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穿着一身绯衣,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消瘦了整整一圈。
他在看到白桃之后,心内也很是激动,笑容不觉浮现出来,在从树隙投下的熏光下面,温润的好似一块美玉。
“小师妹。”
白桃眼底泪雾浮上来,犹如水汽重的清晨,水眸上,宫清的投影都跟着变得模糊了。
自从回来之后,白桃很多时候都会想起自己的两位师兄。
得了消息的庄羽墨还能不顾规矩,隔三差五的来看她,远在大燕的宫清却有些力不从心了。
“小师妹,你瘦了。”
“大师兄,你也瘦了。”
师兄师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接,却只会呵呵地傻笑,一时之间甚至就好像是忘了该怎么说话。
宫清看着面前心心念念的小师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相思之情。
他虽然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可白桃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思念若渴,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她。
担心她在方古受了欺负,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
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整个人都有些局促,久久凝视着她,看着白桃消瘦的脸庞,心疼不已。
二人随便说了几句,白桃眼底的眸光忽然跳动了一下,她好奇对面前的宫清问道,“师兄,你怎么会突然来到方古。”
宫清的眸光微微沉了沉,似有阴影覆下来。
“我这次来,可是奉旨来的。”
“奉旨,奉什么旨?”
一瞬,白桃有些迷茫,甚至想到,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白梨跟白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她就算人在方古,容天玄了解她的心思,时常会将大燕的消息带过来。
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白梨几乎能够独当一面,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
而白杏也已经顺利开蒙,听说还很聪明,得到了不少的夸奖。
“是不是皇兄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短暂的念头之后,白桃干脆将自己担心的问了出来。
宫清摇头,干脆将明黄色的卷轴直接丢给了白桃,“皇上让你回去呢。”
白桃身子震了一下,为了确认,她将卷轴捡起来,仔细确认了一遍。
上面写的话文邹邹的,不过,白桃还是可以确认,宫清所说的话不假,白梨确实让她回去,而且,语气还很严厉。
看罢,白桃将卷轴收好,忘了一眼御书房的方向。
这段时间,容天玄越发的忙了,很多事情,因为不想让白桃担心,容天玄干脆什么都不跟她说。
可白桃还是能够依稀的感觉到,容天玄跟安邦侯的正面角逐马上就要来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白桃忧心容天玄的安危,她没有想过要离开。
犹豫过后,白桃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出口:“这件事情,容天玄知道了吗?”
宫清的眸色黯淡了几分,他匆忙掩下自己的情绪,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是怎么说的?”
这个时候,白桃竟然会觉得紧张,甚至还不安地绞了几下长长的袖子。
“他说,择日便可将你带走!”
白桃霍地站起身来,神色大变,不敢相信宫清所说的话,提高了一些音量,大声地问道:“容天玄他真的是这样说的吗?”
宫清很确定地点了点头,“不假。”
白桃颓废地坐下去,眼底的树影被料峭的春风拂乱,遮住了薄光。
宫清分外心疼地看着她,可想到容天玄所说的那番话,他还是决定在面对小师妹的时候,一定要铁下心来。
这也是为了她好。
“小师妹,看你整个人还很憔悴,你再休养几天,等你的身子好的差不多了,我再带你上路。”
白桃脑中嗡嗡作响,她还在胡思乱想,根本就没有将宫清的话听进去。
宫清被安顿在了皇宫外面,但是得到了****,可以随时进宫看望白桃。
而自宫清离开之后,白桃就一直心绪不宁的,最后散步的时候,竟不知不觉来到了御书房前面。
御书房里外都有寅天卫把守,在他忙公务的时候,任何人是不得入内的。
曾经她只会在映画宫中等他,今日倒是第一次主动找来。
看到白桃,秋鸿主动迎了上来。
“公主,何事?”
白桃几次张开嘴巴又闭上,犹豫之后,还是小心地问道:“你去问一下,我现在能见他吗?”
秋鸿自然是知道,白桃所说的“他”就是他们的主子容天玄了。
秋鸿恭敬地行礼之后,转身就进了御书房。
不过,片刻他便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沉重。
白桃心脏突地跳动了一下,料想到迎接自己的会是什么答案了。
果真,秋鸿摇头道:“主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入内,他还有公务需要处理,请公主先回映画宫等候。”
白桃捏了捏指甲,心情低落,却强装笑颜,对秋鸿吩咐道:“那你可要将话传过去,说我等着呢。”
“是。”
怕白桃不放心,秋鸿又特意进去说了一声。
随后,白桃才悻悻地离开。
她袖中的手有些冷,即便放在氅衣之中暖着,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他真的要赶我走了?
