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平息之后,数十面麟铁玄盾消散形骸。一帮大人小孩指着天空一阵跺脚骂街,如果说以桑的聪明,能够顿悟神祗兵器的使用方法本也无可厚非,但凭什么剑少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瘪三也能如此之快的运用自如。
符兽电隼在六十米上空展翅徘徊,俯视着大地。珍瑟摸着自己涨得发红的脸颊,故作严肃的对剑少问道:“伟大的神星将大人,咱们是不是该降落了?”
剑少转回头,一双眼睛充满怨愤的看着珍瑟,“我警告你!这事不许你告诉别人!”剑少含糊不清的说。
“那别人要是问我呢?”珍瑟低着头,两只肩膀不停的颤抖,她太需要开怀大笑一番了,从刚刚到现在她快要把自己憋坏了。
“那也不许说!”剑少的双眼氤氲了。他打开晶钻头盔上的翼罩,伸手将嘴里衔着的淡蓝色安抚奶嘴拿出来,周身上的整套晶钻铠甲形如玉碎烟硝,化作了粉尘纤维随风而去,一下子还原成了剑少原来的小身板儿。
剑少在晶甲消失的瞬间,身体上徒然浮现出了种种不适感,高空中的朔风吹得他重心不稳,一下子趴在了珍瑟的脚边,手中的奶嘴儿脱手飞出,被珍瑟一把接过。
珍瑟将这个奶嘴儿拿到眼前,心念一动间,捏着奶嘴儿的这只手上居然缓缓生出了一层晶芒,但这层晶芒延伸覆盖到了手肘位置时便竞相溃散,然后再度开始从新凝结。这有些像是在用半干的沙土建筑房屋,建筑到一定高度时,底层的沙土耐不住自重而坍塌崩毁。
“凭什么轮到我就得是这种破烂儿啊!”剑少趴在那里不起来,朝珍瑟的脚背上甩出两道鼻涕。
珍瑟好奇于手中的东西,也没有理会剑少的举动,她用袖子擦去奶嘴儿上的口水,然后衔在了自己口中,但咬了半天,自身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白痴,你是怎么知道如何支配新兵器的?”
“我上哪儿知道去啊?刚刚不是我在支配它,而是它在支配着我!”剑少又甩出了一道鼻涕。
“把这东西收好,千万别再弄丢了!”珍瑟俯下身,将奶嘴儿送到剑少身边。
“不要,谁爱要谁要!”剑少这时才发现,自己的鼻涕里掺杂着殷红的血丝,身体上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疲惫感。
“不要?你再敢说一句试试!”珍瑟卷起了两只袖子。
“打死我也不要!”剑少悲壮的喊道。
刚刚不久前,剑少把这个奶嘴儿扔出去之后,珍瑟符化出了一只雨燕又给找了回来,当时她凭着两分战况紧急期盼奇迹发生,三分好奇,五分调戏的心态,硬是把奶嘴儿塞进了剑少嘴里,就在那一瞬间,剑少便化身为一个形体伟岸的晶甲战神姿态,他用含糊不清的语调,指着悍角的上空对珍瑟说:“带我飞上去!”
