安淮槿见她愣愣出神的模样,很是不悦,这个人,一直在他面前走神,想着别的男人,出声打断她的冥想:“清儿,叶起风究竟有什么好?”
“对我很好。”
“难道我对你不好?”
安清忽然就笑了,直起身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忽然一下就不在意了,或者刚刚发呆的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安淮槿,你自然也对我好,所以我也曾经喜欢过你,但是,既然已经是兄妹了,既然我已经将你放下了,你又何苦自我苦苦折磨?现在我喜欢的人是叶起风,只要他一直对我好,我将来的人生就一定会有他的参与。”
声音那么地坚定,表情那么地坚定,安淮槿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已经开始渐渐远离了。
他果真不应该让她就这样逃离了他的身边,让她有机会去遇上了那一个人,他原本以为安清是不会这么快接受一个人的,他原本以为找到她的时候,她应该还是会念着他们的过去,会有不舍。
没想到,她倒是放下了,留下来的仅仅是记忆,仅仅是对于他步步紧逼的恐惧。
安淮槿呀安淮槿,你的人生什么时候会变成这副模样?你这样折磨得到底是谁?
放弃她,那他怎么办?想到这里,他也不由自主问出声:“那我怎么办?我放不下呀……”
听见他嘴巴里说出来这样迷茫的话语,安清的心也揪着疼,这样的问话,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放下吧……都是我的错……不值得……”还是那样苍白无力的话。
安淮槿先是沉默,而后缓缓摇头:“不可能了,这么久了,如果说人类生来就是血肉相连,那么你已经长成了我的肉,我无法依靠仅有的血存活。”
“没有谁离了谁活不成。”安清只好继续说服着,似乎想催眠他。
安淮槿冷冷一笑:“是,没有谁离了谁活不成,清儿,那你能离开叶起风吗?”看着眼前的人浑身一颤,眼睛睁大的模样,继续说道,“你做不到,我同样也做不到。所以,不必再劝我了,我是怎样都好,我只是需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最后的结果,依旧是未知的。”
闭上眼睛的安清,觉得脑子里更是一团乱麻,她怎么就找不出话来反驳他呢?怎么就这样被他反问道哑口无言呢?
离开叶起风?她不可能做到,那么他也无法离开她吗?这真的是爱情,还是上回她说过的执念呢?
安淮槿,你究竟是喜欢她,还是只是年少轻狂时对于未达成的梦的执着?
她还是尽快拿到户口簿,然后终结这一切吧,终结这混乱不堪的一切。
爸妈在这个时候换好衣服下来了,安清匆匆忙忙迎上去,连连夸奖衣服好看,就是没有回头再去看安淮槿了。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摆放着满满都是她喜欢的菜,“妈,其实你不必要弄这么多,都没有你们喜欢的菜了。”
安清母亲说道:“想你的时候,就会做点你喜欢的菜,后来渐渐的,我们都习惯吃这些菜了,这也是我们喜欢的。”
眼角酸涩,安清心里很暖很暖,吃饭的时候觉得这会是她除了吃过叶起风做过的饭,最好吃的饭菜。
有那么一种感情,无关风月,悄无声息在你身边,用你的习惯融为自己的习惯,让一切都那么自然。
沐浴过后的安清,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朝着自己许久未曾睡过的大床走过去,松松软软的床依稀有着自己的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一切,只是心境不一样了。
安清低着头,发丝上的水珠咕噜咕噜顺着弧度滑下来,落到了宽大的毛巾里,消失不见,安清一下又一下地擦着擦着,思绪再一次开始飘忽不定。
只是思考的对象不是叶起风,而是安淮槿,那个触及到她生命最深处,最后被她残忍驱逐出去的人……
安淮槿参与了她的年少,那是她的初恋,那么美好的初恋时光岁月都在他那里了,她还记得自己灿若繁星的笑靥,还记得当时棉花糖松软可口的香甜气息,还记得他对着她说着我爱你时候的认真甜蜜……她怎么会舍得?
但是这已经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了,也不是他或者是她的错,而是这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玩笑。
即使是几乎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那也不是没有,他们是堂兄妹的事实无法改变,更何况他已经过继给了自己的家庭。
世界上总是这么多巧合,还是之前说过的那句话,真正的人生远远比电视剧都要精彩。
她的人生就是这么缤纷多彩。
等到头发干了,安清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去爸爸妈妈那里说一下叶起风的事情,还是早说早好吧。
轻手轻脚走到爸妈房间门前,发现房间的门根本没有关紧,灯光倾泻下来,印在走廊上成为一道风景,对话就这样闯入她的耳朵,没有打任何招呼。
“还不和清儿说吗?她和淮槿的事情我们两个都清楚的。”
“说和不说都一样了,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多说什么了。”
“都怪我……我看着孩子这样,我心里难受……”说道这里,母亲忍不住哭起来了。
父亲安慰道:“这对清儿是好的,我们一定不能松口的,清儿的身世,就压在我们心里好了。”
她的身世!她有什么身世!
安清忽然觉得一股冷气从鞋底传到了她的全身,四肢开始渐渐冷却。
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她也有什么莫名其妙的身世?她不是爸爸妈妈的孩子?那她是谁的孩子?
她究竟是谁?
她分明和母亲长得有几分像,她的记忆从来就没有受损过,她的记忆里一直是在这个家里衍生出来的。
她是不是在做梦?
忽然,回过头去,竟然看见了安淮槿正站在她的不远处,安安静静,脸色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