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严颜问了两三个投降的百姓,铁青着脸,来到冷苞的面前,呸地吐了一口唾沫,喝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冷苞伸手一抹脸上的唾沫,莫明其妙,问道:“我怎么了?”
严颜怒道:“杀,杀,杀!就知道杀,这些是附近几个村子的百姓,听得你在江阳等地的暴行,心想横竖也是个死,便赶到这里来同我们拼命的。”
冷苞嘿嘿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他们自己把首级送上门来,有什么不好?还省得我派人到各村子里去杀了,哈哈!”
严颜见他无药可救了,摇了摇头,叹道:“唉,下次不可再如此了。”
冷苞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杀个把刁民又有什么。他们这次不是反抗了么,又能奈我何,哈哈!”
严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指挥兵士继续赶路。此后一路之上行动便不再那么顺利了,所过村庄都遇到当地百姓的疯狂抵抗。百姓见正面作战效果不佳,学了个乖,便同严颜军玩起了游击战,借助有利地形,小股小股地不时袭扰,让他们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搞得他们是头大如斗,却又一点办法也没有。
如此提心掉胆的一路行来,到了宕渠县又已是人困马乏。严颜军有了前几次的经验,不待严颜下令便强打起精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冲将上去,准备受降。怎知这次迎接他们的不是跪满城头的降兵,而是密密匝匝如暴风骤雨一般迎面而来的弩箭。严颜军猝不及防,立时着道,扔下了近千具士兵的尸体,败下阵来。
冷苞勃然大怒,便立刻命令手下兵士攻城,众将士本就困顿异常,攻起城来更是有力无气,耗时良久,直到第二日正午还未攻下。冷苞在城下巡视了一圈,气得心中冒火,大呼一声,挥刀便上,身先士卒,冒着矢石沿着云梯攀将上去,奋勇先登。冷苞在城头上独战数十名守城百姓,他杀了好几个人后,蜀军将士见主帅如此威猛,激起余勇,随后跟上,这才攻下了宕渠。
宕渠虽是拿下了,不过损失却也不小,一万八千名士兵损失了数千人。许多受伤的士兵,在那大呼小叫,怪叫呻吟,不能再上前线杀敌了。连日的强攻,消耗了将士们大量的体力,他们已经是疲劳已极,不能再战。严颜见将士们疲惫了,便传下将令,休整一日再做区处。此令一下,宕渠城中,欢声一片,颂声如潮,三军将士咸声称颂将军英明。小小的庆祝仪式搞完了之后,将士们便不顾旅途疲劳,强睁睡眼,冲入各家各户之中,抢钱抢女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哨探来报,汉军已攻克德阳,县令力战不屈,被射成了马蜂窝,惨死当场。严颜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拂袖便又回到屋中睡大觉做美梦去了。如此又过了一天,次日一早,严颜便和冷苞领着一万五千军马赶往德阳。那一万五千军马这两天竟顾着抢东西了,根本没有好好睡,依旧睁着两只熊猫眼,跑起路没精打采,有气无力。
一路之上,依旧遇到了不少百姓的袭扰,拖慢了他们的行军速度。到了次日中午方到了德阳,攻城时又遇到了顽强的抵抗,攻了两日不下,冷苞复又率着敢死队当先登城,砍开城门,接应其余军士进城。攻进城后,严颜军人人两眼冒火,像要吃人一般,叫叫嚷嚷,四下乱找,欲寻那个近来让他们没好觉可睡的法正,找出来大卸八块。这小小的德阳城霎时便给他们翻了个底朝天,却连法正的影子也没见到。众将士不明所以,面面相觑,大为纳闷。
严颜于县衙之中,听得各路收捕大军流水价似的败报,眉头紧皱,自言自语的道:“这德阳也给拿下了,各地也再无他的消息了,他跑到哪里去了?”
冷苞挠了挠头,沉思半晌,一拍脑门,说道:“不会是给我杀死了吧,刚才我一个劲的乱杀,也分不清谁是谁,搞不好已给我杀死了!哈哈!”说完也不想想这其中实是大有破绽,下令道:“传我将令,速速于各处堆放尸身之中好好的找找,说不定里面便有法正。”
严颜摇头苦笑,不再理他,低头看着地图,过不多时,哨探来报:“报!我们已在城外方圆数十里寻察过了,没有发现汉军的踪迹。”严颜抬起头来,问道:“没有……那成都城那里可有消息?”
