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床上晕迷中的人儿,南宫燕青有些不舍地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脸,看到她眼中划落一滴泪才幽幽叹了一声问:“你醒了?”
龙海七的眼皮颤抖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大眼眸中充满了眼泪,失落地盯着上空问:“我爹和妹妹呢?还有二娘三娘呢?”
南宫燕青虽然已经料到了龙海七的问题,但是听到她嘴里还是问到这个问题,有些僵硬地别过脸去,不自然地说:“龙府被一火把烧光,听说,你爹和你的两个妹妹失踪,除了他们,其他人无一幸免,不是被火烧死,便是被贼人所杀……”
“是谁……”龙海七有些喃喃问着。
南宫燕青并没打算回答她的问题,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看了片刻,不言一发扬长而去。任由泪水洗刷着她的脸庞……
“小姐!”小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同样苍白的小脸上扬着泪水,紧紧搂着龙海七,久久才哽咽出一句:“龙府……没了!”
“有名必有祸、财不可外现……龙府在十三行里是排名第二的富裕大户,会被选上,不足为奇……”龙海七喃喃自语,像是告诉小红,又像在安抚自己,龙府被劫,只是个意外……与他无关……
“那要抢怎么不抢首富安府呢?要比排头,安府绝对不比龙府低调半分!安家这般耀财夸张,却安然无恙,上天不公!”小红愤愤不平地说。
小红一句无心的话,却有千万斤重地砸在龙海七的心房,让她透不过气来,只得怔怔地看着小红,呆呆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小红嗫嗫地说:“人家说的是事实嘛!安府这样的招摇过街,穿金戴银的,唯恐他人不知道他们安府是十三行首富……”
小红话还没说完,龙海七急急忙忙地提起裙罢丢下一句:“我要去找他问清楚!”便跑的个无影无踪,咦?小红有些迷糊地看着小姐匆匆离去的背影想着,小姐要去找谁问清楚!糟了!难道是那些劫匪!这么一想,吓得小红三魂不见六魄,也提着裙子在后面追着龙海七……
万花亭看着眼前梅花赛雪,幽香暗来的风景,南宫燕青失了神,满脑子都是龙海七那伤心欲绝的凄厉模样。
“爷、你心动了……”红艳挑着秀眉,眸中净是不满。
睨了红艳一眼,南宫燕青不悦地拿起酒杯,满满地呛了一口,才冷冷的说:“你要我娶你,我已经娶了你,你最好就给我安份一点!否则,休怪我无情!”
红艳轻轻笑了,安份?无情?呵……
想要嫁给他,难道她要的只是安份的活着和被无情的对待么?媚眼中带着笑意的她,还想说些什么,眼尖地看到了龙海七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来,笑弯了媚眼,她轻轻抚了南宫燕青的脸说:“你的小猫找来了!有好戏看咯!”
不悦地拍掉红艳的手,南宫燕青看到了渐渐奔跑过来的人儿,心头不由得一怒!该死的!她忘记了她现在有孕在身么?居然敢这么跑!看他不把她关起来好好揍一顿!
“该死的!你这是在干嘛!”实在看不过去的南宫燕青,忍不住的大吼一声,脚尖一点,便使着轻功跃到她身边扶稳她的身子。
腊月寒冬,雪花漫天飞舞,龙海七的奔跑让她鼻尖微微冒汗,有些丝丝雾气的扬起,南宫燕青瞪着她,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把她带到万花亭才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这么急要连孩子都顾不上的一路跑来?”
幽幽地看着南宫燕青,龙海七小手不由自主的揪紧了他的衣袍问:“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
闻言,南宫燕青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再次举杯饮酒。
倒是一旁的红艳笑的好不得意,满眸笑意,红唇勾起,仿佛看到了什么令她非常开心的事情。
南宫燕青更是这样,龙海七心里越是慌乱,她一把夺过南宫燕青手里的杯子与酒壶狠狠地抛出亭子外,再度拎着他的衣服问:“说话!是不是你!”
“你认为呢!”盯着龙海七的双眸,南宫燕青挑了挑眉,把问题丢到她身上,是与不是,一切任由她说。
龙海七愣愣的看着他,她认为?她凭什么认为?她又该如何来认为!她不知道……她摇晃着南宫燕青问:“不是你、不是你、不是你……可是……如果不是你,会是谁呢!若然不是你,为什么会挑上龙府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到了最后,竟有些撕心裂肺的低吼……
“小姐!小姐!冷静一点……”尾随追来的小红看着自家小姐抓狂着拎着将军的衣袍,都快吓坏了,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放开将军!你放手!”红艳略为不满地看了看南宫燕青,他竟然让这个女人这般撒泼!可见这个女人在他心里是有一定的位置,想到这里,红艳的心里就嫉妒万分,不愿再看到龙海七这般挂在将军身上,她上前扒开龙海七的手指,而龙海七更是紧紧地揪着南宫燕青,为求一个答案……一个,不是他的答案……
“放开!”红艳暗暗使用内力,一下子把龙海七给推开!
