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
有些事,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可以办得非常完美。
全看各人的能力如何。
夜。
伏息宫内灯火通明。
萧水的身子已好了很多,她已可以独立照顾孩子。
她现在只关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让唐诗诗尽早离开。
萧水后悔极了。
她错了,而且大错特错。
她根本不该答应唐诗诗的要求,将这样一个美女摆在自己相公身边这简直是个天大的错误。
然而,尽管她曾多次旁敲侧击暗示唐诗诗离开,后者却仿佛完全看不懂。
唐诗诗当然不会看不懂。
事实上她第一次就明白萧水的意思了。
可请神容易送神难,错了就是错了,与其想着如何送神,倒不如想想该怎么防备这尊瘟神来的实际。
其实唐诗诗住在伏息宫的前半个月还是十分安分守己的。
但半个月后,她开始动作了。
一个心怀叵测的女人是绝对不可能永远安分下去的。
伏息宫一座高楼之上亮着灯火。
沈伏息正在上面练剑。
他的剑法很优雅,招式轻盈漂亮,剑柄上系着的玉色流苏翻飞出美丽的剑花,看得人眼花缭乱。
忽然,沈伏息身形猛地顿住。
他望向高楼之下,在那里,一抹淡蓝色的影子飞舞摇曳着。
如同上一次二人在此交锋一样,沈伏息再次执剑而下。
在楼下的人自然是唐诗诗。
她开始行动了。
月色撩人,仰起头,她依稀可以辨认出那青衣人风华绝世的眉眼。
记得很小的时候,她看到的他亦是如此美丽。
十几岁的少年就那样淡淡地立在风雪中,单薄的青衣随风而起,追杀者的血溅在他脸上,略微疲倦和劳累的脸却完全遮不住那双眸子里傲然的光。
长大后的沈伏息慢慢变了,他变得更迷人了。
她更加疯狂的迷恋上了他。
……虽然这一切改变都与她无关。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佳人美男,谁会想到接下来所发生的事?
谁都想不到。
包括唐诗诗都没想到,沈伏息的剑真的会刺到她。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心口,那里有一道不小的伤痕。
“我得罪你了?”
沈伏息没回答。
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全看各人如何理解。
唐诗诗当他否认,径自道:“那你为何下如此狠手?你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你不是没死么?好好的。”
“你很希望我死?”
沈伏息微微挑眉,没否认也没承认。
可有时候不否认也是另一种承认。
唐诗诗恨极了,咬牙道:“难道伏息宫里都是沈宫主这种人?”
“只要你在这,所有人都是我这种人。”
沈伏息的眼睛很亮,笑容也很干净,尤其是他笑起来时两颊上那抹纯色,不论怎么看都是个十分讨女孩子喜欢的男人。
但很可惜,他的眼睛里却带着残忍和嘲弄,他的双唇轻轻合着,却似乎唐诗诗如何努力都不能撬开。
说不出的冷漠与拒人千里之外。
唐诗诗心里充满了沮丧和悲哀,情绪甚至比那****赶她走时还要低落。
因为她已知道,即便她再怎么努力,也永远不可能靠近这个男人。
一阵风吹过,掀起了两人的衣摆,沈伏息目光下移,忽然眼中一亮。
“你也用剑?”
唐诗诗瞟了一眼手中长剑,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微笑着点点头,但下一刻,这些希望全部被沈伏息粉碎。
“你的剑装饰的太好,已经不是能杀人的剑了,而且你还是唐门之人,这是对剑大大的侮辱,我不希望以后再看到你用剑。”
沈伏息说完这句话,笑得很纯真,像个孩子在开玩笑。
唐诗诗真希望这只是个玩笑。
可惜不是。
风拂过她的身体,冷如刀锋。
可她已不在乎。
唐诗诗转身落寞离开,这是她认识沈伏息以来第一次首先离开。
沈伏息看着唐诗诗的背影,只希望她知难而退,明天一早就离开。
远远望过去,两个人背道而驰,那样得惹人感慨。
路过一座假山石,沈伏息倒握剑柄,偏头轻轻道:“如果想要,这个时候去最好。”
语毕,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身后,魏知从假山中闪了出来,他并未犹豫,立刻转身去追唐诗诗。
夜晚的伏息宫总是灯火通明。
沈伏息一个人走在路上,突然,一个蒙面人执剑朝他刺来。
沈伏息轻松躲过,一把扯下来人的面纱。
看见蒙面人的脸孔,沈伏息并没有惊讶,他轻轻道:“小姐,别玩了。”
萧水收剑,道:“你早知道是我?”
“这种游戏小姐都不知与我玩过多少次了。”
萧水撇撇嘴,和他一起边走边问道:“你去了哪里?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去练剑了。”
“是吗?”
“怎么?”沈伏息站住身凝视她。
萧水话里有话。
事实上的确如此。
“我去了试剑楼,那里并没有人。”
沈伏息并没有吃惊,却忍不住要问:“你去过试剑楼,却没见着我?”
