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遍地的红绸铺满了整个天坛。我踩着鞋子,低眉闭眼,一步步做着指定的礼仪。头上的首饰很重,却意外觉得踏实。我听着满耳珠翠的声响,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今日,我终于踩上了后宫正主的位置。允儿、杏儿你们可曾看到了?我今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跪!”
“起!”
“礼成!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我抬头挺胸,看着下面黑漆漆的人群。我笑了,若不是此刻我代表着一国之母,我当真想大喊一声。四年了,我终于回来了!
封后仪典结束之后,我整个人都累得不行。先说说这些衣衫,看着好看。可十分繁琐厚重,而且下摆又大又长,十分不好走路。再看看我这一头一脑的首饰,怎么都有个几斤重。要不是骨头硬,我脖子都能断了。
回到宫里,我立马就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一地。看着那些收拾残局的宫女,我眉眼一冷。这些人,可重用,却……不可信。
“今日,我累了,这些东西你们挑看得上眼的,拿去吧。就当是我这个皇后娘娘的一点心意。不过,有些丑话我要说在前头。别以为以前的皇后娘娘是个心狠手辣的,如今换了一个你们就可以肆意妄为。想必你们也知道,前皇后就是我一手除掉的。我的手段,你们……一定不会想知道的。都给我仔细着点,别哪天……丢了性命。还有,我这儿只照顾自己人,若你们有谁……是别的宫里派来的,趁早给我走人,否则……你的人、你的命,都会永远留在我这里。”
“是,奴才定当谨记。”
“奴婢们定当谨记。”
“好了,都下去吧。我累了,晚膳用些清淡的。今日若是皇上要来,你们替我回了,就说是封后大典累着了,身子有些不适,已经睡下了。”
“可……娘娘…这皇上可许久未曾进后宫了,难得来一次……这。”
领头的主管太监只看了一眼,立马话都不敢再说了。他是个老人了,伺候过先后两个皇后娘娘。这一位,一眼扫来,只让人觉得要身首异处了。比起之前的,厉害了不下百倍。他立刻不再多言,嘱咐那些奴才宫女们去了。
我挑了挑眉毛,这个太监也不是个蠢笨的,可以用。不过,我方才训斥之时,看见有个宫女脸色煞白、哆哆嗦嗦,恐怕,是别的嫔妃放在我宫里的。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我不想错过。这样软弱无用的眼线,放着也就放着吧。兴许还能为我所用呢。
“如今当了皇后,可高兴?”
“清秋这是何话?我做了皇后,你可高兴?”
这个人我真是见一次头疼一次,要怪就怪这个男人太聪明。多和他待一会儿,我都有心脏停止的危险。
“皇后娘娘……如今得了后位,还想做些什么呢?是好好的给皇帝生养子嗣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图谋?”
“你觉得呢?”
“我?我不是你,我自然不知道。可我知道,你联合了南疆的人。皇后娘娘,我们可说好的,你报仇,我夺位。虽然,你是个美人儿,可还是要奉劝一句,手……别伸的太长,小心收不回去。”
“清秋此话差异,我这么做,不是也帮了你?南疆、大漠,这两个地方如今都是国富民强。只要他们在外围逼上一逼,皇帝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这么说,我倒是要多谢皇后娘娘了?”
“不敢不敢。”
“苏慕言,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我想,现在,你这个皇后娘娘就可以做个乖巧听话的死人。你联络南疆之人是没错,可你却未曾找那皇族里头的。你找的,是个隐世多年的人。我可有说错?皇后娘娘?!”
我手被他一按一推,立刻疼痛难忍。我咬着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找的既然不是皇族,那就与你夺位一事无关,既然……与你无关,也请麻烦你,不要插手我的闲事!”
我右脚一勾一绊,虽然未曾将他摔倒在地,可也让他失了重心。借着这个间隙,我脱开身来,反手两枚毒针扫出。
“好快的身手,可你若是想杀了我,那你……可要白费力气了。”
我从未和月清秋正经动过手,今日一试,我几乎要哭出来了。这个人的一招一式极其邪门,根本没有套路。像是很随意,又像是攻守兼备。我和他过了百来招,一丝好处都未曾讨到。反而是自己,被他藏着的一对银钩划破了手掌。
“是我粗心伤了皇后娘娘,真是不应该。娘娘……可小心,厉害的,来了!”
