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暖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医院。
头顶上白花花的一片，医院干净的墙壁和淡淡的药味扑鼻而来。
还有一双发红的眼睛。
“凌……”凌灏阳。
他看起来不怎么在乎她，可一但她出了事，她才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池暖耳边轰隆隆的，全是凌灏阳最后抱着她往人群外头冲时，耳边嘈杂又惊叫不断的声音。
凌灏阳也发现池暖醒了，他站了起来。
稍冷的眼睛红的可怕，往常的优雅和冷漠全然不见，只剩下眼底一片漆黑，就连脑震荡一片头脑空白的池暖看着都觉得害怕！
池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浑身发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灏阳沉了阴森的眼睛，往外走，anko和秦明都在外面，甚至乔安也站在外面，徐骞在歌迷见面会上中途退场，此时也匆匆赶来。乔安还没有发现池暖醒了，正低着头听徐骞训斥，以及调查安保工作所出的纰漏。
池暖听着不断交错的声音，艰难地朝凌灏阳伸了伸手。
“灏……阳。”
凌灏阳站停了脚步，收起了浑身泛冷的气势。
三秒、五秒，凌灏阳又走了回来，眼睛依旧有点红，一瞬间周身的气质仿佛冰冻三尺。
“疼不疼。”他问。
“……疼。”现在虽然清醒了，可疼得她思绪都被抽离了。
“我，怎么样了？”池暖现在一说话就疼，疼得有点委屈。
她在台上站的好好的，怎么会被拽下去了呢？而且，池暖现在艰难地转动眼睛，看到自己穿着天蓝色的病号服，头上还绕着两圈纱带。
尖翘的下巴有点疼，眨着眼睛干巴巴望着凌灏阳，她现在依旧好看，但肯定也很狼狈，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
“左手骨折，脑震荡。”凌灏阳低沉着声，人靠近。
池暖听得迷迷糊糊，当凌灏阳靠近的时候，终于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迷迭香，这终于冲淡了那个陌生男人给她带来的不适感。
“骨折……”池暖头痛地拉长了尾音。
“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骨折过呢，骨折是什么感觉……唔，好痛啊。”池暖说话的语速很缓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她头脑发晕，可这会儿竟然这么傻傻地抬起手，看着自己打了绷带的手。
池暖这发呆的模样，让人看起来又心疼又气又好笑。
凌灏阳发红的眼睛越发像困兽的眼，“我让医生来给你看看脑袋。”
池暖伸出手，猛然用另一只手轻轻抓住他衣角：“凌灏阳，我没事……我不看脑袋，我……其实是看你太担心我了，所以才故意给你开的玩笑。"
从三米高的舞台坠下来，一定吓到他了吧？她慢慢缓过神来，其实对自己的身体也有大概的了解，除了头发晕，手疼，其它倒还好。现在她醒过来了，依旧在病房里躺着而不是推进手术室，或者重症监护室，这就说明其实情况还不是太严重。
“当时的情况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拖着往下坠了。”池暖头疼地看着他，吃力道：“但是灏阳，我其实……没什么事。你，不要被吓到了。”
从三米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幸的人甚至会摔成高位截瘫吧？幸好她在落地前最后几秒，紧紧地抓住了那个不小心将她带下来的人，两个人叠摔在一起，壮硕的男人有效替她缓冲了力道。
“你看，我还是很福大命大的，只是手骨折了。”
她这个样子像极了苦中作乐，一瞬撞上了凌灏阳深邃的眼睛。
这双冷眼，冷漠，却又滚烫如火。
凌灏阳沉沉，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
“事情查清楚了吗？”凌灏阳冷声如刀。
anko和秦明都在站着，今天这一出意外，让他们彻底见到了不为人知的凌灏阳。要么就目中无人，谁都不在意，冷漠到了骨子里，要么就像对池暖一样，这一次抱着池暖往外冲的样子，看起来甚至像另一个人。确实，那一瞬每个人都害怕，怕池暖从此就起不来了，这次坠台事件，如果是最坏的结果，那么池暖的一生都给毁了。
“已经调出了当时场内的监控，把池小姐拽下台的男人全场没什么异样，看起来确实是失足，不小心把人带下去的。”
凌灏阳皱起眉头：“那就再查！”
“演唱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用问责？总要有人承担责任。”
凌灏阳冷凝了一身的气势。
anko知道这次动手是真的惹怒了凌灏阳。
“当着我的面都敢把这些手段用到池暖身上，如果这件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那么是不是从此谁都可以当着我的面玩弄这些手段？”
“凌总……”
“查出来，弄死他。”
……
乔安在一边听徐骞训斥，一边听到了凌灏阳对anko说的这些冷沉的话语，乔安低下头，眉头也紧紧缩在一起。
她很自责，也很后悔。
“这件事情是我不小心，无论如何，手上的艺人出了问题，都是经纪人的过错，我会负起相应的责任，徐总。”
……
池暖在病房里听着外头的争论声，嘈杂地传到她耳朵里，头有点更疼了。
“有人么。”池暖小心翼翼张口。
这件事看起来是意外事件，她实在不希望无辜的人再为这件事情承担责任。
例如乔安……
她摔成这样已经很无辜了，何必再多加一个无辜的人？
“凌灏阳。”池暖再喊。
很快，那道矜贵笔挺的身影走了进来。
凌灏阳冷抿的嘴角无声昭示着他现在究竟有多不痛快。
“别生气了，陪陪我好么？”
凌灏阳低头，“池暖。”
“嗯？”
“我凌灏阳的女人，不可能白白被人伤害，谁想伤害我在乎的人都不行，这是底线，你明白？”
池暖身体虽然很痛，但实在忍不住心臆沉沉一动。
漂亮的眼睛里目光涌动，缓了好一会：“嗯，好……我明白。”
“我原来是想安慰你，让你别担心我的，但现在看来……”池暖深呼吸，吐了一口气，“我倒是有些庆幸了。”
她也知道不合时宜，但现在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感动道：“幸好倒霉地被人拉下舞台了，要不然我可能这辈子永远也听不到这句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