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的话,我就不跟你谈这些了。”尼尔斯答道。
“为什么是我,而不是我的下一任,我想,如果你们能再认真一点,杀死我,不是难事。”伍莱笑着说道。
尼尔斯摇了摇头:“或许不会太难,但我个人认为那样做太愚蠢了,康纳那边现在虽然起了疑心,但也还没有真正确凿的证据,如果连你也死了,岂不是等于直接向他承认?到时候,怕是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你把这些都告诉了我,难道……不怕这些成为确凿的证据吗?”伍莱问道。
“你不会,你是个不知道什么叫满足的人,还有,你对钱和权都有很大的欲望。”尼尔斯的目光落在了伍莱的脸上,“我分析过你,你在短短几年内,便攫取了大量的财富,积累了不错的人脉,如果对刚才我说的那两样毫无兴趣,现在你应该还在塞内卡城里经营磨坊,还有,你在聚敛美色也可见一斑,你猎取的女人虽然身份各异,但都是美女,不是吗?”
“算是吧,好吧,你是对的,只要给我的够多,我愿意干。”伍莱点点头说道,尼尔斯的提议很不错,如果运作得好,伍莱完全可以在邓肯家族和康纳首席之间左右逢源,既可以保证自己的事业顺畅,又可以麻痹这两位巨头,甚至,让他们为自己服务。
当然,美色这一点是绝对误会他了,不过伍莱身边倒还真的美女如云。
“太好了,我先拿出自己的诚意吧。”尼尔斯笑盈盈的从怀里摸出一块黢黑的铭牌,递向伍莱时,脸上竟是飘过了一丝不舍的神情,“这是邓肯家族的黑旗徽章,一共有八块,只有邓肯家族的核心成员才能拥有它,持有它,亚述领地内只要是邓肯家族的人力物力,都可以动用,包括邓肯家族的私军。”
说出最后一句时,尼尔斯略微迟疑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对伍莱有足够的吸引力。
伍莱没有接,而是蹙着眉打量了两眼后,缓缓摇头:“尼尔斯,你说的很精彩,你的条件也很诱人,只不过我还有两个疑问,一是你的身份,二是你拿出了这么大的诚意,应该也要我拿点什么来回报吧?”
尼尔斯哈哈一笑,忽然又毫无征兆的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咳完了,这才抬起头来摆了摆手:“非常抱歉,老毛病了,你的第二个疑问说明你对第一个疑问压根就不存疑,但我还是很有兴趣来证明这一点,远的一时半会儿间也无法印证,就在这伦文顿城里,你想怎么证明都行,只要你想到,我就做到,不过千万别太复杂。”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伍莱眉梢一挑,就待说出时,却被尼尔斯笑嘻嘻的阻住了。
“你先别着急呀,我先说说第二个。”尼尔斯摆手一阻,接着说道,“你的大小弩机,攻城拔寨,所向披靡,但却无法完全仿制,我分析了一下,一是其中部分零件你做了某种限制,强行拆除,它便会被破坏,其二,铸造弩机的金属有异,所用,如果你不反对,就拿这大小弩机中的任一一样作为你的诚意吧,图纸,金属配比。”
真不赖,他居然还知道合金。伍莱投向尼尔斯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丝赞许,不过既然对方这么说,定然已经做过许多次尝试了,能说出“无法完全仿制”,说明距离“完全仿制”已经很接近了,既然如此,用一个即将被破解的秘密来充当诚意也不错。
批量生产吧,没准将来都是我的。伍莱心里这么忖罢,微微一笑:“我乐意用大弩机的设计图纸和金属配方作为我的诚意,不过在那之前,我想让你替我做一件事……”
“你说。”尼尔斯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二日的会议结束后不久,伍莱接过了尼尔斯递来的黑旗徽章,因为尼尔斯做到了他想要他做到的事,虽然看上去像是一场闹剧……今天早晨,乔治、乔布这些伦文顿的掌控者从执政官邸出发去四里外的会场开会时,居然没有乘车马,一大票官吏、侍从浩浩荡荡的步行着走街串巷,差点没把看到这一幕的市民们看傻眼……
当时走在“官吏队伍”前列的乔治尴尬的那叫一个无地自容,可是没辙啊,步行的要求是尼尔斯这位“钦差”提的,大半夜跑过来提这无趣的要求不说,提的时候还霸道得很,黑旗徽章一亮,只提要求,不解释。
“务必做到,不得有如何差池。”尼尔斯当时的表情要多冷又多冷,配上他那与众不同的面容,落在乔治眼里那可真是要多狰狞有多狰狞。
乔治无法拒绝,身在邓肯家族的阵营里,他知道黑旗徽章意味着什么,也猜知尼尔斯定然有特殊的需要才会这么做,但理解归理解,服从归服从,可是它执行起来的时候也太为难了点,乔布以及其他几位高级官员是自愿与他同行的,更低级的官吏以及基层的侍从一见着他们这样,哪还有敢乘车马的理,于是,让市民们围观、议论、指指点点的“奇景”就出现了。
乔治觉得难堪,是因为他这个“堂堂的伦文顿第一人”是被议论和指指点点得最多的一位。
更让他难堪的是,半道上居然还遇到了伍莱,虽然这小子骑着高头大马从他们身旁经过时除了点头示意外并未再说什么,可乔治看得出来,这小子脸上挂满了戏谑和嘲讽。
看我怎么收拾你。乔治一边继续昂首挺胸阔步前行,一门心思的维持着优雅和高贵,一边在心里对伍莱说道。
早知道尼尔斯这么管用,我就让你爬着去了。伍莱当时在心里这么对乔治说道。
“小心保管,这黑旗徽章的效用不是秘密,它的持有人才是,轻易不要动用,因为如果运用失当,家族是会将它收回的,此外还要切记保密,一旦被认识的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尼尔斯叮嘱道,与伍莱联盟这事他虽然有权做主,但毕竟没与家族商量,虽说事急从权,可风险却也不小,不过,尼尔斯愿意赌。
“放心吧。”伍莱点了点头,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图纸和合金配方递给了尼尔斯,“这是你要的东西。”
尼尔斯的眼睛一亮,连忙接过细细的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并且还自言自语道:“果然……果然……”
顺利取得了想要的东西后,尼尔斯心情大好,谈兴顿时暴涨,伍莱见他的话痨本色又开始显现,连忙找了个由头告辞:“噢,尼尔斯,我真的想跟你好好聊聊的,可是,你知道的,乔治他们马上就要开始进攻了,我得准备好防守啊,比如去看看亨利还在不在?”
