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装没有听见,目不斜视向前走。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卫旭已经不在了。但陆景商送的首饰盒却赫然躺在桌上,盒盖被打开,里头那套首饰正明晃晃地晾在那里,白泽站在我桌边,手指若有所思地拂过它们。
说不出是心虚还是气恼,我走过去,猛地盖上盖子,愤然道。
“你翻我的东西?我认识的白泽,可不会做这种事!”
白泽看了我一眼。
“卫旭走的时候,撞到你的桌子,它掉了出来,我只是帮你捡起来而已。”
错怪了他,我那股无名火立刻偃旗息鼓,一时有些尴尬。
“是景商送的?”
我不敢直视他,低头掳了一下头发。
“不是,是景秋。”
白泽点点头。
“景秋送的,戒指上,竟然还刻着你的名字缩写。”
我愣了一下,下意识掀开盒盖,拈起那枚戒指,迎着阳光,果然看到戒指内壁上,刻着yw两个英文字母,之前只觉心烦,都没有注意到。
我将戒指放了回去,苦笑了一下。
“莫名其妙。”
白泽于是替我把盒子重新盖上,顺手拿起来就往桌边的垃圾桶里一扔,我吓了一跳,连忙夺过。
“你干什么?”
“既然莫名其妙,那我帮你扔掉好了。”
“那怎么行!”
我拉开抽屉,把盒子塞了进去,用钥匙锁好。
“这是景秋送的,这么做很没礼貌。”
白泽默默地看着我,半晌后,一言不发回到了办公室,我想他是生气了,但是如果要追上去解释什么,未免也太没有骨气了,我索性不去想,坐回电脑面前专心设计海报。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搞定了三张成品,我这才伸了个懒腰,白泽走出来。
“我今晚回白家。”
他在我面前站着不走,似在等待我的回答,我愣了愣,随口答道。
“你和伯父和好了?这很好啊!是不是今天就搬回去了?”
白泽眼中的阴霾似深了些。
“你不必那么期待,我只是回去一趟,晚上还会回家的。”
他把那个家字咬得格外重,我只得怏怏的哦了一声。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
我站在车站等车,今年的天有些干冷,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期,接连几趟公交我都没能挤上去,拥挤的人潮让我心情更加郁闷。
街对面的酒吧似乎正在搞万圣节活动,异常热闹,我被招牌上的海报吸引,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这是一部意大利拍的恐怖片,讲的是一群年轻男女在森林里遇到的灵异事件,当初在意大利留学的时候,陆景商总在周末飞来看我,我曾请他去看过电影,其中就有这部。
说实话,这电影真是烂得没谱了,但就在那次,我才知道,陆景商这么个人,竟然怕鬼。
从回忆中拉回思绪,我自嘲一笑,转身要走,却一步也挪不动,因为不到一米处,陆景商正站在同一块招牌下。
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他转过脸来,目光一滞,半晌才指着那块招牌道。
“这个电影,我们好像一起看过。”
我目光垂下,注视着地面。
“是吗?我忘了。”
气氛有一瞬凝滞,眼见陆景商向我走了两步,我连忙转身。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
手臂被握住,陆景商的声音擦过我的发丝。
我刚想甩开他的手,酒吧的服务生竟围了过来。
“先生小姐,今天万圣节活动,情侣入场可以打八折哦!如果凑够五对情侣一起入场,可以半价!进来看看嘛!”
我刚要拒绝,却不知被哪里围过来的一群大学生围堵住了。
“哇!好有特色耶!情侣可以打折?那加上我们刚好五对!哥哥姐姐一起去呗!”
一个叽叽喳喳的小女生自来熟地拉住我的胳膊就往里拽,我看了眼陆景商,他竟默然跟在我身后,丝毫没有要拒绝的意思。
莫名其妙地被按在高台上坐下,我只得既来之则安之,接过服务生送来的酒喝了一口。
陆景商握着杯子,目光却从未离开过我。
“那套首饰,你还喜欢吗?”
我夹起冰块,听它扑通落入酒中,淡淡道。
“扔了。”
“陆一微,你!”
我注视着陆景商额上暴起的青筋,摇了摇手中的酒。
“这种东西,留着送秦雪默吧!我不需要。”
陆景商咬牙,半晌才压下怒意。
“能好好说话吗?我不想和你吵架。”
我呵了一声,低头喝酒。
“说什么呢?比如……你什么时候和秦雪默结婚?”
陆景商明显的一噎,我嗤笑一声,不去理会他,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转身没入舞池。
其实我就是个从来没泡过吧的土包子,更别提跳舞了,我只是想要潇洒地躲开陆景商而已,如果我知道自己肢体这么不协调,打死也不会装这个逼。
我舞了两下,发现自己尴尬症都要犯了,及时停下,陆景商竟然已经钻进人群,一脸嘲笑地望着我。
“真难看。”
我发誓我当时真想杀了他。
夺门而出,陆景商追上来拉住我。
“我送你回家吧?天晚了,你一个人很危险。”
我甩开他的手。
“不用,我自己会打车。”
陆景商挑眉。
“你没看新闻?这几天城郊发现了年轻女性的尸体,凶手疑似出租车司机,还没落网。”
我真的惊恐了一下,但还是嘴硬道。
“那我坐公交好了。”
陆景商没有再说话,但却跟着我走到公交车站,而我要等的车刚好到站,为了避开他,我匆忙上车,没想到陆景商竟然也跳了上来。
我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陆总,别告诉我你也要搭这班公交车回家,我可是看到你的兰博基尼停在酒吧外面了。”
陆景秋回来了,他们的兄妹感情也回来了,原本属于他的一切都回来了。他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我了。
陆景商往我旁边一站,拉着铁环,心情似乎很愉快。
“没事,一会再回来开。”
“无聊。”
我冷哼了一声,看着窗外寒风卷起飞絮,心却温暖地舒缓开来。
短暂的安宁随着公交车到站就结束了,走在凛冽寒风中,我拉回理智。
“你走吧,我要回去了!”