那我们之间,又算作怎么回事。
又是一阵带着些微寒意的春风扫过,带落一片落叶,在空中旋转几下,落入白桃冰凉的掌心。
……
既然来了方古,将最为重要的事情办了,宫清刚从皇宫出来,便去了安阳侯府。
不巧的是,庄羽墨竟然没在府上,说是打猎去了。
好在,安阳侯府的管家知道宫清是大燕的兵马大元帅,跟自家的公爷还是师兄弟的关系,便让他在庄羽墨的书房等候。
进到庄羽墨的书房之中,宫清四处走动,随手翻了几本手边的书。
书房之中的藏书并不多,这些小细节就得以窥见,庄羽墨并不是个能够安分看书的主,仅有的这些,也不过是摆设罢了。
宫清的唇角轻轻牵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不由先到在南华山的时候,自己这个师弟也是好动的性子,凡是看书的时候,一准超不过一刻钟,人就已经没影了。
小师妹倒是跟二师弟“臭味相投”。若是找不到人影,一准两人胡混在一起,不是去猎兔子,就是去后山的酒窖里面偷酒喝去了。
正回忆着,宫清忽然摸到一本书,书脊并不厚,可整本书却鼓鼓囊囊的,似乎是被塞了什么东西。
宫清一时好奇,便将书从书架上抽出来。
一叠泛黄的信笺,瞬间落了一地。
宫清俯身去捡,有些信纸是展开的,宫清有一个本事,一目十行,就算他不想偷窥,还是看清了信笺上的内容,脸色逐渐变了,变得阴沉起来。
……
庄羽墨听闻大师兄来了,匆忙便回府来,可刚以踏进书房,太阳穴周围猛地跳动了一下。
只见,大师兄宫清坐在椅子上,而他手边的位置上,是一摞信笺。
庄羽墨神色大变,慌张地走上前去,“大师兄,你怎么刚来,就动了我书房的东西,这信笺里面可是有秘密的。”
他尽量用笑容掩饰自己的慌张,看还是被宫清参透了。
宫清凝着他,观察了半晌,才徐徐说道:“师弟,你是喜欢小师妹的,这么长时间,你为什么没有同我说。”
庄羽墨脸上的笑容很快散了,他无奈的揉开眉心周围的沟壑,深呼吸了几下,“呵呵呵,大师兄,还是被你发现了,我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失策啊,失策。”
庄羽墨将一沓厚厚的信笺拿在手中,无奈地勾唇笑了笑。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宫清站起身来,走到庄羽墨面前,凝着他的双眸,似要将他的心思彻底看透。
庄羽墨看似无意地躲避了宫清的视线,“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是喜欢过小师妹,不过,那时是少年心性罢了。就是觉得她俏皮可爱,长得又楚楚动人,朝夕相处下来,难免会产生别样的情愫。不过,也就两年而已,两年之后,看过她的窘态,看过她哭得流鼻涕,吃饱饭打嗝之后,我就放下了。”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个小动作告诉宫清,自己的师弟是在撒谎。
显然,直到现在,他依然没有放下。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对我说那番话,既然你对小师妹……”
庄羽墨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连忙打断他,“我是觉得,大师兄更适合小师妹罢了,就算如今不喜欢了,她终究也是我的亲人不是,我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看,自然是希望她能够觅得良人。”
宫清沉默了,上前拍了拍庄羽墨的肩膀,他此番动作别有深意,每一下的力道,都好似深深地敲击在庄羽墨心底。
眼前,忽然出现南华山上,白桃在杏花林中娇笑的模样,庄羽墨竟觉得鼻子有些酸了。
真是笨啊,隐藏了这么多年,如今,竟然还是被大师兄发现了。
“大师兄,关于这件事情,还请你千万不要告诉了小师妹,我怕那丫头会多想。”
“嗯。”宫清的语气淡淡的,他是在自责,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竟然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还以为庄羽墨对白桃如此的热络,是性格使然。
原来,是他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想起两人之间的婚约,宫清不由皱眉。
那时候,师弟应该是很开心的吧。
不过,他终究是顾虑小师妹的感受,顾虑他的感受,却忘了自己的。
忘了自己也需要全情投入的,去争取一个人,却深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