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彤和云卿自从那天看完电影分开以后,到现在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见面了,小彤是真的不习惯了。因为金桥戏院里几乎每天都有他俩的场,有场的时候小彤总是早早的来到然后等着云卿来,这种慢慢等待心爱的人到来的感觉是一种无与伦比的感觉,可小彤已经几天没见到云卿的踪影了,她仔细的听着在她身后响起的每一个人的脚步声,可是就是听不到她的云哥的。
和云卿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小彤当然是难过的,她应当是最难过的。小彤是属于难受过以后她很快就可以恢复元气的人,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的想明白这件事了,她想着要了断就彻底的了断何必婆婆妈妈的。所以她第二天正常的来戏院,她一路上还想着怎么和云卿化解尴尬,可她最终是没有等到云卿的。
小彤是觉得云卿可能难过着,所以他是没有心情来唱,可小彤到底也在心里捉摸着云卿到底是干什么去了。云卿没来戏院门口的广告牌上没有了他俩配唱的广告,只有小彤和其他人的广告。她和云卿配唱的《四郎探母》和《游龙戏凤》是‘女生男旦’的经典,她俩在一起唱更被评为是经典版中的经典版。
小彤这几天也和其他人一起唱过,可她却永远找不到和云卿在一起唱时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是无法描绘的感觉,唱时自然而然的默契感,两人互相看一眼就明白对方感受的默契感。
观众们自然而然是想看云卿和小彤的场,但大家好像光看着小彤也就足够了。小彤现在是越来越凸显出来了,这几天云卿没来反倒使小彤更加的炙手可热了。她的《捉放曹》她的《空城计》她的《搜孤救孤》等等都是最受大家捧场的。只要是小彤一亮相,一张口观众们的热情就涨起来了,她的嗓音苍劲醇厚,高低宽窄舒宜,中气充沛,满宫满调,而且毫无雌音;她的扮相也是相当的好看的。
此时的小彤正在化妆间里上着妆,她虽然在上妆,耳朵也一直听着进来的脚步声。突然小彤的手一抖,她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了,她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小彤露出微笑,鼓起劲转过身喊着:“云哥!”小彤的声音还在空中游荡着,她的表情却有笑容转变成愁容瞬间后又转变成笑容了。小彤又喊着:“金小姐。”
玉瑶和云卿一起来的,她在云卿身后站着,她微笑着看着小彤。玉瑶看着就比小彤摩登,她应该算是活脱脱的闺阁儿女,是应该要比小彤要保守的,但她却看着很时尚,很上海的摩登女郎,却又有着一份矜持在。玉瑶和小时候比是没有变多大样子的,她看着要比小彤温柔许多,文静美好漂亮却又是摩登,是比小彤看着更适合娶回家做媳妇的。
小彤的脸上画着油彩,把她漂亮的脸弄得不在漂亮了,和玉瑶一比她这样是更加的无地自容了。小彤看着云卿却不知道该什么好了,因为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原本想好的一切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没有办法正常的,好好地面对着云哥。小彤看着云卿,云卿看着小彤,电闪雷鸣中的狂风暴雨中片刻宁静。
这时玉瑶却突然的走向前搀着小彤的胳膊,很是亲昵的说着:“小彤,我们好久都没有见面了,我今天来是专门捧你的场的!”玉瑶的声音是真诚的。
玉瑶这一动作着实把小彤吓了一跳,小彤本是不打算与玉瑶正面接触的,她原本以为玉瑶会借机嘲笑调侃她一番,谁知是她自己心胸狭隘起来了,她想她又输给玉瑶一次了。小彤看着玉瑶笑着,她脸上的妆就像是她带的面具,她说着:“是好长时间不见了,我一直都在心里念着你的,没想到你今天会过来的!”小彤看看云卿。
“彤妹。”云卿喊着小彤,小彤的心被云卿温柔的声音给再次震碎了:“今天你要唱好几场,我看观众真的越来越喜欢你了,你越来越是大角了。”
云卿说话似乎有些客套了,小彤听到云卿说话就很高兴了。她说着:“云哥你前几天怎么一直没来啊?”小彤终于还是问出了她最想问的问题。
“云哥没来,是因为我们俩这几天都在忙着结婚的事。”玉瑶是难掩心中的快乐:“小彤你知道我和云哥要结婚了吗?你觉得我们结婚行旧式婚礼还是新式婚礼好?”
小彤的心陡然的凉了,她天真的以为过云哥这几天没来是因为为她俩的事难过着呢。小彤看着玉瑶单纯幸福的样子,她不想在搭理她,可是还得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小彤对着玉瑶说着:“金小姐你喜欢什么样的就办什么样的!”
