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酒楼送来的酒菜已经被丁蓝与王大横等人摆放在桌子上,两个拼在一起的大方桌上,都是玲琅满目的各色菜肴,谁看见,总会忍不住流下口水,何况大伙儿都是饿着肚子等吃喝的人,无不在眼睛里透出欲动的火焰。
王大横瞅着一块红烧牛肉,忍不住就想伸手抓起来,塞进嘴中大嚼,可是,手张开一半,却被一旁的林蛋蛋打了一下,他有点恼火,以为林蛋蛋记恨自己刚才欠钱的事情,故意骚扰自己吃的兴致,他在自己队里吃饭时,总是第一个开吃的人,都已经习惯成自然。
即便出门在外,他也有点不在乎,看着阿炳等人刚才的表现,大家都是不拘小节的东西,哪里会在乎这点上不了台面的礼节呢?
于是,他转头就想呵斥林蛋蛋几句,别以为在外面!我就需要缩手缩脚,到哪里!我都是本色一致,你小子是不是故意找茬?不想让我吃喝痛快,还记着那1.5两银子呢?
没等他骂出口,林蛋蛋用手指指门口说,横叔!你看门口,守城的头子已经在看着你,估计想跟你说话呢!
王大横不由得转眼睛往门口看,只见阿炳带着一个面色红润且慈祥的中年人正在指点他,知道不能马马马虎虎随便下去,大家都是一定的小领导,自己丢面子事小,万一上面的领导们都要面子,就会影响到自己的利益根本。
于是,王大横忙站起来冲阿炳打哈哈,捎带着向那个俗服装束的中年人点点头,担心此人是个大官的师爷,自己一旦留下傲慢印象,就怕日后遭报应。
阿炳忙拉着毛弯弯走到王大横面前,指着毛弯弯问他,你找的人是否姓毛?
王大横愣一下,有点摸不清头脑,他只想着来人可能是作陪吃饭,没想到和找人的事情挂钩,阿炳这样问,让他当时反应不过来。
不过,他马上下意识点点头说,是。
阿炳接着问,叫什么名字?
王大横瞅着毛弯弯,忙回答,叫毛弯弯!同时寻思,是他吗?
阿炳扬起两只手,击了两次掌,笑道,就是,就是毛掌柜!
说着,他扶着王大横的肩膀告诉他,面前这个人就是毛弯弯,是宁波弯弯大酒楼的掌柜,今天这顿酒菜就是毛掌柜的心意。
王大横睁大眼睛,有点不信,但他不得不信,毛弯弯的长相与气质,似乎有点王瞅瞅的味道,怪不得他们是朋友,感觉就像一路人,不算坏人。
于是,王大横就想跪下来喊声毛大人,可把你找到了,就当面前站着王瞅瞅,王大横一直害怕王瞅瞅,虽贵为亲戚,但是见面后,小腿总会不由自主抖动,唯有跪下来,才能止住抖动。
不过,王大横长个心眼,担心认错人,闹出笑话,世上重名重姓的人很多,兴许自己碰上了另一个毛弯弯。
他忙在脸上堆上难得的笑意,问毛弯弯,毛大人!你认识王瞅瞅吗?
毛弯弯忍不住笑出声,我和王瞅瞅是几十年的好朋友,他前几天还给我来信说,他在奉化过得很好,你说,我能不认识王瞅瞅?
这下,王大横知道自己找对了人,一路上提心吊胆,就是为了这个人,他总算放下心,等会儿可以放心大口吃喝,人已经找到了,只剩下安全护送到奉化,他就有直起腰板找王瞅瞅要钱的资本,再也用不着在王瞅瞅面前两腿发软。
于是,王大横想到由于毛弯弯带来的诸多红利,禁不住内心里热情澎湃,两腿忍不住酸软,不由自主跪在毛弯弯面前,高喊毛大人请安的话。
阿炳看到王大横的奴才样,联系到毛弯弯见自己也是一副奴才样,不禁暗笑起来,忍不住悄悄骂王大横,看你也是个小混蛋,见了一个饭肆的商人,也要顶礼膜拜,却不知这种生意人,在我们一般兵丁面前,本就是狗屁不是的市井小民,让他干嘛就干嘛!假如你的骨头软,还不如跪在本爷面前,由着本爷替你联系毛弯弯,不由他不给面子,除非他不想在宁波城开酒楼!
