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沈行风对自身的事不想做解释,尤其不想对打了自己两掌的人解释。
云慕对此只是皱了皱眉:“我们走吧,在上兴县耽搁多日,再不快些上路就赶不及蓝家家主的寿辰了。”
“蓝苍铎的……”寿辰?那不就是自己的生辰?沈行风抬起窅黑深邃的眼睛,算算日子,从她自震木印出现听蓝鸿逸说起再过月余就是蓝苍铎的寿辰至今已经过去二十几天,不日便是了。
而自己满十六岁了,十六年没有天光没有温度没有生活片段的日子……沈行风眼神恍惚了一下,心中一刹那涌起浓烈的孤单寂寞,深沉的悲凉气息瞬间将她整个淹没。
爹娘,这是唯一驻扎在她心里深处的人,始终散发着浓浓厚厚的温暖抚慰着她,沈行风苦笑一声,可怜可悲可叹,他们却已不知她的存在。
“你……”云慕本想说她好大的胆子,敢直呼蓝家家主的名讳不想活命了,但对上那双骤然间变得幽深悲寂浮出点点水润的眸子时,他嘴巴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沈行风这种情绪存在片刻便渐渐散去,恢复一贯的神色道:“走吧,我与你同去。”
蓝苍铎寿辰,五国五大宗家必会表示祝贺,各国主各家主不会亲自现身,也必是派举足轻重能代表己方势力的人出面以示郑重,就如南方离火国云家派了他们的长公子云慕来,这还算其次,最主要的是神侍院也一定会派人前去做做场面功夫,如此一来,沈行风焉有不去之理?
或许心里还会有点希冀,北方坎水国沈家会派沈泽渊来吗?
客栈门口停了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一个身材削瘦腰间悬剑的少年可怜兮兮地站在旁边,他两眼乌黑脸颊红肿,临风当街而立,自有一股悲怆之感,连路边那个守着破碗的乞丐投给他的目光都带着一丝同情。
见云慕和沈行风走出来,他当下将车门拉开,笑脸相迎:“公子爷,九影姑娘,车里备了清茶点心,您二位请。”
瞥了一眼他的尊荣,沈行风略有了解,这就是云华了,也不知他如何将云慕的意思硬是扭曲,弄了个匿名隐含恐吓意味的信笺塞给了蓝礼,事发被修理的这么惨,云慕打人照脸打的手段真是有够水平。
“嘿嘿嘿,姑娘长的可真是好看,这么美的人儿难怪我家公子爷惦念了,小人做了蠢事,您可别往心里去哇。”云华见她盯着自己看,忙谄媚地奉上自认最谦卑的笑容,转了转黑眼珠,趴在地上讨好地道:“姑娘您别客气,踩着小人的背上吧。”
沈行风看着他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摇摇头,身形一动,潇洒地落于车辕,直接进到里面。
云慕则是看都不看云华一眼,也上了车。
车内空间很大,格成了两间,外面小几茶点衣物杂品,里面凉席薄毯玉枕纱帐,果然是家大业大的富贵公子,马车里面都比别人奢华。
云华摸摸鼻子爬起来驾车,“噼啪”抖缰,两声马嘶,竟在上兴县虽不繁华却也人来人往的当街上嚣张跋扈地疾驰起来。
偶有怒骂声和叫嚷声传来,沈行风蹙了蹙眉。
“出城,绕路。”云慕见状对着外面沉声。
云华得令,技术娴熟地急转弯,惯性将沈行风甩向了云慕,幸好两人修为高深紧急卸去了力道,才没造成头破血流的惨剧,不过看云慕青黑的俊脸,就知道等待云华的早晚又是一顿照脸胖揍。
闷哼一声,沈行风捂着撞疼的右肩坐直身体,还没缓口气,一只大掌就霸道地拉掉她的手,覆盖在她的伤处,轻轻揉弄起来。
“不用,已经好多了。”缩了缩肩,沈行风垂着眸子避开,他掌心的温度对她来说太过灼热。
“别动。”另一只手按住沈行风的肩,云慕抚着她的伤处敛目问道:“知道我为什么舍不得杀你么?”
“不感兴趣。”沈行风拍掉云慕的手,却反被后者顺势握住。
紧紧了手指,感受那只小手的凉意,云慕一直不曾有笑意的俊脸上突然缓缓绽开一抹清淡的笑:“真的能感觉到,凉的,这就是我不舍得杀你的原因,我的五感有一部分坏了,却能感觉到你。”
自那日雨后和她对过十多掌后,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看了自己的双手良久,当一个十数年不知温热寒凉和疼痛苦涩等感觉的人突然又能感觉到什么的时候,他心中的疑惑惊喜慌乱激动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本来骗他的人都要死,但却对沈行风破例了。
于是,云慕踌躇了多日要不要和蓝家别院要人,最后决定先打个招呼让对方先来见自己一面为好,毕竟他是从离火国而来前去蓝家祝寿的,在人家的地盘上就算他是云家长公子也不能太乱来,又过十日,他才亲自找上门来。
其中的变数当属云华的弄巧成拙。
“原来如此。”沈行风能理解他的心情,就像她习惯了十数年的黑暗突然重见天日时,也是心中澎湃不已,不过她不是同情心泛滥之人,任他小握一会儿就拿回了自己的手。
云慕空空地握了握拳,脸色突地一冷道:“可我没想到你会是女子,还是蓝鸿逸的夫人。”
懒得解释,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沈行风进到里间,斜靠着假寐。
“不过你很快就要守寡了,我听到风声震木国神兽血龙受伤,监督血祭的神侍卫队不知所踪,神侍院公告天下蓝鸿逸六年血祭不死已触天怒,他又迟迟未动身去青森城给蓝家家主祝寿,还有短短十余日,这一路定招各路人马拦截捕杀,他一个没有修为之人累死累活也赶不到青森城求蓝家本家庇佑,怕是会横尸荒野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