一个咬着奶嘴儿的战神横空出现,珍瑟越想越觉得滑稽,世界真美好!世界真奇妙!人生啊人生!珍瑟忍着狂笑感慨万千。
在地面上行色各异的眼神瞩目中,符兽电隼在天空中盘旋而下,落地之后没入地面。剑少带着两颊的淤青,虚弱的站在珍瑟身后。剑少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他英勇的同一个流氓团伙大战了三百回合,但没人知道,他屁股上的伤势更为惨烈。还没等珍瑟打死他,他就服软了,乖乖的把自己曾经期盼已久的“新兵器”揣进口袋。
阍沙早已经解除了术力,庞大的巨偶归于尘土,阍沙现在拄着一套新幻化出来的木质拐杖,拖着一条伤腿朝剑少走过来,他本想拍拍剑少的肩膀赞扬一番,但在抬手间一个不留神儿,一侧的拐杖滑了出去,阍沙整个人便斜着栽倒在地。
刚刚众人躲在麟铁玄盾下方对峙悍角时,桑用那支打火机对在场所有人用火焰写出了一串恒琅文字,“悍角疑心太重,现应示敌以弱。”桑无意间擦着了打火机,却发现燃烧的火簇居然能够随着自己的心念变换形态,所以就试探性的尾所有人写出了这个提示。
不过这倒不是桑觉得自己说话会被悍角察觉,而是在那种嘈杂的环境下,自己又体力透支严重,就算大声呼喊,也未必会被人们听得到,临场发挥出的火焰文字倒是能很好的吸引大家注意力。
在场的大部分人立刻会意,才有了下一招的布局。阍沙看着二十来人朝自己眨眼睛,虽然一时间有点发懵,但还是马上筹备术力冲出去打先锋了。
阍沙今天先后用了“岩土道——庑漪苌架”,“岩土道——夔楼古堡”和“岩土道——鲲鸿巨武”三大高阶符术,现在还能有力气拄着拐四处闲晃,足以见其修为的精专与夯实。
“你得到的是什么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行吗?”蜜儿凑到剑少身边说,手上还拿着自己的那支匕首,意思是想和剑少交换着看看。剑少的小气蜜儿还是了解的,他从来不愿意做吃亏的事。
剑少带着一脸被人杀妻夺子般的仇恨眼光乜斜着蜜儿,他抽动着嘴角,半句话也没说出来。
“我知道,你这人一定想借着机会赚钱。”蜜儿一眼看穿般的笑了笑,然后拿出两枚一百古蛮的八角硬币送到他的面前,“够不够?”
看着那两枚厚重的金属硬币,剑少的眼角湿润了,珍瑟“噗嗤”一声笑得坐在地上。如果剑少得到的是能够拿出来见人的东西,他巴不乐得挣点儿参观费,真是可惜了这个商机。
“谁再说想看我的东西,我就跟谁急!”剑少大声的怒喊。
不远之外的小静对他翻了个白眼,啧舌不已的说:“神气什么呀!不就是也会使用兵器了吗,这种小心眼儿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出息!”她一边说,一边翻弄着手上的黄色滑盖手机。
小纯小静姐妹俩的手机在来到恒琅世界之后,就被雷蹈大祭司做了些小小改动,因此一直也没有耗尽电池,虽然打不了电话,却能照常听音乐玩游戏摄像拍照。刚刚两姐妹就是把各自的手机投进残鼎吸取神器光华的,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小静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机断电关机了,而小纯的手机却还有着一点儿电量。
“导师啊,您说会不会是只有我姐才能使用新兵器啊!”小静转头对着熹莜大祭司问道。
熹莜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来,只是浅笑着对她摇头,今天的熹莜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任何话语。
旁边的卿水大祭司正在凝结着一层碧波,为怀中的拘尾会司礼大人清洁着面孔,司礼大人已经昏睡过去多时,高端屏障被徒然击散,导致术力反噬,震伤了身体,但好在性命无碍。卿水仰起头对小静说:“你们的导师累了,最好暂时不要和他说话,让他缓解一下疲惫!”
阍沙一听这话,露出满脸的不屑,他拄着双拐四处乱窜,不管遇到谁都使劲打招呼。
老西儿仍是拿着自己的烟杆儿边甩边喊,被昭风大声呼喝了三次才收敛了起来。
站在悍角残败尸骸前的川胁,不露声色的将封眼绷带从新缠好。托协走到他身边淡淡的问道:“如何?”