不过,阿炳心里归鄙视,却没有在面上显出一丝不满,他依然面带许多笑容,夹在他们中间打哈哈,楞充好人物。
阿炳不是善于吃亏的傻货,即便在脾气上,他并不想输给王大横,不过,他知道自己今天没吃亏,起码白落他们一顿饭钱,说不定以后,还能借着中间人的机会,可持续白吃白喝白拿毛弯弯的酒菜与银两,甚至可以白玩他的妻妾。
阿炳想到毛弯弯几个至美的妻妾,浑身总酝酿出说不清的骚动,他有时想不通,遇到过许多有钱人,为何毛弯弯的妻妾这样勾引男人魂魄?难道是毛弯弯赚来的钱才是真金白银,让世上绝美的女子竞相献身?
大家既然已经认识,便互相寒暄几句,由着阿炳喊句开吃的话,一伙人开始风卷云残,不多时,酒席上已经杯盘狼藉,多数人业已酒足饭饱。
酒席上,王大横告诉毛弯弯,王瞅瞅请他过去一趟,具体什么事情,只有过去才知道。
毛弯弯理所当然以为是过去玩玩,他与王瞅瞅相处多年,彼此已经了解,知道王瞅瞅喜欢炫耀,刚刚占领奉化,便叫朋友过去相聚,也是情理之事。
于是,毛弯弯没有一点推脱之意,酒席上信誓旦旦表示,哪怕路途上有千难万险,也阻挡不住他到奉化找王瞅瞅的决心。
他问王大横什么时间走,王大横不敢久留,生怕路上生变,忙说饭后就走。
毛弯弯叹口气说,那好吧!我马上回去收拾一点细软,权作过去的应酬打发,你在城门口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说着话的光景,毛弯弯站起身,就要往外面走,阿炳以为他提前退场,忙从桌子另一边站起身,拦住他问,毛掌柜何必急匆匆?大家相聚一次也是难得,何不痛饮几杯?
阿炳一方面出于礼节,毕竟今天白吃了毛弯弯的人情饭,不能不在言行上多给他的面子,另一方面,阿炳瞅着兵丁们能吃能喝,菜盘子都快底朝天了,没菜了没有关系,关键是不能没有酒,五十斤老酒基本上见底,假如留下毛弯弯,令他知道这个情况后,说不定还能继续白喝他几十斤的上好黄酒。
毛弯弯不知道他的实际用意,以为只是礼节性的表示,忙打哈哈说,我准备去奉化,回去收拾一下,改日回来,一定请你好喝一场。
说完话,他抬脚就往外面走,边走边让一旁的堂倌把空的菜笼子抬回去,至于两个酒坛子,他想着酒没有喝完,暂时不要拿回去,或者干脆不要了,店里的新酒坛子多的是,为几个酒坛子,让兵丁们笑话自己小气,面子上过不去。
阿炳看毛弯弯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出门外,想追却拉不下面子,忙喊王大横,王兄弟!我们见面一次不容易,今天多少喝个几杯。
王大横刚想说今天下午要回去,不能多喝酒,生怕路上出事,担心此话扰了阿炳的兴致,白作人情一场,就忙顺着他的话说,好好!
阿炳眼珠子一转,瞅着王大横说,可是,你看,他指指两个酒桶,快没酒了,干脆让毛掌柜再梢一桶。
王大横想都没有想,站起身,追出门,喊住正往前走的毛弯弯,毛大人,炳哥他们没有喝好,你再拿几桶酒来,让他们好好兴致一番。
说完话,他朝毛弯弯挤挤眼,心说,我们是一家人,说这话也是为你好,毕竟,你还在他们的手心里,我们虽说亲近,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旦你有困难,还得仰仗炳哥他们就近处理,也所谓强long不压地头蛇。
毛弯弯忙答应,行!我让堂倌们再送四桶老酒,两笼下酒菜。
毛弯弯说话当口,禁不住瞅瞅城门口依然站岗搜查的几个兵丁,知道请客的事情并不能落下他们,大家都得有份。
想到又是几百两银子不见了,毛弯弯也禁不住一阵肉疼,后悔当初许诺免费请客的话,继而在心里生气阿炳,真是个贪心不足的小人!
