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李褚表嫂娘家大堂哥何长卿做东,请郑岭南和李褚吃饭,红颜知己作陪。何长卿是个客气人,举杯敬郑岭南道:“这次多亏了姜处长斡旋,不然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薄酒一杯,聊表谢意,我先干为敬。”
郑岭南举杯回礼道:“何总客气了。”
李褚扫了两人一眼,瞥了郑岭南的红颜知己一眼,笑道:“来,林小姐,我敬你一杯。若不是你的面子大,今日这57年的茅台酒可是没得喝了。”
李褚这是揶揄郑岭南明明拒绝了他替何家发出的邀请,而后却带着红颜知己来赴宴。和何长卿耳语一番,他才晓得何长卿走了红颜知己的路子。
红颜知己也是个知机的,忙端起酒杯,回敬道:“可不敢当李大少这么抬举,我这是得了李大少的‘前人栽树’。若不是李少之前的诚心邀请,我就是说破了嘴皮子也请不动姜处啊。姜处,你说是不是?”
郑岭南只是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瞥了红颜知己一眼,却不着一言。何长卿怕场面冷了,忙笑道:“两位这么互相抬举,莫不是嫌弃我酒没敬到。林小姐,这杯敬你……”
酒桌上一番契阔之后,与何长卿作别,郑岭南让司机送红颜知己回去,约上李褚去昌平南口钓鱼。摆好渔具坐等鱼上钩时,郑岭南道:“房子的事情,你跟何家说一声。”
“房子到不了她手中。我表嫂说,这忙是我帮的,送我才是正经。”李褚看到水面泛花,鱼漂游动,收着渔线,却是一无所获,懊恼了一句。重新装好鱼饵,定好点,他对郑岭南解释道:“这事儿不是我表嫂的主意。何家也有些龌龊事儿,我也不好说什么。哥,你放心,这事儿既然是我找了你,定然不会给你惹上麻烦。”
李褚这话是在解释,为何郑岭南明明拒绝了何家的邀请,而何家却找到了红颜知己来吹枕头风。若是何家做的不算太过,只是透过红颜知己递个话,那也算不得什么紧要的事儿。偏偏送了红颜知己一栋房子,这不是明摆着打郑岭南的脸吗?
郑岭南在何家得到奥运赞助商这件事情上,并没有直接插手。他与李褚表嫂见过面之后,转手给了别人,顶多算是个中间人。请顿酒饭也算不得什么,毕竟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也不怕吃了嘴软。硬生生递给了红颜知己一栋房子,这事儿就不好看了。
他之前因为前妻惹上经济问题,祖父为了保他,给他办理了留职去薪,以郑岭南的名义下海经商还外债。他对钱财看得着实有些重,但也不是没有原则的,什么钱都拿。古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既然得了李褚的承诺,郑岭南也不好再说什么。就算何家送来了,他不想收,一样有办法处理掉,只是懒得管理会罢了。这个话题打住了,李褚转而问郑岭南:“瞧着你跟那姓林的,越打越热乎了。难不成你真打算娶她?”
郑岭南瞥了李褚一眼,慢慢收拢提杆,钓到一条小鱼,将鱼竿再次抛入水中,问李褚道,“怎么,你有意见?”
“我?我能有什么意见。你啊小心你们家老太爷。上次的事儿,我听说了。哥,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收敛收敛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了,你家老太爷到底看上颜雪哪儿了?”正说着,李褚“哎哟”一声,只觉得脑袋被人爆栗一下,忙回头看。瞧见来人,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问道:“左小尹,你狗鼻子啊?怎么我去哪你跟哪啊?”
