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让男人心疼,干嘛不做的干脆一点儿。”薛冰指了指后面的东湖。王理安突然发现锻炼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少到好像她从这里跳下去都不会有人发现。远远地有车辆经过,可是也太远了。不足以缔造出堡垒一样的安全感。她的敌人就直戳戳地站在她面前。对于他来讲,她和待宰的羔羊没什么差别。
薛冰的出现好像一颗定时炸弹,瞬间点爆了王理安的心脏。脚一软,她又重新坐到石凳上。薛冰见她脸色苍白,并没有惊讶。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冷笑一声:“如果你现在去薛城北家应该就能看见你的好朋友怎么被抓,或者你喜欢的男人怎么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会被甩了。”
王理安很难理解为什么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小警察会这么讨厌她,一双充满不屑地眼睛好像在看着某些过人喊打的贱人。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脊髓在打冷颤。
安赫阳一直等着小严回来的声音,一直到她听到王理安轻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安赫阳惊住了。好像在深谷住了十六年的小龙女看到从天而降的杨过。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有些激动的心情,敲了敲墙壁。王理安听到那个声音,回过头看向她身后的薛冰。
一刻钟前,她在最后一刻同意和薛冰一起去薛城北家。好像她小时候杨俊梅最喜欢作要挟的三秒钟。在薛冰念到三的时候王理安打断他:“好!我可以带你去找安赫阳,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计划。”
“计划?”
王理安轻笑:“别告诉我你要挟我就是为了执行你作为警察的职责,找到杀人案的犯罪嫌疑人。安赫阳在济州游荡了半个月之久,你们都没有找到她,我想如果被人知道是我提供的线索,说不定还会拿到奖赏。”
“但我相信你不会想让一个人,那就是薛城北。你不会想就这样放弃和他一起去丽江游玩的机会吧。到那个时候,就算你真的从这里跳下去,我想他也不会原谅你了。”
王理安怔了怔。她突然了解到薛冰眼中所有的不屑和傲慢中还藏了些什么。那就是欲望。
“我想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了。”王理安冷笑一声。径自走到湖边,回头看了薛冰一眼,跳了下去。
现在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房间里安静极了,安赫阳小心翼翼地声音“安安是不是你?”像一把刀扎在王理安的心上。她不知道自己听到的滴答滴答的声音,到底是水还是血。
小严回到房间。脸色有些难看。“王理安没在房间,前台的人说她今天早上很早就出去了,也没有退房。”
薛城北心头一紧。但没有说话。
小严有些紧张,一直皱着眉头。“她能去哪儿呢。我们要不要回去看看,说不订她现在已经回去了。然后就遇见了去抓安赫阳的警察。”
韩桥躺在床上,还在清醒自己。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最好想一下她现在能去什么地方,她现在情绪波动很大,你也不想再出什么事儿了吧。”
薛城北突然很讨厌“情绪波动很大”这句话。他瞪了韩桥一眼,想说如果不是你,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三个人被困在快捷酒店的房间里担惊受怕,思前想后一个情绪波动很大不知道下一步将会做出什么事的人。
“为什么王理安一走,蒋悦营就知道了安赫阳在我那里?”他心里咯噔一下。
小严怔了怔,竟然笑了:“你不会是怀疑她吧,不可能,你就别疑神疑鬼了。”
“为什么不可能是她?”
“因为她喜欢你。而且她是王理安。”
薛城北愣了一下。迟疑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呢?”
“然后她的男朋友和她的发小纠缠了两年,然后她原谅了,然后她的男朋友突然和她的发小结婚了。”小严耸了耸肩,“然后我觉得这是一个感情用事的女人,而现在她的感情都用在你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啊,她甚至为了你可以……”他看到了薛城北冷青的表情,知道自己一不小心触礁了,悻悻然地站起来,连忙转移话题:“那现在是要怎么样,等消息还是去看看王理安是不是真得情绪波动很大?”
薛城北是有些担心她。没有理由心安理得地认为她不会在警察搜查他家的时候突然出现。更担心她会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她见过提亚和艾拉。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能相信女人。纵然是王理安这样的蠢女人。
“你现在看到她在这里了,要怎么做自己决定,在蒋悦营还没有派人杀过来之前麻烦问一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王理安将湿了的衣服明显地摆在衣帽间,收拾好她能收拾的所有东西,轻声对薛冰说道。薛冰眼睛里的兴奋更加浓烈。
他笑了笑:“蒋悦营不会这么快就来的。”
“为什么?”