说话间,他手中银钩一阵白光乍现,我眼中微微一刺,立刻模糊了视线。我只听到耳边有刷刷的声响,可眼力却已经跟不上了。不一会儿,我的双臂上全是小又浅的口子。我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宫装,不禁叹息。这是多少银子被他给划碎了啊。
“小心些,否则……丢了命,再漂亮的人也无用了。”
我几步已退,虽然险些被割伤脖子,却好歹还是避开了。我摸了摸侧颈,手上有些血迹。
“不打了,不打了。往后再有什么动作,我告诉你一声就是了。”
他听到这话,才收了兵器,变回那般笑眯眯的摸样。
“这样便最好,希望皇后娘娘能记得自己今日所言。”
“绝不会忘!”
“那,就不打扰皇后娘娘了。”
他走后,我险些摔到地上。这个人的功夫实在是诡异莫测,方才要不是我示弱罢手,再战片刻,我恐怕就真的人首异处了。
不过……我让欧阳泽打听南疆的事及其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只跟欧阳泽说过,难道是他漏的嘴?想来也不会,虽然他欧阳泽是个让人不放心的,可南疆的事,他绝不会当做儿戏的。那……会是谁?又或者……南疆也有他月清秋的眼线。若真是这般,可就糟糕了。
我要寻找的,确实不是什么南疆的皇族,我要找的是个大夫,是个消声灭迹了十来年的大夫。既然我已经想好,要三皇子接手渊月国,那么就必须让他的身体康复。否则,就算他是治国良才,也扛不住。这份基业,总有一日会拱手让人。只可惜,三皇子体内毒素不浅,又是从小就有。要彻底治愈,凡夫俗子怕是没那个本事。
我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允季,可顾念的下场还在我脑子里,我又怎能如此自私?我听欧阳泽说过,南疆有位医圣,人称判官。这个人性格脾气古怪,救人害人全凭心情。而且,救治之前,必定会了解那人的生平。好事坏事,一件件一桩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若是此人坏事做尽,哪怕黄金万两也休想他救。相反,兴许还会下手,为民除害。可若是此人生平问心无愧,他不收分文,也必定救活。
判官出名的时候,大概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可一晃眼十年过去了,此人却如同人间蒸发一样,不见踪影。关于医圣判官,现在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他得罪了人,被人灭了口,已经回了阴曺地府继续做他的判官去了。另一种比较可信,说他是得了恶疾,无法自治,才避世不出。
欧阳泽带来的线索里,提及了南疆的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我去过,说起来算是个世外桃源。那个地方原本是一块荒地,后来天上降下火雷,在地上砸了个大口子。再之后,那地方就有山有水,郁郁葱葱了。可近日,却听闻有人再那地上盖出了一间屋子。但凡是靠近的人,都说那里满是毒气、毒虫。南疆本就有巫师、蛊师,这么一传开来,就无人再去那儿了。
可我却不以为然,若是真的巫师、蛊师,还不找个隐世避俗的地方躲起来,好好修炼他们的邪法。反而找了这么一个正大光明的地方,还在周围布置了毒虫毒草,这不是存心显眼的举动么?
而且,还有人传闻,在那里见到一个青衣书生,像是判官。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我都要去一次。若不是亲眼看见,始终不能确定什么。若是实在找不到这个判官,我也有法子。只是,这法子就要借助允季之手了。
白泽死去后,曾在我这儿留下了龙魄。这东西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龙魄只要运用得当,起死回生都是小事。可这运用的法子,我却不懂。若是我找不到判官,那就只能劳烦允季替我用龙魄救人了。只是……不知道这…对允季是否有害。
我将手里的东西烧掉,收拾了一下行装。我现在刚成为皇后,根本分身乏术,怎么才能出宫去南疆寻人呢?我想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只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这样的忙。允季那般绝美的面容,若是穿了女装,一定非常好看。至多再给他好好易容,便可以假乱真。只希望,那皇帝不会硬要……不然,我没死在月清秋手里,从南疆回来,也绝对会死在他允季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