“李褚,你个猪头,不是说今天有什么鬼应酬吗?又骗我,跑这里来钓鱼也不叫我。”左小尹一拳捶在李褚的肩膀上,不依不饶地嗔怒道。
来人叫左小尹,虽然不是绝世大美女,却有几分颜色,更胜在性子活泼可爱。她与李褚在国外认识,对李褚一见倾心,从国外追到国内,跟麦芽糖似的。可惜了,郎心似铁,白搭了她那一腔妾心柔情。
因着李褚的关系,郑岭南对她颇有些印象。他瞧两人又斗起嘴来,收了鱼竿,“来小尹,这地方给你。”
郑岭南换了个地方,心不在焉地钓气鱼来,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陷入了沉思。
上次他陪红颜知己参加了小杨太太的生日派,被记者拍到了,上了那么一小片娱乐报道,被爷爷知道了,召他回祖屋,劈头盖脸寻了一通。
听完爷爷的训斥,他倒是心态挺平和的,认真地传达了颜雪的想法,同时也极为赞同颜雪的观点:“爷爷,你何不成全我们。我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那么勉强,我又有什么面子呢。请你同意我们离婚。”
“离婚?混账。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多岁的愣头青,可以无所顾忌啊?”爷爷瞪着眼睛,操起书桌上的文件,砸向他道,“你自己看看。看完,看明白了,再决定要不要离婚。你今年三十五了,眼看着就四张的人,我也不想管你那些烂事儿。还有,就算你要离婚,那姓林的,我绝不允许她进家门。”
对于他和颜雪的婚姻,确如颜雪所说的那样,郑岭南没认真考虑过。至于原因,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在他看来,颜雪根本就不是问题。她是什么?只是他婚姻里的道具,是木偶。当然他不会这么卑劣地去想颜雪这个妻子的角色。
且说颜雪这边,高堂健在,不愁吃和穿,她心闲发困,整日闷头睡觉,也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京中出了何等风波。
转眼到了9月6号,很多学生都开学了,颜妈和颜爸才忍不住问她何时开学。颜雪嘟囔一句“好像是10号,不记得了”,挨了颜妈一记响指。
7号这天,颜妈将超市扔给颜爸,打算带颜雪去市区逛一逛,买点衣服来。一年四季都不在家,做父母的如何不操心。
听着颜妈与店员交谈,颜雪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容貌好一番欣赏。她并不那么赞同店员对她的评价“淑女”。一米六六稍冒点的身高,在N城本地女孩子算得上高挑了,不过在北京城却是很普通的。高挑轻盈的身材,白净水嫩的皮肤,配了一双墨黑不扑闪的大眼睛外,爱笑的酒窝和虎牙让她更显得傻气。
其实,在颜妈看来,颜雪虽然学习一路倒数而去,手腕也不圆滑,但清秀干净。小时候傻愣愣,长开了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气质。耗了一天的功夫,颜妈花了一千多大洋总算将颜雪打理得青春明媚许多。
市区大商场里的衣服很不错,很时尚很潮流,有不少让颜雪喜欢。青春如此明媚,谁都想让自己娇艳如花。怀春是她这个年纪的特点,只是她少了能让她怀春的环境,郁闷多少有点,却并不觉得委屈。
离家前,颜雪把自己打工存下来的钱给了颜妈。颜妈妈没接,只说让她自个存着,现在家里不缺钱花。颜雪知道家里的情况并不乐观,颜风和颜雨供房子,家里出了一笔钱。年前颜爸做了一个小手术,又花了一笔。前几天,她偷听颜妈算账,还有4、5万的外债没还完呢。她的钱不多,不过总是一点心意。
晚上跟颜妈一起睡,颜雪说:“妈,我毕业后想回来,你觉着呢?”
颜雪听颜爸和颜妈说过,颜风已经在北京给她找工作的事情了。当时,她没吭声,是觉得吧,不见得大哥真上心了。不过瞅着父母一次又一次的“逼迫”大哥承诺,颜雪心里觉得堵得慌。当年,她没学历不够,现在大学读下来,回来找个差不多工作应该可以。大哥和二姐都离开了家,她若是再走远了去,父母日益老迈,以后谁来奉养。
“到时候再说吧。睡吧,明天还要坐车呢。”颜妈有点昏沉,低声道。
闻言,颜雪有点失眠,离开郑岭南的家门之后,这是第一次正视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晓得他在京城是不是已经把一切都铺陈好了,她回去只要去签字,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再次见到郑岭南,是开学半个月多月后。
初秋天气总体是渐冷,耐不住偶尔乍寒还暖。颜雪穿着印花雪纺连身群,手里抱着一大摞学习资料,长发就这么披散着任由林间轻风吹起。因住校之故,颜雪的人际交往,比上学期大有进步,与同行的几个女孩子有说有笑,人缘看起来颇好。举手投足充满了自信,朝气蓬勃,一反她往日不引人注目的平庸,尤其是那笑容。
她的笑容干净温和,竟让郑岭南有种久违的感觉。脑子忽然有那么一丝的清爽,竟然有一种错觉,他当时好似就为了这种纯粹的笑容而求婚的。这种文艺范儿的想法,很快被郑岭南嗤之以鼻了。
“喂,请问你哪位?”听闻对方的回答,颜雪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同伴忙停住脚步,问颜雪道:“怎么了?”
“没……没事儿。”颜雪略略迟疑,忙捡起手机,挂了电话,咬唇擦了檫,犹疑了一下,才自言自语地解释道:“……还是前几天那种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很多人都收到莫名其妙之人的电话,关于什么国家腐败之类的反政府言论。颜雪对这个挺怕的,她小人物一个,不关心政治,没野心也很知足,觉得现在日子过得挺好的。虽说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不管那个时候都是这样的吧——水至清者无鱼。
其他人知道颜雪性子怯弱,也就不疑有它,转而说了一些其他的话题。而颜雪的心七上八下的,刚才那个电话是郑岭南打来的。
“是我,我有东西丢了,你来帮我找。”声音不容置疑的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