“嗯。”萧水道。
沈伏息道:“那时我可能已经离开。”
萧水没言语,转身继续走。
月色照耀下,她的脸冻得发白,鼻头红红,她梳着别致的发髻,余下的青丝如瀑布般披散而下,柔软黑亮。
沈伏息在她背后看着,和方才望着唐诗诗离开时神色完全不同。
月光绿竹围绕,已为人母的女子披风微动,露出纤衣一角,那合身的尺寸,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
多么安静美丽的一幅图卷?
而就在这时,萧水转过了头。
明亮的眸子,无暇的面容。
这是不是所谓的情人眼中出西施?
沈伏息加快脚步,果不其然听到了萧水的催促:“你还在磨蹭什么?孩子由宫人照顾我不放心,你快一些。”
沈伏息和萧水一起回到寝殿,殿中富丽堂皇,堪比皇宫。
萧水和沈伏息的孩子就在床榻边的摇篮里,五名伏息宫婢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生怕他出个什么岔子。
萧水看着,微微皱了下眉。
沈伏息抬了抬手,“你们都下去吧。”
伏息宫婢仿佛得到了恩赐般立刻跪在地上施礼道:“宫主,奴婢告退!”
待伏息宫婢都退下了,沈伏息忽然从后抱住萧水。
萧水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这几个月来她可都没跟沈伏息做过那种事,这样被他突然一抱,心里忍不住回忆起两人过去的缠绵,她脸热的都快烧着了。
“在想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想什么?”
萧水不知如何作答,干脆扯开沈伏息的双手,头也不敢回,急急跑到床边,抱起孩子,轻抚着他的脸颊。
忽然,她转头对沈伏息道:“你是孩子的父亲,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沈伏息慢慢走过来,笑着说:“你不是早就起好了吗?”
萧水摇头:“我起的名字怎么能当做大名来用呢?台面下叫叫罢了,这世上哪有当妻子的给孩子取名的……”
在正常情况下,一个女人这样对自己的丈夫说,算是比较合理的,只可惜沈伏息现在的情况并不正常。
又或者说,沈伏息他本身就和普通男人不一样。
沈伏息道:“那有何不可?你取的便是我取的,这名字我很喜欢,就叫他欢儿,沈欢,如何?”
萧水看着沈伏息,沈伏息脸上带笑,他的笑看不出任何意图,毫无深意,就像天地间的一缕清风,你永远不知道它的尽头是什么。
良久,萧水点点头:“嗯。”
这名字甚好。
沈欢,沈欢。
沈欢,你可不要辜负娘和爹对你的期望。
“可用过膳?”沈伏息走到桌边问道。
他拨弄着烛火的蜡心,显得十分悠闲。
萧水并没抬头,专心地整理包裹孩子的锦缎:“没,方才去找你了,就没用。”
“孩子呢?”
“孩子吃过了。”萧水抬起了头,“怎么,你觉得我会忘了你的孩子?”
沈伏息道:“他也是你的孩子。”
“所以我不会忘。”萧水又从新低下了头。
“饿吗?”沈伏息的声音越来越近。
“还好。”
“想吃什么?”
萧水再次抬起头,看着他:“随便吧,你想吃什么?”
沈伏息盯着她,不说话。
萧水不解道:“说话呀?你想吃什么?”
沈伏息还是没说话,但他坐到了床边,还将孩子从萧水怀中取来,放回摇篮里。
萧水更不明白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伏息道:“我现在只想干一件事。”
“什么事?”
“吃你。”
萧水惊呆了:“慢……孩子在这……”
沈伏息已经伸开的双臂忍不住停下,他扫兴地高喊道:“来人,将少主带去侧殿!”
萧水站了起来,揽住他:“不行,欢儿还那么小,我不放心……”
沈伏息冷冷道:“小姐,我也不大。”
——假如一个女人怀胎十月她的男人都很老实,那么在她生产之后他绝对不可能再老实,即便他是个君子,也会变成禽兽,而这种情况,就算他真做了什么禽兽的事,女人也不会觉得难过,反而会很开心。
——假如你的丈夫为你守身如玉,甚至度过了你怀胎十月那个最艰难的时期,那么在他想要你时,绝对不要拒绝。
萧水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脚尖:“……你莫气啊,大不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沈伏息慢慢坐下来,他虽然外表看上去生了气,但他其实一点都不生气。
他只不过是在做戏给她看。
他已完全摸清了她的心思,只有这样,她才能一心一意的好好陪陪他。
伏息宫婢很快就来了。
还是刚才那五个人。
“好好照顾少主,若有什么差池,小心夫人要了你们的命。”沈伏息吩咐道。
伏息宫婢诚惶诚恐:“是,奴婢一定竭尽全力好好照顾少主!”
“退下吧。”沈伏息赶人了。
待众人退下,殿内烛火忽然灭了。
萧水在黑暗中忍不住问道:“怎么是我要了她们的命?怎么看都该是你才对!”
“没关系,你放心好了,不管怎么样她们都不敢怠慢的。”
“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沈伏息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当初要比他辛苦百倍,他现在若这么点苦都吃不了,那他根本不配做我沈伏息的儿子!”
萧水又心软了。
奢华的宫殿。
漆黑的夜晚。
香寝。
暖床。
一切都是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