“他自然还在。”尼尔斯哈哈一笑,说道,“你安排了三个人看着,我也安排了三个人看着,他能跑到哪儿去?”
“你倒是喜欢做好事,怎么?觉得那个缦琪夫人可怜?”伍莱一边问着,一边心说这尼尔斯的人手倒也不赖,居然能发现自己的两个暗哨。
“我这是在帮你啊,亨利虽然只是一只小臭虫,但知道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比如大小流匪的据点、人数、联络方式,我想你是能派上大用场的,依你在盐沼镇弄的那些阵仗,要说你不想灭了那些流匪,我是不会相信的。”尼尔斯说道,“灭吧,现在没人会拦着你的。”
“原来你早就在算计我了。”伍莱哈哈一笑,挥袖道别。
傍晚时分,伍莱慢悠悠的步出了驻地,在几名监视者的注视下登上了马车,旋即,马鞭一响,马车驶向了主道。
几名监视者连忙登上候在一旁的马车跟了上去。
“一会儿多绕几个圈。”伍莱从车窗往后眺了一眼,对车夫说道。
“好叻!”车夫乐呵呵的答道。
“左拐,我找个地方下车。”伍莱又扫了一眼车后,前方十余步外左拐是一条大巷子,巷子旁是一溜的酒馆杂货铺,以跟踪者的车速,伍莱不消太费事便能在跟踪者脱离视觉盲区前窜进某个酒馆里。
片刻后,伍莱云淡风轻的站在某个酒馆里的一角,一边接过酒保递来的酒,一边留意酒馆外,酒杯刚入手,便看见跟踪的两辆马车先后疾驰而过,便即微微一笑,摸出一枚银币抛给酒保,随手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身旁的桌上……
入夜后不久,一辆马车拐进了一处巷道,车内的伍莱斜靠着壁板,竟是睡着了。
“少爷,到了。”驾车的黛山少年轻声唤道。
“知道了。”伍莱猛然惊醒,狠狠的抹了抹脸后,拨开车帘扫了一眼,起身下车。
这条巷道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可以通向缦琪夫人家的后院,伍莱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此刻,缦琪夫人就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托着腮,望着天穹上的月亮。
几天前被她从伍莱手里“借”回来的亨利这会儿正在房里跟儿女们玩,缦琪夫人本来跟他们在一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儿女们笑得越欢,她的心里就越难过。
一直以来,缦琪夫人都觉得自己能被亨利看中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虽然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她是亨利的女人。
亨利不仅给了她富足的生活,也让她的家人过上了安稳的日子,所以,缦琪夫人心甘情愿的为亨利生孩子、带孩子,安安心心的呆在亨利买的这处小宅院里,等着他或许几个月才能有一次的相会。
独守空闺的日子对于年轻的她来说固然不好过,但她却不怕,因为亨利告诉她说,再等几年,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她和孩子们在一块。
她相信亨利的话,因为亨利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年纪已经不小了,除此之外,亨利还会经常拿来许多金币、珠宝让她收着,说那是一家人将来的依仗。
她小心翼翼的收藏着这些金币、珠宝,每隔几天都会去看一遍,却从来都舍不得动用它们,虽然亨利说过“你想花就花,想花多少都行。”
她就这么等着,憧憬着,因为她觉得,幸福会离她越来越近的。
可是就在几天前,她的梦想忽然破碎了,先是有一个人带着亨利的身份铜牌和印信来找她,让她带着孩子去一个地方。
她去了,然后便见到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看上去才十八、九岁,跟她说话时,脸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但是他的气势却让她莫名的畏惧,因为她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眼前这人似乎能左右生死……
他真的能左右生死,因为他的手里攥着亨利的性命……这是亨利亲口对她说的。
她央求他,他却说,你先回去,我们都先考虑考虑,任何的轻举妄动都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然后,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带着孩子们离开的那儿。再然后,一个模样奇怪的男人找到了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问她道:“你想让亨利平安无恙的回到你身边吗?”
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然后,那模样奇怪的男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