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林斯这两天心情不错,大前天从一名客商那儿敲诈了五枚金币,除了交给哈勃的,还剩了一半多,前天成功俘获了一位贵族遗孀的芳心,这两天来,他可是整天都躺在温柔乡里,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莽夫气概,还别说,那饥渴的女人就吃这一套。
连着折腾两天,柯林斯也腻了,对于他来说,还是在盐沼镇的大街小巷里耀武扬威的游走着,享受着那些或恭敬或畏惧的目光感觉更畅快,每当如此时,柯林斯便会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盐沼镇的神,当然,看见哈勃时这种感觉会消退一些。
柯林斯慢悠悠的走在一条窄小的夹巷里,耳畔不断传来喧闹声,那声音离得不远,似乎是有人在哄闹或者打架什么的。
一想到这儿,柯林斯便笑了,他就巴不得街面上有点吵闹打架什么的,那样的话,他只要往旁边一站,自然有人恭敬的上前来请他主持公道,那样的话,酒肉钱财和脸面便都有了。
柯林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步伐,要知道镇上吃他这行饭的人可也不算少,此外,说不定他的那些个小无赖跟班已经替他先揽下了活,现在就等着他到场呢。
步出夹巷,柯林斯一头撞上了四个人,两男两女,抬眼一瞧,还挺面善的,便停下脚步来思忖在哪儿见过或者敲诈过,如果是后者,他不介意立马就开个张。
那几人也停下了脚步,看向柯林斯的眼神里,似乎有些纠结……
柯林斯忽然纳闷,心说这几个家伙今天是怎么了?我没认出他们来,他们也应该认出我呀?既然是这样,怎么还敢这么大模大样的站着?难不成吃了熊心豹子胆?
“哎,我说……”柯林斯伸手指向了最左侧的那名少妇,这女的看上去脸虽黑点粗糙点,但还有点姿色,比这几晚那半老徐娘的遗孀,可又强了不少。
柯林斯的话刚脱口便缩了回去,因为眼前这四位竟然齐齐一冒凶光,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那架势,似乎是来拼命的呀。
“我去!”柯林斯连忙一边后退一边伸手入怀摸匕首,可那名少妇的动作比他还快,将手里那根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一根粪叉子奋力冲着柯林斯一捅,那力度那准头连亚述斗场里最顶尖的角斗士也不遑多让……
柯林斯捂住小腹倒下了,怀里那柄裹银镶金的匕首摔落在地,还未来得及呻吟出声,一根麻绳便已缠向了他,这还不算,那根击倒他的粪叉子还在不断的刺戳着他,此外似乎还有个烂木瓢或者洗衣槌之类的东西,不时在他脖颈上、脑袋上敲打,让他的头像喝多了似的昏昏沉沉。
柯林斯彻底昏厥过去之前,听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句话……
“快快快,用他的衣服捆住他的脸,免得被别人抢了……”听声音,似乎是那少妇。
抢?我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抢了?柯林斯刚这么想完,眼前便是一黑,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等到柯林斯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跪在一处院子里,一身湿哒哒的不说,连身旁的地面上都洼了水,显然是被人用水淋醒的。
柯林斯定睛一看,面前五、六步外,一位容貌俊俏的少年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大木椅上,面若寒霜,身旁,则站着另一位少年,正用戏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再扫视周围,院落两旁竟然站满了人,还有好些个被五花大绑的……
我怎么会在执政官邸?什么情况?今天是集体绑票日吗?柯林斯脑袋虽然还在昏昏沉沉的,却总还是认出了地方。
伍莱眯了眯眼睛,问站在柯林斯身后的少妇道:“他就是柯林斯?”
“是的,执政官大人,大家都可以作证。”少妇顺手揪住了柯林斯的头发往上一扳,“大人请看,如假包换。”
“执政官大人,柯林斯可是大恶棍呢,你,能不能……”少妇身旁的中年汉子有些难为情起来。
伍莱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好吧,是我考虑不周,不能一概而论嘛,大家这么热情高涨的,我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头,柯林斯的赏格加倍,鞭刑的数量嘛,也加一倍。”
“大人英明!”少妇等人顿时喜笑颜开,他们原本也就打算试一下,没成想还真的行,这一下收入翻番,每人都能分到十枚银币,那可是能买不少东西的。
“来人呐!”伍莱手一挥,“把这个柯林斯拉到一边去,四十鞭伺候!”