龙海七被那内力一震,又被蛮力推开,一下子没站稳脚,硬生生地往桌子那撞了过去……
“海七!”
“小姐!”南宫燕青与小红眼睁睁的看着龙海七撞上了那石桌!
痛!腹部传来一股钻心的痛让龙海七煞白了俏脸,她开始慌了乱了,扶着肚子苦苦哀求:“燕青哥哥……救孩子!我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快!小红,去把陆二南给我叫到你家小姐的别苑去!”南宫燕青急急吩咐着小红,自己则把龙海七给打横抱起,抱起龙海七,地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暗红血迹,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瞪了红艳一眼怒道:“别以为你是魅的人我就不敢动你!要是龙海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丢下傻眼的红艳,急忙往别苑赶去……
红艳嫣红的樱唇微微颤抖着,看着南宫燕青离去的背影,她知道,他是说真的!他会为了龙海七而杀她!甚至是得罪魅!只是……当她的目光接触到地上的那一抹红时,她却心情大好地勾着红唇,美眸透着阴狠的寒气,龙海七……看你如何保住小孩!
别苑里陆二南苦着脸看着一度昏迷的龙海七,还有那位冷着脸的老兄,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下,完了……
“傲……”陆二南沉重地唤了唤南宫燕青的名字,这回,他是无能为力了……
南宫燕青的眼敛轻轻抬了一下,依然看着昏迷不醒的龙海七。
“孩子……没了!”怀有一丝不忍,陆二南别过脸去,即使龙海七昏迷了,他依然觉得她会痛!心痛……刚刚才知道龙府全军覆没,如果她再知道孩子没了……他无法想像,像龙海七这般娇弱的小女子,能承受的起这样的打击……
南宫燕青的身子一僵,惊恐地瞪着陆二南喃喃问道:“你、你说、你说什么!”
陆二南淡定地看着南宫燕青,一字一顿的说:“龙夫人被内力所伤,而腹部撞击了硬物导致胎儿……不保……”
“内力所伤!”南宫燕青危险地眯起眼眸,想起了红艳上来推拉龙海七的一幕,怒气爆发地吼道:“红艳!我饶不了你!啊!”
陆二南死死地抱着南宫燕青的身子,生怕南宫燕青立马去把红艳给剁了一样,“你冷静一下!现在只能说是龙夫人不小心撞到桌子而痛失胎儿,你没有证据证明是红艳夫人故意使坏,即使我能证明龙夫人是被内力所伤,也不证明不了是她做的!傲!你别忘记了!她可是魅派来的人!你不能动她!”
“滚!魅派来的又如何!我孩子没了!我还需要怕什么!”南宫燕青怒红了眼,整个人像一头被惹怒的狼,啸长的嚎叫声,让人寒毛竖起!
“可怜的小姐……”小红扑到龙海七身边哭道:“小姐好命苦啊!自幼被关到小园里,被老爷冷落、被姨娘欺负,连二小姐三小姐都欺负你!动不动就拿你来出气……就算嫁到了将军府,也倍受冷落,三天两头便被关在大牢,现在……连孩子都没了……我苦命的小姐……”
“你、你说什么!”南宫燕青被小红的一番话又是一震,久久不能自己。
小红愤愤地瞪了南宫燕青一眼,现在她也不怕得罪将军了,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吼道:“我说什么!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么?将军您每次都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姐关押到牢房里去!我有说错么!在龙府受尽白眼,我本来以为小姐嫁到将军府,起码不用再受委屈!结果呢?就算是当了将军的女人,无辜的小姐总是无法逃离那些勾心斗角的牵连!您哪次相信小姐了?哪次为她做主了!”
