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珠再度用剪刀剪去燃烧过的灯芯时,已经是从木莲进来后,第三次这么做了,除了那句请求的话语之外,木莲没有再开口所言什么。
看的怜珠都有些着急,腹诽着不安,沉寂,往往比讥诮更为可怕。压制住的心里情绪,略有几分浮在了眼眸里。
毫无疑问,她在担心风若兮。
然而风若兮倒也不急不恼,静静陪伴着。
“我不想成为妃嫔,皇后娘娘能否帮我?”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眼前的风若兮,木莲抿嘴,她清晰的察觉到自己面前这个女子所拥有的那种无法泯灭的气势,以及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傲气。
总觉得和自己进宫之前所听闻的温弱的皇后,大有所不同。
终究还是将这样的话语询问出口,这是她最为迫切的愿望,想要离开这个水深火热之地,这里不适合她,她同样也不适合这里。
眼眸真切的情绪,略有几分的请求。
饶有几分兴味的看着她,风若兮轻哼了一声,莞尔一笑,淡然道:“木莲郡主来找本宫是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本宫无关,本宫没有帮你的理由。”
眉目和顺,彰显几分凌厉之色,稍有几分的慵懒与倦意。
诚然如此,也不愿插手不相干的事情。
风若兮有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想为其他不必要的事情而浪费时间,只是木莲郡主既然来到这里,她就没有理由不见,也没有理由不接待她。
所以,时间悄然流逝,也是没办法的。
然而,若有什么相求的事情,怕就是无能为力了。
“娘娘也没有不帮我的理由。”温婉和顺的话语里多了一抹笃定,木莲的视线并未从风若兮身上离开,反而多了几分笑意。
并不介意风若兮那丝毫没有客气之意的话语。
直到回到蝶忆殿,木莲仍旧在感慨,轻微的叹息着,颇有几分失落的情绪,坐在梨木雕花的椅子上,望着那扇紫色的珠帘出神。
“郡主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可叫奴婢担忧。”被分配来照顾木莲的婢女杜陌端来一壶沏好的热茶,关心的口吻,毕竟这是她的职责。
见木莲并没有回她的意思,识趣的站在一旁,缄默着,一言不发。
轻微的尴尬在房间里逐渐蔓延开来,木莲脑海里适中回荡着风若兮所言的那一句话,情绪略有几分僵硬,唇角勾勒起一抹捉摸不透的弧度。
“娘娘这样对郡主,是不是有些不妥?”很久之后,怜珠还是将自己心心念念的话语则询问出口,她只是在为风若兮担忧。
可是就这样就得罪了郡主,恐怕太后那边也是不好交代。
到底,木莲郡主是太后带入宫中的。
听到这样的提醒,风若兮浅淡一笑,摇头道:“无妨,是她先来找本宫的,没有人逼她。”
继续绣着绢帕上那朵欲含苞绽放的绯红蔷薇。
无人打扰的日子,很是宁静,风若兮一直呆在房间里面,耐心的拿着小巧的绣花针,只是想要将碎玉琉璃瓶里的那朵花的姿态保留下来。
说来就连她自己也都觉得奇怪,明明是一个杀手,双手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如今却能够拿起这样小巧的玩意,大约是因为原宿主的关系才会如此。
能够耐着性子,也是难得。
整整三天,无论是木子晴还是柳钰娟,亦或是轩辕朗与木莲,都没有踏入冷宫中一步。
风若兮知晓,这也是太后的意思,毕竟太后有心。
抬眸望向外面的天色,阴沉沉的,有些压抑,似是要下雨了,风若兮思量着,恍惚之间,微冷的空气席卷而来,连带手中那根线也不安分的轻动着。
雨水骤然而落,是个舒心的天气。只要是含带微冷,她都喜欢,就如同她自己。如水清冷,波澜不惊,缜密而不失柔情。
怜珠钻进小厨房里研究新鲜花样的点心来给风若兮享用,端着一碟水晶糕走在廊下,抬眸看着从屋檐激荡落下的雨水,似是断了线的珠子。
刚走到门楣处,远远的便有一女子撑着伞匆忙而来,踩溅着雨水,丝毫不顾及偏向一旁的伞没有办法遮挡住雨,以至于湿了半边衣裳都浑然不觉。
躲进廊下,匆匆忙忙收了伞,对着怜珠轻微点了点头,扬冲着房间里面而道:“皇后娘娘,奴婢是蝶忆殿的杜陌,太后发脾气咯,木妃娘娘与绾淑仪已经在永宁宫门外已经跪了一上午了,皇上还在养心殿处理朝政,雨这么大,郡主让奴婢来请娘娘过去。”
尖锐的声音划过雨水的独奏,风若兮抬了抬眼眸,伸手揉了揉发晕的太阳穴,才说安静下来,结果又出事了。
将针头刺入绢帕上,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出,静然的注视着凌乱的杜陌,转而偏头瞥向怜珠,“取伞来,本宫去瞧瞧,连这碟子里的水晶糕一起带上。”
“是。”
雨下的愈来愈大,即便是撑着伞,雨水也会沾染到衣服上,三个人一同走在积有雨水的地面上,溅起浅浅的水花来。
见有杜陌在场,怜珠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够将自己的抱怨一股脑的全部吞回到肚子里。