川胁摇头长叹一声:“逃了!”然后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扁圆形的瓷瓶,阵阵金光闪现过后,庞大的尸骸被封印进了瓶中。
一时间,托协也不知应再说些什么,今天的主要目的是修铸神兵,但眼下的结果,谁也不能说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神兵的髓魄彻底变成了寄存性力量,以这种不稳定的形态,没人知道将来还会有何种变故。虽说裹角部以极其少量的人力损耗对抗了悍角来袭,但在那种天赐机缘之下却未能乘势屠灭一只芽兽,此事又委实可惜。
“却不知,星将魁首方才使用的是哪般神兵?”托协想了想问道。
“看不出任何形态!如果剑少所用的神兵一直不能凝聚形骸,也只能等待其他星将的神器逐个苏醒后,才能得出答案。”川胁说罢又是一声叹息。
剑少所用的神祗兵器,并没有像桑所用的“骇礼”长刀那样有形有实,也不知会一直这样,还是会继续发生变化,不过九支神兵的原型都有哪些,这些是固定的,只要等到其他神星将逐个展示了所持神兵,便能用排除法确定剑少的兵器是哪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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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仍是那么澄净无暇,清风滑过指尖,如同温柔的慈母吐息在荡漾旖旎,偶有几只飞燕从低空掠过,留下一串串浅吟低唱。
这里是裹角部的殿顶宫阙,在众多花圃外围的殿檐边际,珍泪搂着一只比自己胳膊还要粗还要长的鼓槌,抱着双脚,蜷缩在一张椅子里,地上被她吐了一片枣核。
总坛确实也被波及了,但也只是悍角发出的一波骚扰兵力,数之不尽的蝠翼飞鸦如漫天蝗灾席卷而来,却禁不住筱姬遁魔鼓的声威之力。与分身不同,这些有着部分自主性攻击意识的末端妖禽,拥有着构造简单的妖核,鼓声乍起,屠戮蝠鸦无计。甚至根本不需要撤掉总坛宫殿上的禁符领域,只凭几声击鼓,便能堪保圣地无虞。
在这里还应该说明一下裹角部的禁符领域,由这个世界唯一能抵消符术力量的神奇灌木大屘灌,与几种奇花异卉相配伍,将宫殿周边百步之内变成符术无法完成凝聚的真空地带,使任何人也不能在其中施展符术,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但并不是说符术就会在其中消失,而是所有符术受体在进入这个领域以后,会一直保持着进入之前的状态。比如说,一个人在进入领域之前,他的身上被符术师设下了封印,在进入领域之后,这个符术封印并不会消失,正相反,在领域中这个封印是谁也无法解开的,当然,祛印之光是个例外。
如果禁符领域能够破除一切符术,那么听母在会见别人时也就不需要佩戴无相面具了,因为即使没有祛印之光,别人身上的封印在进入领域后也会被强行破解。
驱动符和封印符都无法在禁符领域中改变状态,但符术力量仍然存在,只不过就像是被封锁了活性一样。如果有人依靠风动符贸然飞进了领域中,身体上幻化出的风之翼仍然还在,但却无法继续挥动,整个人会像飞行中突然丢失了螺旋桨的直升机一样,从天上直接掉下来。如果运用符力让自己的身体麟铁化或是岩土化后,进入这个禁符领域之中将更惨,他的身体会像石雕铁俑一样被完全封死,如果运气好碰到了熟人,只能让别人将自己抬出领域之后解开术力,如果运气不好,没被人发现,就只能在领域边际当门神了。要是像阍沙那样,遍身化为漫天黄沙飞进领域,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这个禁符领域对于恒久符这种符文异类来说,所起到的作用却微乎其微,这种于一千二百年前,被符术鬼才筱姬所研发创制的功效持久型符文,时至今日已登堂入室,跻身于符道三大符纹之列,虽然这种符纹攻而不利,守而不坚,但却因其功效持久,可以更广泛的应用到诸多领域中。遁魔鼓,是筱姬在世时所制作的为数不多的攻击类符纹器具之一,其威力不可谓不强悍,但却并不是最顶级的驱妖符器,之所以裹角部宫阙中会设立着一面遁魔鼓而不是其他更具威力的符器,就是因为他的攻击力不会被禁符领域所影响。但是,如果在领域之内击响遁魔鼓,声音却无法传播到领域之外。
除此之外,所有神星将身体上所设下的译言符阵,也是以恒久符为媒介的符阵,它不是驱动类符纹,不需要源源不断的供应术力,不会被禁符领域所抵消功能。它也不是封印类符纹,所以祛印之光也无法将之破除。
当袭扰总坛的所有蝠翼飞鸦被尽数处理之后,西郊林地外,众人与悍角的战势正打得如火如荼。珍泪本来是想赶去现场帮忙的,但听母大人当时也说想去,两个人争执了一番,最后珍泪犯了个所有高层领导人都容易犯的错误,腐败。听母大人掏出一把雪枣来就把她给收买了,自己带着两个侍卫赶去修铸神兵的现场充当援军,把珍泪留在总坛看家。两个侍卫哪能追得上驭空而行的听母大人呢,听母被仲风和水主像绑票儿一样拖回来时,两个侍卫才跑到现场。
珍泪看到所有人先后返还,忙从椅子上跳下来,用两只小脚把所有枣核都踢到了下层宫殿之前,引得下面的几个蛟首力士和一些祭司们一阵的茫然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