“大人,大人!”柯林斯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去想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怎么就会是执政官,“凭什么他们的赏格加倍,我的鞭刑也加倍呀?”
“凭什么?一凭你危害盐沼镇,二凭大人我花了钱。”伍莱瞪了柯林斯一眼,提高了声音,“再加五鞭子!”
“为什么?”柯林斯一怔,心说怎么还加?是想打死我吗?
“因为你顶嘴!”伍莱冷冷一哼,手一招,“下一位!”
“大人!”柯林斯正想先行求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尊敬的执政官大人,我们抓的这个爱德华,可是盐沼镇的小偷头子,你看能不能也多赏他几鞭子?”
柯林斯一愣,忍不住回身一瞧,那歪着头苍白着脸一脑门子晦气的家伙,可不就是爱德华嘛……
这是什么情况?盐沼镇的天变了?柯林斯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三名负责鞭刑的士兵便已经将一根绳索套住了他的脖子,这么一来,柯林斯自然只有乖乖听话的份了……
柯林斯想的没错,盐沼镇是要变天了,不,已经变天了。
这才半天时间,盐沼镇街巷里便再无一名小偷、盗贼、无赖行走,那些侥幸没有在第一波的民众抓捕中被擒的纷纷躲了起来,门户紧闭。
但这是无济于事的,已经尝到了集体行动滋味的民众们现在对赏格的渴望已经没有那么大了,他们想的最多的,是怎么把原来被这些家伙折腾的给折腾回来,于是,他们成群结队的冲击那些小偷、盗贼、无赖的家,砸门破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揪出来。
揪出来以后,自然先是绑严实了,再照例选肉多皮厚的地方揍一顿过过瘾,完事了才送往执政官邸领赏,领到手了也不急着走,非得看到自己亲手抓捕的家伙被打得个皮开肉绽血流满臀才满意。
傍晚时分,净街行动第一阶段的效果超过了伍莱的预期……除去几个机灵的家伙见势头不对早早的逃离了盐沼镇以外,剩下的全部落网,这会儿官邸里的地牢已经人满为患,差点连伸脚的地方都没了。
“伍莱,接下来怎么处置这些家伙?”古鲁问道。
“审,一审到底。”伍莱一边往嘴里塞面包一边含糊不清的答道,坐了一天,威风倒是威风了,现在可是又饿又累。
“你自己审吗?”古鲁一边替他切面包一边问道。
伍莱摇了摇头:“不,我今天从保民军的士兵中,看上了四个人,两两一组,分头审吧。”
“靠得住吗?”古鲁蹙眉,保民军的士兵可是亨利手底下的人,难保不被亨利左右。
“应该没问题。”伍莱笑着说道,“你可能没留意到,我选的这四个家伙啊,打鞭子的时候可都是往死里打的,那咬牙切齿的劲儿,我差点以为被打的家伙对他妻子干过点什么呢。”
古鲁噗嗤一笑:“哪有你这么形容的,不过也是,他们的举动起码能说明他们对这些家伙没好感。”
“这只是其一。”伍莱说道,“盐沼镇内忧外患久了,要想标本兼治,就得跟他们玩狠的,被我选中的这四个,都有当酷吏的潜质,用他们来对付这些小偷无赖正好。”
原来如此。古鲁点了点头,一旁的埃尔迟疑了一下,忍不住小声问道:“少爷,那些个私娼怎么办?”