“你不要再说了!”陆二南看着脸色变的复杂的南宫燕青,急忙拉了拉小红的衣袖,生怕小红就这么的被傲一掌给拍扁了。
“哼!”小红气鼓鼓地别过脸去,也没吭声了,细心地帮龙海七擦拭着额上的汗珠,天气寒冷,小姐的额头上竟然还冒出点点汗珠,小红难过的一直掉眼泪……
龙海七在龙府到底都过的什么日子!瞬间,南宫燕青想起了上次归宁,小园里,她的那两个妹妹的态度,他就该猜想到了……突倏,南宫燕青的双眸渐渐瞠大……
她该不是为了那件事……
一抹自责冒上了南宫燕青的心头,拉开哭泣的小红,他代替了小红的位置,一一细心地帮她擦拭着微微渗出的汗珠,一声轻呓:“孩子……”让别苑里的人,不禁红了眼眶,尽管人还没清醒,却心心念念地惦记着孩子……如果她醒来知道孩子没了……
“都给我闭上嘴!不许让她知道孩子已经没了!”南宫燕青冷声下令,他不能再让她受到打击!他不能想像失去她的日子!是他错了,心心念念了她十几年,怎么一回来就这般伤害她!缓缓闭上眼晴,南宫燕青懊恼着。
陆二南皱起眉头挑破了说:“这样瞒着好么?早晚都会被她自现,到时候,痛苦绝对不会比现在少……”
“我自有主张!”南宫燕青注视着龙海七一张苍白的脸,绝对不能让她再受打击,她的身子再也受不了了……
夜深人静时,龙海七一直紧闭着的眼晴突倏睁开了,泪水无声无息的划过脸颊,孩子……没了……家人没了、孩子也离她而去……燕青哥哥恨她……连她自己也恨自己……悄然爬了起来,龙海七轻轻绕过趴在一边熟睡的小红,离开别苑,对于顺利离开将军府,龙海七不禁苦笑一下,或许这是上天给她最后的怜悯吧……
熟悉地走向那座被烧毁的龙府,看在龙海七眼中,难免有一丝凄凉,往日的繁华却在这里化成灰烬,到处都是歪倒的横梁,或许,该做个了结了!
那一座故居,被烧毁了好多年的南宫别苑,龙海七细细的做着最后一次清理打扫,等一切整理好,已经是三更天了,坐在南宫后山断崖那里,龙海七一一抚过那三座凄凉的墓碑,用指尖诉说着什么……
站在断崖旁,龙海七抬头看了看半空的星星,想起了一个传说,人死后,就会化作天上的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人儿,不知道,她的孩子是否也在其中?
“南宫叔叔、龙府作孽,也得到报应了,望南宫一族天上有灵,也便安息吧!孩子、娘亲来陪你了……你等等娘……”
雾色迷蒙,阵阵轻风抚来,吹散了些雾气,也吹得龙海七衣袂飘飘,如风中落叶,随风飞舞……
“海七!”南宫燕青忍不住出声唤了唤她的名字,本想去别苑探视她的情况,谁知人才到别苑便发现她往外走去,心里浮起一丝不安的他忍不住一路跟随,看着她站在悬崖边上,他的心一下子吊到了嗓上,风吹起她的衣物,雾里蒙胧,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身形飘渺……
“燕青哥哥,欠你的,还清了……来生……再续……”话末,龙海七随着轻风抚动,如落叶般,飘下山崖。
“不!”南宫燕青扑了上去,抓住的,仅是从龙海七身上扯下来的丝帕,他怔怔地趴在悬崖上,看着她往下沉的身子,耳边一次再一次的回想着她的那一句还清了……还清……是真的还清了么?
“龙海七!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南宫燕青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响彻断崖……
“海七!”一个声音从后传来,还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一抹影子也随着龙海七跃下了山崖……
不行!他绝对不能看着龙海七消失在他眼前!南宫燕青突倏站了起来,准备也随着龙海七跳下山崖的时候,一条白凌从后绕来缠住了他的腰,把南宫燕青跳跃在半空的身子给拉了回来……
“放开我!”南宫燕青被白凌束绑,只得怒视来人!
红艳抿着唇冷冷地问:“她值得么?值得你这么为她不顾一切!”当她一听到暗影回报说将军跟着龙夫人离开了将军府,她莫名的心慌,害怕他丢下她与那个女人远走高飞!结果,龙海七投崖,他竟然也敢跟着她跳!
“值得!”南宫燕青一字一字地告诉红艳:“为了她,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
“你!”红艳气恼的把白凌一拽,南宫燕青便被甩到地上,才冷着脸说:“如果你跳了下去,那么,你一辈子都找不到她!如果我刚才没看错的话!刚才跳下去的那个人武功极高,有他在,相信你的龙海七不会有什么问题,若然不信,你就跳下去吧!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马上赶回将军府整顿人手到悬崖下方去找人,而不是盲目的不知所措!”该说她大方么?明明心里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却要帮他去找他心底的女人,明明,她就该冷眼旁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