“因为她现在正在查到底是谁又把消息卖给了薛城北。”王理安看着那双似乎永远在似笑非笑的眼睛,皱了皱眉头,好像用掉了很多湿掉的脑细胞,摇了摇头:“不是我。”
“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我不明白你说得什么意思。”
薛冰惊异地叹了口气:“你难道没发觉他们离开的时候连门都没有锁吗?”
王理安一惊。“对啊。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蒋悦营会来抓她,所以提前走了。”
薛冰耸了耸肩:“所以我以为你现在把湿衣服放在这里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他笑了笑,“而且我已经给局里发短信了,如果你在五分钟之内没有走出这个小区,或许就真的不能和这件事洗清关系了。”
王理安倒吸了一口凉气。
五分钟,就算她飞出小区也没有用。“你知道你摆我一道没什么用,对吧?”
“或许我就有找到安赫阳的正当理由了。”
“如果你不这样做的话,我会给你更大的案子,足够你晋升。”
薛冰笑了笑,拿出兜里的手铐将王理安铐了起来。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有警察进来了。浩浩荡荡。还有不断给王理安拍摄特写的人。王理安偷偷拿出在衣帽间发现的一把手工刀,咬着牙用力一划。警察很快在客房衣柜里发现了通往地下一层的密室,还有里面正在焦心等待的安赫阳。她还沉浸在王理安原谅了她并且帮助她离开的幻想中。以至于她离开了密室,看到正烤着被警察盘问的王理安,还以为是她连累了王理安。
安赫阳终于成为了真正情绪失控的那个人。
看护王理安的女警看到她手腕上还新鲜的血痕,相信了她是因为和薛城北吵架所以轻生,早上企图在东湖自杀的时候被正义的警察救起。同时好心地把她送来她男朋友家。这是薛冰的版本。她乜了一眼,问道:“你有没有在这里见过安赫阳,或者你有没有见过安赫阳和薛城北接触过?”
王理安脸色苍白,颤抖着声音却坚定地回答:“没有。”她顿了顿,说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他一直在忙公司的事情,而且经常住酒店,所以我们才会吵架。”
女警怔了怔,她冷笑一声:“你不用说谎试图隐藏什么,你知道我们会找到真相的。”
王理安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更加坚定:“我说过薛城北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这里了。如果你不相信,就把我带到局里,我想你知道我是谁。”
女警轻蔑地笑了笑,将手中的笔一摔。“怎么,你爸也叫李刚啊?”
王理安不再说话。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阵喧闹的声音,安赫阳被很多人拥着经过了她身边。王理安感觉到她的脊髓又颤抖了一下。
是惊悚的感觉。
安赫阳走下楼梯。王理安突然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过她了。在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身边,她好像更娇小了一些。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安赫阳停顿了片刻,对她笑了笑。
王理安从来不觉得自己和安赫阳之间有哪种默契。不知道安赫阳能不能听见她心里的话。她感觉到房间里所有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她,这种逼视让王理安承受不住移开了眼神。她皱了皱眉头--这一笑,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像小时候放假偷看电视,无论是开空调和电扇冷却屋子里的温度,还是拿冰箱里的冷盘子放在电视后盖上,在躲在房间心惊肉跳地补作业的时候一旦听到王建朝冷厉地喊一声“王理安!”就会立刻心如死灰。完全是吓死的。
薛冰俨然成为了一个功臣,被左拥右顾。也同样有人给他拍特写。王理安看着他小人得志的笑容,就像看到了程晓华肾虚的秃脑袋。她不能忍受这种完全是等待的恐惧--她知道,现在无论是薛冰还是安赫阳,一句话就能把她还有薛城北扔进黄河。她霍地站了起来颤抖着说道:“马上给我打开手铐。”女警显然已经得到了某些她是谁的答案,皱着眉头冷着一张脸,仍然不服气地白了她一眼才慢吞吞打开了手铐。因为太粗鲁了,王理安手腕上的伤口被磨得更深了一点。王理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安赫阳在被逮捕的时候趁机逃跑,慌不择路,被飞驰经过的货车撞飞,当场死亡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济州的大街小巷。薛城北在7天的房间里一直等待着他的电话响起,直到他看到济州新闻上拨出的即时新闻,脑中瞬时一片空白。韩桥在他身边的床上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每个警察都带着凝重又英雄一般的庄肃表情。摄影机在远处草草地一镜带过。除了人形,已经什么都辨认不出了。“这次不用给她解释她妈妈在哪儿了。”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句话。更像是不合时宜地松了一口气。他希望韩桥没有听见他心里的话。
当小严带着已经吓坏了的王理安回到酒店的时候,她浑身颤抖。裸露在外的皮肤差不多都有擦伤,手腕上的血凝结成了一个球,滚了下来。啪的一声滴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