明明是她们的事情,为何还要折腾皇后。她不是不知道杜陌的意思是什么,然而有私心的怜珠,巴不得木子晴再在雨里多跪些时辰,灭灭她的火气也好。
还未走到永宁宫,远远的就看到两人跪在永宁宫外的大理石地砖上,与其说她们身上的衣服淋了雨,倒不如说雨水浸泡了衣服。
周围围了一圈准备虽是幸灾乐祸的妃嫔和宫人,皆纷纷打着素净的油纸伞,凄凉且讽刺。
“参见皇后娘娘。”
不知是谁先发现了风若兮,突然来了这样一句话,其他人瞬间慌乱,立刻重复着。
风若兮缓步走近,斜睨了一圈,冷笑道:“怎么,你们都是想要陪木妃和绾淑仪吗?那为何不也一起跪着,才能彰显你们的心意。”
清冷且凌厉。
此言一出,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甚至还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连同这雨一起,可怕的吓人。
“嫔妾只是来看看,雨这么大,木妃娘娘和绾淑仪身子弱,要是淋坏了可就不好了。”柳钰娟丝毫没有惧意,直直的对上风若兮的眼眸,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颇有几分的傲气。
眼眸里划过轻蔑且嘲讽的笑意,略微停顿了一秒,诚然质问道:“那皇后娘娘来这里,也是来凑热闹的么?”
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是她柳钰娟敢,并且毫无顾忌。
风若兮唇角扬起一抹讥诮且嘲讽的弧度,“本宫可没有你那么恶趣味,你来这里看看木妃和绾淑仪,她们就可以不淋雨了么?那你就跪在这里,陪她们一起,这是本宫的命令,你敢不从?”
原本她只想直接进去看太后的,是这个柳钰娟要自己来找不痛快,那她为何不成全,不给点教训,还真以为她是好惹的么?
而且啊,这个教训一定是要刻骨铭心。
柳钰娟摇了摇牙,隐忍着怒意,“嫔妾又没有犯错,皇后为何要责罚嫔妾。”
让她和木子晴一样跪在这里,凭什么,她怎么可能会同意。
“啪”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落在了柳钰娟脸上,风若兮漠然的注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本宫就是要责罚你,跪下。”
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幽怨的望着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心里的怒火难以压制,柳钰娟不服,为什么她要对风若兮这个贱人俯首称臣。
相互僵持着,免不得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本宫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跪在这里,要么离开,你们自己选。”
面面相觑的众人一股脑的全部散开了,风若兮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柳钰娟,暗自弹了一枚珠子打在柳钰娟的小腿上,被迫跪了下去,对风若兮的恨意又多了几分。
轻哼了一声,风若兮斜睨了她一眼,“好好跪着,本宫要去面见太后。”
话语还未落下时,便越过木子晴和绾淑仪进入了永宁宫。
本来只跪着两个人的外面,又多了一个人。
木子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风若兮会在这个时候而来,看到自己狼狈的姿态,冷着的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纵然有些跪不住,却也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功亏一篑。
这一切,木子晴全数责怪在韩杏的头上,都是她惹出来的麻烦时,所以这个人,她绝对不能够再留下。
动了这样的念头时,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办法再度收手了。
然而木子晴并不怕,用尽手段来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那也是属于她的一种实力。
绾淑仪坚持着没有一分的动摇,只是在担忧皎月有没有继续按照那张纸上的内容进行下去,不能够有任何的延迟。
已经走到这样的关头,哪里还能够再出任何不应该出的意外了。
最无辜的,自然是柳钰娟的,虽然只是她自己这样觉得。但某种直觉提醒着她,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所看到的这样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