回完王大横的话,毛弯弯忙转头往酒楼走,去奉化见王瞅瞅,才是目前的大事,也许奉化那边的气氛好,要是感觉不错,干脆搬走弯弯大酒楼,直接开在奉化城,在朋友王瞅瞅的眼皮下,自己兴许有个稳当的生意环境。
毛弯弯想起自己在宁波办酒楼的辛酸,除了奉献酒菜和笑脸外,还得出卖妻妾的身体,带着外人讥笑的绿帽子,尽量厚起脸皮,去挣一点钱,活得不能不算窝囊。
想到自己诸多的不快,毛弯弯禁不住朝地上呸一口,想到去奉化可能带来的积极变化,他忍不住,又向地面上啐一口,心中瞬时少了许多难受,面前的人生道路似乎一片光明。
毛弯弯回到弯弯酒楼,首先令大厨师快点照刚才的食谱再做一份,越快越好,转身喊刚才几个堂倌,厨房做好菜,加上四桶酒,马上送到城门值守处。
交待完工作,毛弯弯转身就往后堂走,他急于和几个姨太太安排好家事,即便几天不回来,家里起码不会乱。
他刚走几步,又想起工作没有交待好,忙喊堂倌头目阿四,等阿四到跟前,他说自己等下要去奉化,你在家里好好扶持二姨太管理酒楼大堂,我回来后,一定少不了奖赏你。
毛弯弯说完安慰话,又告诉阿四,等城门口的兵丁吃过饭后,切记着把餐具酒桶一并收回来,多少都是钱,万不能浪费。
阿四听着心里笑,毛掌柜一个破酒桶子也舍不得,却愿意大把花钱送人拉关系,他同时想到大姨太与二姨太的浑事,差点笑出声,觉得毛掌柜活得比他们这样的下人还要累,挣钱给别人存,妻妾给外人玩。
阿四使劲忍住大笑的意图,只在脸上露出更多平时惯有的媚笑,回应毛弯弯说,毛掌柜!你尽管放心,小人一定切记你的教诲,盼你早去早回,大家一切平安。
阿四说着话的当口,心中禁不住一阵暗喜,毛掌柜离开酒楼,刚好是他大展身手的好时机,不但可以见缝插针吃点外快花花,更可以公开同二姨太动手动脚,谁让她长得那样风采呢?怪不得男人看见她,就想得到她的身子。
阿四虽说只是个下人,但脑瓜子灵活,工作上甚少差错,令毛弯弯另眼相看,提升他为酒楼堂倌总管,实际上,就是现代的大堂经理,比较有实权,关键是多了交往各位姨太太们的机会。
加上阿四长相不算差,身体又好,足令二姨太闲暇之余有点想法,再说,二姨太经过诸多男人的点拨开发,身体和观念如同竹子开花般节节高,越来越来开放,除了认可毛弯弯的主家地位外,并不反感在他之外,玩玩男女间的杯水感情。
所以,阿四平时乘老爷不在跟前,常跟二姨太故意开玩笑,先是说说话逗逗乐,而后就是伸手掐一把摸一下,见二姨太并不反感,阿四认为自己有机会,只是碍于毛弯弯在眼前,大家行不得男女间苟且之事。
今天听说毛弯弯要走奉化城,阿四知道机会来了,起码可以搂住二姨太一解心头之火,他都想好了,万一在两人的卧室里找不到机会,怕人发现,干脆放在晚上打烊后,直接在酒楼后园的大树林里,找个偏僻地方,或者背靠大树,玩个新花样尝尝鲜。
毛弯弯见阿四笑得甜蜜蜜,以为他关心自己,希望自己高兴而去欢喜归来,忙堆起一脸笑容夸阿四,阿四是个好人,我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毛弯弯激动之下,扬起袖口,从里面的兜里摸出十两纹银,交给阿四,说句,拿去赌一把,权当散心。
阿四接过银两,忙在嘴中谢恩,心里却嘲笑毛弯弯,感情给我的营养费?不愧是赔了夫人又折财的主子。
毛弯弯到后堂交待好家里一切琐事后,等酒菜配齐,一起来到东城门,与阿炳客气一番,留下酒菜,上马和王大横往奉化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