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区区几千泥灶就将袁绍的兵力分散,主公的这条增灶之计也足以彪炳史册了。”郭嘉长拜道。
“足以彪炳史册的恐怕是袁绍的愚蠢吧。”曹操呵呵冷笑,接着问道:“奉孝,奇袭白马的事情怎么样了。”
郭嘉摸着自己的下巴,道:“主公放心,子孝(曹仁)、妙才(夏侯渊)已经带领五千虎豹骑于一天前出发,约莫此时应该已经离白马不远了。”
“成败就在此一举啊。”曹操点了点头,揭开了军帐的帘子,望向外面,此时正是凌晨时分,天边的第一线阳光终于刺破了无尽的黑暗。
东郡白马,颜良军营。
除了轮值的士兵,袁绍的一万兵士大多还在沉睡。炊务兵已经开始生火做饭,下了干肉在锅中,肉粥的香味渐渐在早晨微凉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真香啊。”一名早起的裨将爬出了军帐,贪婪的嗅着肉粥的香味。
“将军,您先尝尝,小心烫。”熬粥的士兵舀了满满一大碗粥,还特地加上了几块已经煮软了的干肉,腆着笑脸送到裨将的手中。
裨将吹了吹肉粥,就着碗边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来,炊务兵一边搅着锅里的粥,一边问道:“将军,依你看我们还要在这里围多久?”
“只怕还要些日子。”裨将嚼着干肉,含糊不清的道,“昨天交战的时候颜将军射中了敌军主将的肩膀,结果那厮仍然带伤指挥作战,看来是早已存了必死之心,要跟咱们在这里死磕了。依我看不把守在此处的敌兵全部杀光,咱们怕是拿不下白马。”
“万一曹贼派援军来,与守军夹击咱们,咱们岂不是十分危险,背后可是黄河呐,想要撤退都没有办法。”炊务兵有些担心的道。
“曹贼就那么点兵,哪里敢出来跟咱们作战,这次打下许都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裨将嘿嘿的笑笑,“听说许都里的路都是金银铺的,咱们邺城和它比起来,就只能算作乡下了。咱们这次勤王立了大功,肯定可以进许都瞧瞧,到时候咱们进城看看那些士族的女人,再尝尝皇家的藏酒。若是皇上一开心有了赏赐,咱们就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炊务兵也陪着笑道:“是,是,能打进许都,也是个有面子的事情。”
两人正聊着,裨将的脸色忽然变了,因为他隐隐感觉到地面开始震动了起来,如风雷般的轰隆声也渐渐变得清晰,他久居北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声音——那是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
裨将手中的碗掉在了地上,他发疯似的冲上了军营里的瞭望塔,看清了逼近的骑兵所打起来的旗号,他惊恐的敲响了预警的铜钟。
高鸣的钟声击散了清晨的薄雾,整个大营都在瞬间苏醒了。士兵们从帐篷中钻了出来,茫然的四顾。裨将在瞭望塔上放声的咆哮起来:“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越来越多的士兵从帐篷中涌出,但是几乎没有人是衣甲齐整的。颜良连头盔都没有戴,披散着头发从中军帐中冲了出来,亲兵已经牵来了他的战马。颜良提刀上马,大声喝止着四处逃散的兵士:“结阵,结阵,准备迎战!”一小部分士兵们勉强结成了防御的阵势,但是更多的人还是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遮天蔽日的灰尘中,袁军军营的大门轰然被冲开,临时结成的防线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突如其来的进攻,顷刻之间便被冲散了。披着森严战甲的骑兵踏着倒塌的寨门杀了进来,为首的将领看见了正在止遏败军的颜良,他从背后抽出了铁胎弓,上箭拉弓,羽箭带着尖啸直奔颜良而去。
当颜良听见箭啸的时候,他的胸膛已经被洞穿。颜良重重的从战马上栽了下来,随即便被四处溃散的逃兵所淹没,绣着“颜”字的大旗缓缓倒了下来。
曹仁冷笑了一声,将长弓收起,挥刀向前:“杀!”
深夜,黎阳袁绍的营寨之中,中军帐依然灯火通明。
袁绍军中留守黎阳的将军几乎全部在座,每个人的脸色都隐晦难看,白马的事情他们已经都有所耳闻,只是还没有确切的消息,而中午派出去的探子也是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报……”惶急的脚步声中,早前派出去的探子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大帐,“各位将军,我们围困白马的部队遭曹军偷袭,全军覆没。颜良将军为流矢所中,也死于乱军之中。”
“什么?”文丑吃了一惊,拍案而起,“怎么会这样?”
