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一个人在快捷酒店的房间里面总会有一种奇异感。不知道存在的意义到底在哪儿。李佑朗同样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下,环视四处,确定周娜已经消失不见了。电视机里此起彼落的喧闹声让这间不大的屋子显得更加落寞。连她什么时候走的竟然都不知道。李佑朗冷哼了一声。
他拿出手机,已经是上午十点钟。看来周娜已经成全了他的选择。这样也好。再想起周娜怜人的泪水,不免轻笑。
“善变的女人啊,比男人还无情……”他长叹一声。再也不知道,是他睡梦里的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她的骄傲。他也实在没有优秀到那种地步。
洗漱干净后,李佑朗不再犹豫,拨通了王理安的电话:“你在哪儿?”
“我在公司,有个团过来结账。怎么了,不生气了啊……”听声音,她心情很不错。
“那我过去找你吧。你方便吗?”
“嗯,过来吧。正好想你呢,呵呵……”听着王理安撒娇,他舒了一口气。
李佑朗走进旅行社的时候,王理安正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计算机。脸上难掩喜悦,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亲爱的,我能到北京找你玩儿了!”歪着头朝他做鬼脸。
他笑了笑,和她的同事们礼貌地打招呼。
王理安扎了一个清爽高挑的马尾,发尾搭在锁骨上,细长干净的脖子上还带着他送的那条不值钱的项链。白t恤衫牛仔裤帆布鞋。
他自动坐在旁边安静地等她。王理安时不时回过头对他笑。没过多久,竟然打了个冷颤。他不可思议地观察着这座庙,高远的房顶边角上已经发霉了。终于明白她从前为什么在电话里抱怨不停。迟来的愧疚。
办公室大厅在阴面,没有经理和财务办公室那么温暖,享受不到任何阳光的赏赐。虽然常年大敞着门,两年了竟然还有装修后残留的味道。这一直是个不解之谜。
她仔细地算清楚,支出收入提成都记到她的小帐薄上。完成后才笑着挽起了李佑朗的手:“走吧。”
局大院里花草浓密,修剪停当规规矩矩。漫漫绿色倒像是瑾素明志的招牌,一点儿也没有后院艳丽富贵万千祥和之气。雨后一簇一簇的水洼像是雨后大地上的泪渍。王理安撒娇式地嘟嘴问道:“怎么舍得来找我啊,昨天气跑了又上哪儿浇花去了?”
他愣了一下,不去看她。只淡淡然地说:“我能去哪儿啊。看你和薛城北打得火热,我在那儿多煞风景啊……”
“少来了,你就是瞎胡闹。那是谁啊,薛城北!就算我想怎么样,人家也看不上我啊……”她故意拿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假装正经却失败的忍不住笑场。
“我去,你听听你这说的什么话。还你想怎么这,你倒是跟我说说你到底想怎么着啊?”李佑朗手指夹住她的鼻尖,眯起眼睛佯装生气,“我才真该问问你,昨天你们两个人都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啊?”一副主人的模样。
她推开他的手,笑了笑也不理他。李佑朗心里刺了一下。
“安安啊……”
她歪过头看他,微笑着等他说。明亮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过雨的原因,分外干净。
“我们结婚吧……”
周末的街道上,无论宽窄都一样的拥挤。这便是济州。薛城北坐着韩桥的车从王理安和李佑朗身边经过。
隔得那么远他都能看见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里咯噔了一下。韩桥嘴巴一张一合,被自动按了静音键。
“你想什么呢?我问你话呢……”等了半天得不到回应,韩桥问道。
“嗯?你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我没听见……”
韩桥诧异地看着后视镜里的他,重复:“我是说啊,你看王局态度现在总算是很明朗了。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薛城北藏在黑车窗后面,脑子不听使唤地擅离职守,不断来回播放着刚刚的画面。直到运转不动,头上几乎冒起一缕青烟。头皮发紧,他低下头按了按太阳穴。才听到韩桥惊异地笑问:“我说,你怎么不说话啊,到底是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我是想啊,以前倒是从他侄女嘴里听说过他的事儿,不过还是没想到这个老家伙这么谨慎。严丝合缝。”
“那是自然的。不然不会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以后这里我就不方便来了。我想你可以通过和他侄女儿的关系过来看他,倒也说得过去。”
薛城北点了点头:“嗯……你一会儿去哪儿?”
“去看看安赫阳。然后就没什么安排了。”
“她最近怎么样?”薛城北轻笑。
韩桥拉长了声音嗯了一会儿:“怎么说呢。除了前两天闹得厉害非要出门,今天倒是安安静静地肯自己待着了。”
薛城北心里给刺了一下。她是想去看程诺。
韩桥又说:“对了,前两天蒋悦营来过一趟。问了问她的情况,看来出国已经是放上日程了。你有什么打算吗?”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薛城北的表情。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又说不上来。他突然皱了皱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韩桥忍不住说:“你是不是最近事儿太多了,太累了。从刚才出来就觉得你状态不太好。今天我出门的时候,我丈母娘还让我给你带点儿她煲的汤。别说,我丈母娘就这手太绝了。营养又美味。我想到今天不方便,也就没给你带。不过我看,趁着现在安赫阳也没有精力调查你,你就搬回老房子住吧。何必住在旅馆呢,多少颗星星也没有自己家舒服啊。一日三餐,正常睡眠虽然不起眼,但是对我们的身体来讲还是最有好处的……”医生兴致一上来总是会滔滔不绝地大讲养生经。是最职业的关心,“对了,你现在还有没有时间去医院做个体检啊?”
薛城北无奈地笑了笑:“本来,是没想在这里耽搁太长时间。事情办妥了我就回美国去了。所以觉得住酒店方便,也安全。再说,哪里还有我自己的家啊……”
韩桥听他这样说,叹了口气。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他不是个擅长安慰让人贴心的人。
薛城北见他不说话了,才想到一定是他又不经意间变成了怨妇,说了让别人尴尬的话--总是和亲近的人提醒着自己的悲痛过往。让人不舒服,没办法说话。他抱歉地笑了笑,岔开话题:“你别送我回去了。前面路口拐进去有家川菜馆。你在那里下车,应该没人会发现。”
“嗯。那你一会儿去哪儿,林琳还住在你那儿吗?”
“不,她回自己家了。”
“哦……我看刘颖这两天也没上班,以为她还在帮忙呢。”
“她倒是机敏。那天和林琳一起走的。我也一直没有联系她们。也不能太殷勤了。就等着林琳再回来找我了,毕竟她的那个婆家也不是省油的灯。”
人说:一直打喷嚏是有人在念叨。虽然无从查证。但林琳现在却真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以为自己还很虚弱,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安贞国站在一套仿古的木质书架前,远远地看着她。好像前面有一道透明的隔离墙。他皱着眉头,依然黑着一张脸,指责她:“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笑了笑。低头自顾自地抚摸着无名指上的求婚戒指,沉甸甸得支楞在手指头上像一颗冒着青烟的后妈的毒苹果。骗得所有女人神魂颠倒。
“你说这么大颗钻石,得多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