陆景商依旧死乞白赖地跟着我。
“住哪一栋?我送你上去。”
我咬牙停下脚步。
“不,这不方便。”
陆景商怔了一下,声音很低沉。
“白泽……在上面?”
我没有否认。
陆景商自嘲地笑了下,终于没有再向前。
我刚要转身,他又突然叫住我。
“一微,不要和白泽住在一起了,回陆家吧!我在,景秋也在,虽然妈以前对你有些成见,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
家人吗?
我心中有些酸涩,从前那些温暖的回忆似乎一幕幕涌上心头,我转身朝他挥挥手,努力微笑。
“不必了!我现在这样很好,对了……那套首饰我没扔,谢谢你给的嫁妆,将来我会带着它好好出嫁的,再见!哥!”
风把树叶卷得漫天都是,我看不清陆景商的表情,心却在瞬间轻快起来,像是放下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我不再回头看陆景商,飞快地走向单元楼。
拿出钥匙开了门,屋里意料之中一片漆黑,我摸索着开关,手心却触到一副温暖的躯体。
我吓了一跳,陆景商说的杀人案瞬间从脑袋里跳了出来,我条件反射地转身去开门逃跑,却被那人从背后抱了个满怀。
“回来了?”
听出是白泽的声音,我顿时瘫软,责备道。
“没声没气又不开灯,你装鬼啊!”
“嗯,今天是万圣节……”
我简直无语了,这什么理由。
“小朋友你八岁吧?”
我伸手去按开关,却被他握住手。
“别开灯!”
“为什么?”
“对不起,白天我不该对你生气,我只是……有点吃醋。”
白泽答非所问,很快扳过我的身子,寻到我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他抱着我倒在沙发上,身体很快紧紧地贴上来,我猛地一惊,想起自己刚被陆景商送回来,继而就和白泽这样,心里不是很能接受,扭动了一下,却无法逃离他灼热的身体,灼热的唇,我紧张地叫喊。
“你答应过不乱来的!”
白泽的笑意中带着缠绵余韵。
“是吗?什么时候答应的?”
摆事实讲道理果然还是行不通,我出手推了他一把,不料却触到他额上一片湿意,怔愣之际,他却已狡猾地得逞,我闷哼一声,知道大势已去,只得无奈地攀附住他。
缠绵过后,我的喘息渐渐平复,恼怒地推了把身上的白泽。
“你犯规了!明天起,从我这里搬出去!”
白泽没有说话,而是将脑袋埋在我的胸口,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摸到沙发边的落地灯开关,按了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自他白皙莹润的额角划下,我慌忙抬手抹了一把。
“你、你怎么回事?怎么流血了?医院!我们快去医院!”
白泽拉住我。
“没事,小伤,你帮我包扎一下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此人幼稚病又犯了,瞬间成了个坚决抵触医院的熊孩子,我只得翻出备用的纱布碘酒之类,替他处理了下伤口。
伤口不大,可是伤在那几近完美的额头上,好似一件上好的瓷器出现裂痕,怎不让人遗憾,我特地给他抹了些我的芦荟胶,这才用纱布贴好,喃喃叹气。
“可千万别留下疤痕……你这是怎么搞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砸到似的?”
白泽一直安静地由我摆弄,沉默半晌,才道。
“你在海上蜃景的事,被我父亲知道了,今天晚上找我回去,就是因为这件事……”
我蓦然停下动作,苦涩地笑了笑。
“是吗?这不是意料之中吗?那个人早就想对付我了,kathy也是被我波及的。”
白泽皱眉,眉宇间满是阴云。
“kathy那件事之后……其实我就有过这种担心,所以找人把你在海上蜃景呆过的一切证据都销毁了,该打点的人也没有漏下,但没想到,对方竟连和你有过争执,被海上蜃景开除的女孩都能找到,更没想到,那女孩手机里,竟然有我们在海上蜃景的照片……”
我的心凉了一半,和那几个女孩打架的事,除了kathy,我只告诉过雪默,本来我以为把我从白泽身边赶走对她没什么好处,现在我几乎可以100%肯定了,除了见不得我和陆景商走得近之外,她是见不得我一分好的。
只是为什么,连kathy也要牵连呢?我们掰了,和kathy有什么关系?
她终究还是做到了啊!把我曾经的丑恶曝光给白老爷子,本来他已经很反对我和白泽来往,现在知道我竟然是白泽在欢场结交的风尘女子,试问他是有多么暴怒,才会失手砸伤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