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岘村周围山势险峻,山林深处藏盗窝匪,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然而,盗匪却没有这个讲究,常常就近抢掠黄龙岘村,逼得村里人不得不学点功夫,用来自卫。一天深夜,去晒字村抢劫遭到打击的土匪,回来路过黄龙岘村,匪性大发,进村就抢,村民奋起抵抗,侯文宝与土匪头子大战几十回合,终于一个“汉高祖斩白蛇”手起刀落将土匪头子斜肩劈成两半,冷不防一个小土匪从背后刺来一枪,侯文宝命归黄泉,留下孤儿寡母守着两间茅草房和三块不足二分田的地块,相依为命地苦熬日子。
那年,侯文宝的儿子侯献水才三岁,遗孀李春花年仅二十岁出头,又有几分姿色,不少好心人登门说媒,劝说李春花改嫁,李春花为了儿子,婉言谢绝了媒人的好意。独自撑起门头,拉扯幼小的侯献水过日子,上山下地,挑水砍柴,洗衣做饭都落在了李春花瘦弱的肩上,几年下来,累苦交加,积劳成疾,竟然卧病不起,瘫痪在炕上。这时,侯献水年仅七岁,妈妈原先干的活儿都由小侯献水承担了,每天上山拾柴,手脚被柴杈、刺棘划得血痕一道道,柴禾背在侯献水弱小的身上,把他压得腰弯贴了地,走在路上,只看见柴禾捆在移动,却不见人在哪里。烈日下,小侯献水在那大石球之间的小地块里给庄稼拔草,在附近挖野菜的王婶看不下小小年纪的侯献水吃力拔草,用上了吃奶的力气,脸胀得红红的,主动过去帮助他拔草,她看到衣不遮体的小侯献水被晒得黝黑黝黑,两只小手被草勒得红红的已经破裂渗血了,豆粒大汗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滚,王婶心痛得紧咬着嘴唇流泪。
回家刷锅做饭,小侯献水长得矮小够不着锅,只好踏着小板凳。家里仅有的小半碗油,他要精打细算匀着用一年,每次只用筷子蘸着油,滴两滴在挖来的野菜里,他舍不得吃,总是喂妈妈吃,妈妈说:“儿子,你做的菜真香。”这不仅仅是做妈妈的体量儿子的劳苦,说的一句夸赞的话,她确实有这样的口感,仅两滴油,怎么会这样香呢?母子有些疑惑。
小小的儿子给妈妈喂饭,替妈妈擦身子捶背,端屎擦尿,妈妈常常流着眼泪接受儿子的伺候,小侯献水何尝不想妈妈早日病愈下得炕来?他东门求王大爷给妈妈出个治病的药方,西门求郝婶陪妈妈啦呱宽宽心,感动的邻居们啧啧夸赞侯献水人小孝心大,也帮着四处寻医问药。为了买药给妈妈治病,小侯献水寻找地方扛活,挣几个铜钱,可是,谁肯雇佣这么小的孩子呢?西疃的一个小财主杨元河出于善心,雇小侯献水放羊,小侯献水一边看着羊吃草,一边挖野菜,同时逮蚂蚱用草茎串起来,带回家喂仅有的一只鸡。
一天夜里,小侯献水照顾完妈妈刚睡下,迷迷糊糊中听到鸡凄惨的尖叫,他预感到有黄鼠狼偷鸡,顾不得穿衣服,赤脚光腚地滑下炕跑到院子,可是,晚了,鸡已经被黄鼠狼给拖走了,院子里只有几根鸡毛在月光下飘动。急得他直跺脚,不敢放声哭,怕给妈妈增加烦恼。
黄鼠狼高兴得一蹦一跳将鸡拖回洞,得意地告诉它妈妈:“昨天晚上,我就踩好了一个点,那户人家妈妈病在炕上,动弹不得,儿子小不点,院子没有院门,我很是轻易地把鸡拖回来了。”
“啪”的一巴掌打得黄鼠狼眼冒金星,它懵了,“没肝没肺的东西!谁的不好偷?你但偷这样的人家,他们是一户好人家,处在困苦中,儿子是出了名的孝顺,你赶快给我把鸡送回去!”老黄鼠狼发火了。
“可是,鸡已经死了。”小黄鼠狼望着咽了气的鸡发呆。
“送回去!你那么死心眼?”老黄鼠狼瞪着发怒的眼睛。
第二天早晨,天刚朦朦亮,小侯献水叹着气走出屋门,一看,鸡死在院子中间,他清楚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好一个寻找,黄鼠狼没了踪影,鸡也不见了,院子里只有几根鸡毛,他刚要拾起死鸡,忽然听到鸡窝里传出鸡叫声,走近一看,鸡窝里关着一只又肥又大的母鸡,他感到很惊奇,把这件奇怪的事告诉了左邻右舍,消息很快传遍了昆嵛山区。
邻居们正在围观小侯献水喂鸡,离黄龙岘村四十里的黑松岭村的财主黄三峰领着两个狗腿子闯进了院子:“好啊!前天下半夜,我听到鸡尖叫,我还以为是狐狸偷鸡,原来是你小子偷我的鸡!说!怎么个赔法吧?”黄三峰的三角眼贼溜溜地扫视着这个贫穷如洗的家,见到炕上躺的女人虽然面黄肌瘦,却有几分俊俏,但是一个卧炕不起的瘫痪人,他皱了皱眉,捂着鼻子走出了茅屋,说:“我的鸡被你偷来两天了,下的两个蛋,可以孵出两只鸡,两只鸡能下多少蛋?这些蛋又能孵出多少鸡?”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能一夜之间翻山越岭去四十里外的你家偷鸡?”