这倒也不是埃尔多事,今天全民皆兵的,但也并不是所有的人一开始都清楚是怎么回事,于是不仅小偷无赖抓来了,连带着私娼也被送来了十来个,说起来,还得算到亨利的头上,若不是他先抓了两个私娼想充数糊弄伍莱,这些位私娼便也不用受这些惊吓了。
这会儿这十来个私娼却也还没放走,都挤在厨房里吃东西,伍莱不放话,还真没人敢擅自做主。
伍莱蹙起了眉头,私娼在亚述领地里可是常态,也没有哪位执政官会在意这个,因为私娼对治地的管理通常不会造成什么负面影响,要非得找出点什么来,那就是私娼不缴纳税费……在亚述领地里,税费的门类可是很多的,基本上可以理解为“有交易就有税费”。
伍莱很觉得为难,私娼之所以是私娼,自然是因为她们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想太抛头露面,如果让她们从地下转为公开,她们绝对不会乐意的,若是严禁出现,情理上又说不过去。
但若不管不问,势必又会给民众一个错误的引导,没准会让越来越多的女人加入私娼的行列,这可是伍莱不想看到的,他可不想让以盐业闻名的盐沼镇改换门庭,成为一个色情业集中的地带,那无疑会让他很没有脸面。
“这还真的难办。”伍莱苦笑摇头,一时半会儿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
古鲁也在蹙眉,他自然知道伍莱为难着什么,可是他同样无计可施。
埃尔犹豫了一下,说道:“少爷,我看这些私娼中好些个身段容貌都不错,少爷在路上也说过,要把盐沼镇建设成客商络绎不绝的地方,我想,是不是可以把她们训练成为歌姬舞女之类的,这样她们既可以不用再做私娼,又有了收入。”
“对啊。”伍莱一拍大腿,忍不住冲着埃尔树了树大拇指,“埃尔挺聪明的嘛,你这个想法不错,再多想想,想具体一点后,我把这事交给你去办。”
一旁的古鲁也是眼睛一亮,歌姬舞女这个提法不错,虽然在镇一级的地方从没有这两种职业,但在城里,歌姬和舞女,那可都是正当职业呀,而且若是盐沼镇兴旺了,她们的收入也绝对会比当私娼多得多。
伍莱三人晚餐时,亨利则在喝着闷酒,还好,总算有图尔斯作陪。
亨利心里很是不畅快,伦文顿城来人说,让他们给伍莱使绊子,所谓使绊子,自然就是你说什么我便不执行,不仅不执行还跟你对着干,给你添乱。
可是这都两天了,伍莱竟然一点机会都没给他们,先是一上来就给他亨利黑脸看,连“净街行动”这类显然应该归为保民军范围内的事也不让他插手,如果仅仅是这样也就算了,居然连招呼都没打便圈走了他的四个人,偏生自己还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如何让他不气恼。
瞧见亨利一杯一杯的猛灌,图尔斯忍不住劝道:“不用这样吧,有些事,得慢慢来。”
“慢慢来?”亨利没好气的说道,“我们慢慢来,伍莱格林多可不会,你没看到他今天那架势没关系,现在你去街上走走看,全是人,大家都疯了。”
图尔斯自然知道满街是人是怎么回事,呵呵一笑后,说道:“那又怎样,上一任一来的时候,不也折腾了好几天嘛,我估计啊,肯定是他逛街的时候,哪位不长眼的家伙得罪了他。”
“我看未必,那小子心毒得很,今天被抓的那些个,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通鞭子,你是没看见,皮鞭都打断了几根呢。”亨利说道。
图尔斯苦笑摇头,问道:“贝克跟哈勃呢?”
“贝克现在可是跟钱一条心去了。”亨利黑着脸答道,“哈勃下午告假离开的,说是要去一趟伦文顿城,唉,我估计啊,这家伙是看着情况不对,去找法子去了。”
图尔斯闻言后一蹙眉,心说都这么各唱各调,如何能对付得了伍莱?
与此同时,伍莱与古鲁也谈到了哈勃。
“哈勃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伦文顿城,怕是去找他的靠山给他拿主意呢。”古鲁说道。
“无妨。”伍莱微微一笑,“他们想玩什么套路我其实知道,只不过懒得跟他们费神而已,再则,我越是不理睬,他们就越拿我没办法。”
古鲁深以为然。
没两日,净街行动的成果便显现了出来,人们不再走街串巷的搜捕那些小偷无赖恶棍后,盐沼镇的安宁祥和初露端倪,至少现在在大街上胡乱走也不怕会招惹是非了。
被伍莱评价为“有酷吏潜质”的四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短短两天,他们便把那几十个倒霉鬼审了个遍,呈上来的供词让伍莱看了都为之侧目,甚至,他们还揪出了两宗灭门案的三名元凶。
伍莱毫不留情的将这三名元凶处死,不是用传统的绞刑,而是用了一种更具有震慑力的手段……凌迟。
这倒不是说伍莱嗜杀到了某种程度,而是这三位元凶背负的可是两家共二十二口人的性命,同时,他也需要一场残忍血腥的场面来震慑那些到了现在或许还心怀不轨的人。
效果自然非常显着,这种从未在盐沼镇甚至亚述领地里出现过的死刑手段完美的实现了伍莱初衷的同时,也给他冠上了残暴的“美名”。当然,凌迟的场面也成了盐沼镇当晚许多人的噩梦素材……
“接下来,该是‘坚城计划’了吧?”古鲁问伍莱道。
伍莱轻轻一叹,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