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梨所说的话,让不少人都吃惊一把。
先说白桃,眉梢淡淡一挑,灵动的黠光猝然闪亮,随后暗暗咬牙,犹自在心中庆幸。
原来,如果她没有及时赶回来的话,孟子樱竟然动了将她流放到荒蛮之地的心思。
随后,再说左清等人。
他们吃惊,是因为长久以来,白梨还是第一次违背孟子樱的意志说话。
仔细看去,他眼底也不尽然都是混沌昏朦,隐隐烁着一丝光亮。
这不就证明,左清当初亲自前往南华山,请求白桃回朝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
左清心底欢喜。
一旁的左相,却耐不住心思,叹了口气。
原本,这是个铲除白桃绝佳的机会,却被她峰回路转,就这样错失了。
孟子樱受伤的护甲,几乎被她掐断,她眉目渐冷,唇角却攒着生硬的笑意。
“既然皇上这样说,臣妾自然是要遵从的。”
她看似恭良的垂下眼眸。实则,眸底的冷刻刀锋一般,将光影斩碎。
白梨看向白桃,笑意星星点点的漫上来。白桃看到,胸口一暖。
白杏更是高兴拊掌,大笑道:“太好了,姑姑没事了。”
老嬷嬷注意到孟子樱挑来的阴狠视线,连忙捂了白杏的嘴巴,装作是在给他拭脸。
老嬷嬷双手颤颤,孟子樱的眼神,竟好似万千利器,穿胸而过,令老嬷嬷冷汗直流,不敢言语。
白桃抿紧唇角,虚起的视线之中,孟子樱身上的大红色,被风扬起,扶风而上,足有丈高。
朝臣之中,宫清长舒一口气,终于放了心。放在腰间佩剑上的手,轻轻放了下来。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打算,好在,白桃死里逃生,躲过了危机。
远远看着她瘦弱的身影,宫清心底感慨良多。
心道,她这几天一定是受了很多的苦。找个机会,定要去抚慰一番。
想到这里,宫清不禁感到一阵心疼。
若是在南华山上,有师父,还有他跟庄羽墨宠着,她又哪里会经历这么多的磨难。
此时,宫清忽然动了心思。
或许,带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是正确的决定……
祭祀正式开始,号角隆隆,震天撼地。
在左清浑重的声音之中,数百鹰兽盘桓在天际,不时有节奏地发出唳鸣声。
将头埋在翅膀之中的金鹰,抬起头来,金色的眼眸之中,溢出一股摄人的力量,导致金辉蔓蔓,自云英宫盘亘而上。
小金鹰兽扑腾起双翅来,兴奋地一飞冲天。
在天际盘旋不去的鹰兽,纷纷避让开来,对它表示恭敬。
孟子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眼底的恨意愈发浓烈。
看来,白桃慑服了金鹰兽的事情,是真的了。
有了金鹰助力,白桃的实力便会跟着增长一大截。
这对孟子樱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祭祀过程在祝祷词之中,神圣庄严。而丹墀台上的人,却各怀心思。
终于,仪式结束之后,白梨颁布圣旨,由白桃担纲三日巡守。
朝野震惊。
毕竟,由女子担当三日巡守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次,而且,这第一竟然还给了刚刚回朝不久的胧月公主。
皇后孟子樱究竟是怀的什么心思,个别人心头已经大致明了,不禁起了等着看好戏的兴致。
金攸然看向丹墀台下恭敬行大礼的宫清,面上红晕如霞。
宫清抬眸时,金攸然略显匆猝地收了视线。可不过一会,便有忍不住穿过人群眺望而去。
人海阜盛,却未能湮没她的视线。
相府外一见,虽起了唇舌,可这之后,金攸然脑海之中,总会不时浮现出宫清的面容来。
身为大燕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还不知道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良人。
金攸然不知不觉之中动了心思,才会央求左相,参加三羊节的祭祀活动。
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她再次见到了他。
金攸然正借着浮动的人群,看得痴迷的时候,一双柳眉,却忽地皱在一处。
宫清并未注意到她的视线,而是,从始至终都看着一个方向。
他的眼眸底部,没了那日一见的凌厉,倒是多了少许的温存。
他在看着谁?
金攸然顺着宫清的视线看去,双眸顿黑。
他看着的是……胧月!
皇极殿上空,鹰兽盘飞。
其中一只,忽然调转了方向,向皇极殿后面飞去。
鹰兽之上,坐着一个人,正是容天玄。
白桃回到云英宫之后,容天玄不放心,便潜入宫中,控制了一头鹰兽,自方才开始,始终盘旋在上空,观察下面的动静。
鹰兽来到云英宫后面一处僻静的地方。
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皇宫侍卫,都昏厥了过去,一时半会儿是无法醒过来的。
秋鸿立刻迎上前去,从容天玄手上接过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缰绳。
鹰兽在实力强大的人面前,很自然地表现处乖顺的一面,始终低伏着身子,对容天玄表现出恭敬。
“宗庙之中的三羊金鼎如何了?是否被动过手脚?”