那哨探摇头道:“成都附近平静异常,没有大军攻城的消息。”
严颜一巴掌拍在了地图之上,喝道:“这哪里都没有,这法正的大军难道是飞到了天上去了不成?”
冷苞笑道:“嘿嘿,都说他已经死了,你又不信。”
严颜站起身来,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气极败坏地说道:“死了,怎么可能。最近打的这两个城全是百姓在守城!都是你干得好事,不然我们至于费这么大的劲打城么!”
冷苞道:“那些刁民哪有那么厉害,一定是法正他们假扮刁民上城守城,好趁乱混出城去。”
严颜闻言颓然坐倒,一捂脑门,痛哭地说道:“头疼……我当初怎么交得你这么一个朋友!”
冷苞老脸一红,尴尬地笑道:“嘿嘿。”
此后两日,严颜遣人四下查察,却仍未发现法正的半丝踪迹,法正手下的汉军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从地球上消失了。这日严颜依旧坐于县衙,看着地图,想着贾仁禄法正可能逃跑的方向,拟定截击路线。正沉思间,忽地见一名脸色惨白小卒气喘吁吁的闯将进来,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江州……江州……”说到此两眼一黑晕了过来。
严颜忙抢上前去,抱着那小卒的身子不住乱摇,大声喝道:“快说,快说,出什么大事了?”
那小卒缓缓地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好了……江州被汉军……汉军攻陷了!”
严颜失声叫道:“什么!”猛地放脱那小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冷苞腾地站起身来,说道:“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跑到我们的后面去了!”
那小卒道:“我也不知道,汉军从天而降,突然杀到,暗夜袭城。城中百姓竟倒戈助敌,大开城门,放进了汉军。留守江州的副将根本没料到,吃了大亏。小人为了报信这才拼死跑了出来,在来的路上,我听说这次是汉军的主公左将军刘勋,亲自率军拿下的江州。”
严颜痴痴呆呆地道:“都是你干得好事,都是你干得好事!”
冷苞闻言大怒,道:“这帮刁民竟敢助敌,早晚我要将他们个个杀光!”
严颜站起身来,气得浑身乱颤,道:“杀!杀!你就知道杀!现在江州也丢了,我们怎么向主公交待?”
冷苞冷笑道:“这次也不能全怪我们,是刘勋亲自率军拿下的江州,我们怎能是他的对手。”
严颜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法正的小股军队不过是诱饵而已。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打下一城放弃一城,就是为了让我们东奔西跑。把我们拖住,这样刘勋就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江州。”
冷苞挠了挠头,说道:“刘勋不是在葭萌关吗,怎么一下子跑到巴郡来了?江州是巴郡的治所,江州一陷,巴郡必然不保啊!”
严颜说道:“现在管不了刘勋是什么时候到达巴郡的,如今江州被夺,事不宜迟,要马上救援。”说完来到了案前,伸手一指地图,说道:“如今我们连同德阳的守军,勉强还能凑足两万之数。汉军长途奔袭,我看也不会超过两万人,又分在了两地。这样,你领一万沿大路赶赴江州,虚张声势,深沟高垒,勿与之交战。待我从间道取了涪陵城,再赶来同你会合。”
冷苞的眼光顺着严颜的手指在地图上扫来扫去,过了半晌,他总算是明白了这一声东击西的妙计,一拍脑门,说道:“好计!”
当下二人分拨军马,冷苞点起城中一半兵马,共计一万余众,亲自率领,出得城来,取路杀奔江州而去。冷苞一路行来,又遭遇小股百姓的袭扰,气得他是暴跳如雷,下令凡是农舍住宅一概烧毁,男女百姓一律格杀,以泄心头之恨。如此且杀且走,奔了二、三日,这日过了江阳,行出三十余里,忽听脚步声响,一支军马冲来。
冷苞军喝令手下列阵以待。只见一队汉军军将士迎面奔来,约有一千余人,个个面黄肌瘦,灰土头脸,疲惫不堪,嘴里吐着白沫,在道上有气无力的奔着,不时地呼呼喘着粗气,见到了他们纷纷放箭。
冷苞哈哈大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军队?这么近的距离箭都射不到,哈哈!我说嘛,他带着我们绕来绕去,难道自己就不累了?看这样子肯定是几天没吃饭,没命的跑了,如何是我们的对手?”一声令下,乱箭齐发,十余名汉军军士中箭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