“我是喜欢新式的,那我们就办新式的。”这话是随随便便的就从玉瑶的嘴里出来了,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小彤是更加的难过了,她脸上仅剩的一点笑也彻底没有了。
云卿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现在才明白过来他是不应该让玉瑶来的,这不明显的在刺激着小彤。而他的眼睛此时也不知道是看着玉瑶还是看着小彤了,可他心里清楚他是爱着小彤的。
小彤也不想被玉瑶给挽着了,她就抽开身子说着:“我马上就要登台了,我得赶紧上妆!”说完便不再搭理她俩了。
云卿站在后面他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小彤,看到小彤的眼睛正在看着镜子里的他,云卿笑笑说着:“今天我还得唱一出呢,我也得赶紧去上妆去!”云卿对着镜子里的小彤笑着,小彤却已经不再看云卿了,可云卿一直笑着看着她,小彤也是装不下去了,她也对云卿笑了。
云卿说着就要去上妆了,玉瑶是一刻也不离开云卿的身边。可玉瑶和云卿站在一起看着就是没有小彤和云卿站在一起配。玉瑶在云卿面前是百依百顺的模样,小彤则看着比云卿的气场还要大。
玉瑶看着云卿一点点的把脸变了模样,她是见过的,却仍旧是一副看着痴迷的样子。玉瑶的爹爹金桥戏院的金老板从前也是梨园行的人,后来不唱了开了戏院。因为金老板和周班主以前也是师兄弟的,所以他俩就让玉瑶和云卿定了娃娃亲。玉瑶看着云卿,她想着她是真的喜欢云卿的,从小就喜欢的。在他的眼里上了舞台的云卿是美的是最美的,台下的云卿又是最具阳刚气的。
两个人的结合表面上似乎是父母强迫的,但其实内里是两情有点相悦的感觉。玉瑶自然是喜欢云卿,而且是一直的喜欢着,单纯的喜欢着。在云卿的小心脏里小彤自然是占有巨大的分量,可是他心里也有玉瑶的位置的。云卿最想和小彤结婚,可他并不排斥和玉瑶结婚的。或许可以说云卿最终和玉瑶结婚是被迫无奈,因为他不敢抗拒爹爹的命令,这样一讲云卿似乎得到了宽恕,因为他是被现实锁住了。
小彤已经上好妆穿好衣裳了,她站在穿衣镜前面打量着自己。那黑色长长的髯口挂在她的脸上,将她的半张脸给遮住了,看一眼你根本都不会觉得这身面具下面是一个女儿身。小彤打量着,恰巧这时云卿已经上好了脸上的妆,来到镜子前面穿着衣服。
云卿把衣服搭在胳膊上,然后对着镜子里的小彤笑着,小彤也笑着可是带着髯口云卿看不到的。这时小彤把髯口摘掉,走过去准备接过云卿的衣裳,云卿也微笑的递给她。她的手快要触碰到衣服的时候,却像触碰到闪电一样慌忙把手缩了回来。她被电了一下,她这才想起来玉瑶就站在云卿的身后,她感觉她被玉瑶给电了一下子。
玉瑶这时走到前面来,她拿起云卿搭在胳膊上沉重的衣裳,说着:“云哥我来帮你穿衣裳吧!”
云卿笑着:“玉瑶你不会弄的,还是我自己来穿吧。”
“我以前见过小彤帮你穿过的,没什么难的,不就是把衣服撑开嘛!”说着玉瑶就把衣裳给撑起来了,可她是没有小彤高的,身子架也没有小彤的大,所以她撑起来的衣裳还不如没撑起来之前的呢。
小彤的心里又是拂过一阵清凉,她赶紧重新戴上髯口免得云卿在看到她的表情。她看着玉瑶硬撑衣服的样子却想笑了,可她还是没能笑出来。她对着云卿说着:“以后可是真的用不到我了。”
云卿的脸是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他的肠胃五脏都纠结在一起了,他现在木木的站着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是先抬左脚还是先抬右脚?他算是已经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小彤对着云卿说着:“云哥可别再傻站了,玉瑶待会就撑累了。”说罢小彤就不理云卿了,玉瑶在那边抬着眼兴奋的看着云卿,云卿只好朝玉瑶走过去,玉瑶比他矮了好多,云卿也只有弯着要费劲的穿了进去。
云卿费劲的穿着衣服的这个期间小彤是再也没有朝云卿看一眼,不一会经理就来喊着她登台了。外面的锣鼓声已经响起来了,观众们也都在喊着小彤的名字。
这经理有神神叨叨的对着小彤说着:“孟大小姐,白先生今天可是亲自来捧您的场了。”经理的笑是带着一股金钱味道的,小彤听着却没多大的感觉。
听到‘白先生’这三个字云卿突然转过脑袋看着小彤,此时小彤的心里有那么的一丝丝的得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