“属下查验过,三羊金鼎未被动过。陛下若是不放心的话,还请亲自去查验一番。”
容天玄眸光如夜,轻轻颔首。
一行人,无声地穿梭在云英宫中,很快便来到了宗庙。
经过容天玄仔细查看,证实三羊金鼎却未被动过。
“继续布置人手,这两日,一定会有动静。”
容天玄眸光翻涌,阴沉下来。
“是!”
云英宫中,旌旗猎猎,号角靡靡。
皇极殿前,一派肃静。
而皇宫之外,百姓们早已经炸开了锅。
“这次三羊节上的三日巡守,竟然是胧月公主。”
“胧月公主驯服了金鹰兽,为我大燕带来了吉兆!”
“胧月公主他日一定不简单!看她通身的气派,竟比许多男子都要轩昂!”
当然,这都是百姓们私下里的议论,可有的话,还是在无意间传入了孟子樱的耳朵。
祭祀一结束,凤鸾宫内便传来了杯盘掷地的刺耳声。
“皇后娘娘还请息怒。”
贵嬷嬷惊恐不已,脸上汗涔涔的,手背被擦伤少许,溅出猩红的血珠儿来。
孟子樱紧紧地掐着拳头,手上的护甲断成两截,镶嵌其上的凤血玉,烁处晦暗的光泽。
一旁,坐在特殊结构椅子上的江公公,面容比身子更为扭曲。
“皇后娘娘,这胧月日渐强大,若要早除后患的话,就要先下手为强。若是等哪****羽翼丰满的话,可就难对付了。”
回想在忘水的金鹰巢穴之中,江公公被一股神秘力量所伤,到现在身子都未能彻底恢复,他恨恨地眯了阴险精黯的眸子,浑重的内力在身上流转,压得身下的木椅子咯吱直响。
胧月公主,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难对付……
孟子樱重重哼了一声,面上的惨白之色,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尖笑声中渐渐散去。
贵嬷嬷缩紧肩膀,似是有股力道死死压制着她,使得她始终无法抬起头来。
“这次的三羊节,本宫便会让胧月尝到教训!”
“皇后娘娘英明。”
江公公也跟着桀桀阴笑。
在云英宫周围又部署了一些寅天卫之后,容天玄回到了五里别院。
庄汝蔓迎上来,泪水滂沱。
“皇上,您终于回来了。”
容天玄还没顾得上换衣服,穿着少年们的粗布衣裳,身上沁出星点血迹。
庄汝蔓看到之后,眼底的雾气更盛,直接扑到容天玄怀中。
“皇上,这三日来,汝蔓一直在为您忧心,好在您平安回来了。”
庄汝蔓眼角的泪水很快滑落下来,碎成数瓣。
不远处的珠帘,碎风上下弹掉,绯红的珠光跳跃着,洇入容天凤眸之中。
他伸手,将庄汝蔓从身上推开来。
“皇后,朕累了。”
若是以前的话,容天玄兴许还会容庄汝蔓在胸前啼哭一阵。
可自庄汝蔓扑入怀中,他眼前,便不时会闪现出白桃烂漫的笑靥来。
白桃没心没肺惯了,即便是哭起来,也不是庄汝蔓这般梨花带雨。
她哭得生动,鼻涕眼泪齐流,却让容天玄起了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不放开的心思。
容天玄无情地搬开庄汝蔓的肩膀。
她先是愣怔了一下。
紧接着,眼泪掉得更凶了。
“皇上,臣妾一直都很忧心你……”
庄汝蔓的胸口,似乎是被生生挖去一块。她仍然不肯放弃,抓住了容天玄的一片衣角,阻止他离开。
“朕知道。”
容天玄不得已顿住脚步,凤眸凛冽。
他的话没有任何的感情,甚而,不曾在说话的时候看上庄汝蔓一眼。
眼泪掉落在衣襟上,犹如隆冬的雨珠儿迸落,每一下,都冰冷刺骨。
庄汝蔓四肢生寒,惶恐地垂下头去,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忽然,道道暗影在她眼底描出一人的面容,正是白桃。
导致庄汝蔓浑身重重抖了一下。
见容天玄久不答话,庄汝蔓感到喉咙烧灼起来,好一股热意,让她浑身难耐。
“皇上,臣妾听闻,胧月公主她也失踪了三天。难道,这三天以来,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
庄汝蔓声音发抖,捉住容天玄衣角的手,也抖得厉害。心思深重的,犹如打了冰冷的冬露一般。
容天玄容色更黯,寒影缭缭,压住了凤眸中的薄光。
“皇后,朕累了。”
庄汝蔓身子一晃,不敢相信容天玄竟然会用这种带着威胁的语气同她说话。
她脚步不稳,好在身边的丫鬟不着痕迹的搀扶了一下。
庄汝蔓觉得容颜尽失,胸口的恼意犹如火山般彻底地迸发出来。
“皇上,这三天以来,臣妾夜不能寐,滴米未进。而皇上……您、您却跟胧月公主……皇上,烦请自重,您毕竟是一国之君,若是在大燕闹出了风月事的话,不仅是胧月声名扫地,连……”
“够了!”
容天玄冷冷喝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