“你见到鸡蛋了吗?还在这里牙硬口豺地鸡呀蛋呀的。”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追问。
“他把鸡蛋藏了,我怎么能看见?”黄三峰梗着脖子嚷。
“受惊吓的鸡,能下蛋吗?”王婶驳斥。
“惊吓了我的鸡,他得包着医药费。”黄三峰逮着话题就蛮缠:“这家的房子,还有地,都得抵给我做给鸡治病的药费。”
“天下哪有这份理?”
“老天爷也不睁开眼看看还有这样的恶人。”
“他会遭到报应的。”邻居们愤愤不平地嚷着。
“哼!”黄三峰用拐棍敲着地,恶狠狠地说:“他爹活着的时候,我还惧他三分,一个毛小子和病老婆,我有什么可怕的?三天后,我就来收房子和土地。”
人们望着抡着拐棍,摇头晃脑地走了的黄三峰和抱着鸡的狗腿子,又吐又骂,当地人把黄三峰的名字中间的一个字删掉了,叫他“黄蜂”,意思是说他像黄蜂尾上针一样狠毒,他上通官府,下串土匪,无恶不作,坏得头顶生疮脚下流脓,邻居们议定:黄蜂下次来黄龙岘村,大家拿起锨镰锄镢鈀,把他打出黄龙岘村,保护为村民舍命的侯文宝留下的孤儿寡母。
黄三峰走在山路上,一个鸡蛋大的磨蛎石球踩在脚下,他一个踉跄跌倒,顺着山坡轱辘辘地滚到山下,两个狗腿子丢下鸡去抢救东家,鸡不知去向了。黄三峰被两个狗腿子连背带抱搬回家,得了半身不遂,瘫痪在炕上,整天哼哼叽叽地喊着腰痛腿疼,喊的撕心裂肺,像是要没命了似的,自顾不暇,哪能到黄龙岘村去逞凶。
说来也怪,那只被黄三峰抱走的母鸡又跑回了小侯献水家,每天还真的为小侯献水下一个蛋。小侯献水把那只死去的鸡炖得滚瓜烂熟,端给妈妈补身子。每天用鸡蛋炒山菜喂妈妈,自己从来舍不得吃一口鸡蛋炒菜。
小侯献水每天放羊,拾柴,挖野菜,洗衣,做饭,家里家外地忙,那羊很是驯服地跟随在小侯献水身边,自己找草吃。一个姐姐每天来帮助小侯献水拾柴,挖菜。傍晚,小侯献水一边赶着羊,一边背着柴回家,那个姐姐总是走在旁边帮助措着柴捆,一直送到家门口,小侯献水觉得有姐姐的帮忙,背在身上的柴捆很轻,像是没有背什么似的。人们把这些对小侯献水的难以解释的帮助,说是麻姑在帮助小侯献水,因为小侯献水太孝顺了,孝顺是道德经的精髓,道德经是麻姑修行的准则,王婶更是说的有鼻子有眼,她说:去年她生病,闯关东的儿子王相乾赶回来照顾她,从烟台下船,摸着黑往家走,约摸半夜时分走在昆嵛山的小道上,突然,迎面射来森人的蓝光,遇上了狼,儿子惊慌中念叨麻姑,说是急于回家照顾病老妈,向麻姑求救,路的前方出现了一盏闪着红光的灯,蓝光马上消失了,狼逃跑了,那盏灯一直在儿子前方路上晃着到家门口,可见麻姑对行孝的人是热心帮助的。人们对麻姑悄悄帮助行孝的人,演绎得神乎其神。说是麻姑在帮助小侯献水尽孝确是顺理成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