“曹军是在清晨的时候对我军发动突袭,我军士兵还多在睡梦之中,来不及布阵防守,所以……”探子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颜良将军虽然奋力率兵抵抗,但是无奈兵败如山倒,最后也不幸阵亡。”
许攸心中暗暗的叹气,问那名兵士道:“可打探到曹军领兵的将领是谁?”
“是曹仁、夏侯渊。”探子战战兢兢的道。
“原来是曹操的将星。”许攸点了点头,“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曹操的将星?”沮授不屑的哼了一声,“子远与曹操手下的将领倒是颇为熟稔啊。”
许攸淡淡的笑了一下:“沮先生说笑了,曹仁、夏侯渊的名字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不过此二人既然位列于曹操的八虎骑当中,想必也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八虎骑?”沮授挑了挑眉毛,“这倒要向子远请教了。”
“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敦、夏侯渊、曹真、曹休、夏侯尚,此八人乃是曹操的本族将领,虽然年轻,但是都骁勇善战,且足智多谋,故被曹操称为八虎骑。”许攸敲着面前的几案侃侃而谈。
文丑再也听不下去了,他“腾”的站了起来,眼睛赤红,勃然大怒道:“老子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听你们说什么八虎骑、九虎骑的,颜良与我一起为主公征战多年,亲若兄弟,今日他被曹贼所杀,我怎么能不起兵为其报仇雪恨?诸君在此坐着继续聊吧,我现在就去帐外点兵,渡过黄河,追杀贼兵。”
“文将军不要冲动。”许攸稳稳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语气还是淡淡的,“不如等主公回来再做打算。”
“子远,你闭嘴!”文丑喝道,“战死的是我的兄弟,你当然没什么感觉了!”文丑说完大步的出帐而去
许攸看着文丑的背影,心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脾气也太暴躁了。
又是一个清晨,向西一路推进的骑兵在黄河边的一处高地停了下来。曹仁从马上跳了下来,见此处黄河水流较为平缓,便命骑兵带马去河边饮水,自己则和夏侯渊静静的看着东边的红日如何从地平线上渐渐爬出来的。
夏侯渊笑着对曹仁道:“子孝,这次你射杀颜良,回去又是第一功啊!”
曹仁看着缓缓流动着的黄河,朝阳将河水染成了红的,如血一般,他低低的笑了两声:“可惜颜良的尸体已经被乱军踩成了烂泥,否则我非挑着他的人头回去向主公请功不可。”
二人一起哈哈的笑了起来,曹仁边笑边道:“妙才,休息一会咱们就上路吧,此处离官渡大营已经不远了,莫要让主公等的心急了。”
“可惜啊可惜,我已经等的心急了。”一个声音在两人背后响起。
两人回过头,见曹操披着红色的大氅,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两人慌忙倒身下拜,曹操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来,打趣道:“行这些虚礼做什么?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老实说,是不是被颜良打败了?”
曹仁咧着嘴笑道:“主公,要是打输了,我们哪有脸回去见你啊。”
曹操拍了拍曹仁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们不会让我失望的。”说罢看着饮马的军士们,铁甲在晨光的照射下如镶金了一般闪耀着,曹操喃喃自语道:“我这些年辛苦经营的虎豹骑,不就是为了争夺天下么?”
夏侯渊小心翼翼的打断了曹操的思路,问道:“主公,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没有带许褚护驾么?现在我们正在和袁绍交战,你一个人到处乱跑可多危险啊。”
曹操哈哈大笑起来:“妙才,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罗嗦了,你这样,倒真让我想起了我那个小姨子(夏侯渊的妻子是曹操的妻妹)。自从你娶了她之后,在罗嗦上你和她可谓是不分伯仲了,哈哈。”
夏侯渊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曹操边笑边弯下腰,揪起一根枯草叼在嘴里,慢慢的嚼着:“我这么爱惜自己的命,怎么会不带兵出来呢?只是你们看不见而已。”
“带着兵就好。”曹仁放下心来,随即他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主公,虽然这一次侧翼的威胁被消除了,但是斩杀颜良并未伤及袁绍的筋骨,咱们这场仗还是不好打啊。”
曹操看了看曹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随意的说道:“给你们说个笑话,你们想不想听啊?”
在曹仁和夏侯渊印象中,曹操一直是非常的严肃,没想到还会讲笑话,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想听,主公请讲吧。”从两人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们很是期待曹操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