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
她细微的声音显得她整个人既娇小又可怜,尤其是她的样子,右边脸微微有些肿,虽然她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但十个手指头露出来,如同白骨爪一般惊悚。
我诧异的起了身,走到她跟前,她见到我眼里还噙着泪水,似乎受了很多委屈。
“沈冰,你怎么会找到这儿?”
我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医院里,她去看王燕,但王燕挟持了她,我记得她说她当时已经拿到孕检报告,而且魏警官后来证实,她确实是怀孕了,只是婚后豪门生活可能不尽人意,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和我一样腹部明显才是。
但她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就像一只气球被戳破了一般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沈冰,你的孩子呢?”
我们在客厅里坐好,秦笙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
沈冰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我递了纸巾给她,她低着头轻声说:“黎姐,你以前都叫我冰儿的,是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在你心里早就已经把我当成是敌人了呀?”
这话把我噎住了,我没料到她会楚楚可怜的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还没回答,我的手机就响了,是韩野给我发来的信息,他问我怎么样?
应该是秦笙跟他说了傅少川来找我的事情,他不放心我,怕我情绪过激。
我没有理会这条微信,沈冰又颓然说道:“也对,我做了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不叫我冰儿,也很正常,黎姐,有些事情我怕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告诉你了,所以我很冒昧的前来找你,请你别见怪。”
秦笙好奇的在我们身边坐下,又帮我解释道:
“你也别多心,嫂子叫我也是连名带姓,两个字的名字就是这样的,加个儿字吧显得太亲昵,不加又觉得淡然,不过只要你心里知道彼此的感情就好。”
沈冰苦笑一声:“不纠结这些了,我这次来,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没有多少时间,裘富贵心血来潮说要去撒哈拉大沙漠,本来揪着我一起去的,临走前一天在街上遇到一个站街女,于是就带着那女人去了。”
秦笙啊的大叫一声:“他那么有钱的一个大老板,连个站街女都要啊,太没品位了。”
对于秦笙的讽刺,沈冰的表情有着诸多的无奈。
“黎姐,我只有三天的时间,裘富贵去撒哈拉半个月,十天前就出发了,看守我的司机前天夜里喝多了,我这才跑了出来,我愿意出庭作证,指控余妃长久以来利用王燕的儿子威胁王燕和喻超凡为她干的那些坏事,王燕早就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了我保管。”
这对我们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我虽然开心的想跳起来,但是沈冰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放心,虽然她穿的衣服都超过了这个季节的标准,但我发现她一直在微微颤抖,我伸手去抓她,她下意识的躲开了。
“黎姐,我们还是说说证据的事情吧。”
她一转身去拿沙发上的包,手腕处一露出来,真的是触目惊心。
我不顾她的反抗抓住她的手:“冰儿,你这个伤口是怎么来的?”
像是割腕时留下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了,却还是有些醒目。
我一问,沈冰就开始耸肩抽泣。
秦笙抱着纸巾盒坐在茶几上,开始一张一张的递,我们都在等着沈冰开口,她哭了好一会儿后,才冲我们笑了笑:
“没事,就是不小心割到了,黎姐,我现在就把证据交给你,由你转交给魏警官,如果三天之内余妃要开庭受审的话,我会出庭作证,但要是三天之内不能的话,我可能就出不了庭,裘富贵回来要是看不到我,司机也会跟着我遭殃的。”
把她的衣袖往上一撩,上一次见到她身上的伤痕就已经很让人气愤了,但我们都没来得及过问她,王燕死了之后,她当天就离开了星城,这一次她的手臂上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我又解开了她的围巾,摘下了她的帽子,无法想象她到底遭受到了什么,左脑边上头皮扯掉了一块,她以前有一头如瀑般的长发,现在剪短了,虽然说是今年流行。
她的脖子上全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我把她的衣服领子往下一拉,胸前也是。
就连秦笙好奇的凑过来,轻轻一碰她的大腿,她都疼的尖叫了一声。
撩起她的裙摆,那一双腿简直没有一块正常的肤色,我都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秦笙哽咽着说:
“裘富贵跟你是有多大的仇恨啊,你是他老婆啊,他怎么忍心这么对你?”
我颤抖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他打你了?”
沈冰泪中带笑:“也不是打,可能是生活习惯吧,他好几年前就那方面不行了,一直都是靠药物支撑和外界刺激,尤其是喜欢使用暴力,其实他平时对我也挺好的,有求必应,只是在这个方面他的需求比别人多一些,没事,我都习惯了,会好的。”
“裘富贵简直就是个变态啊,沈冰,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大声的跟他SayNo!你应该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不受侵犯,他这是违法的行为,你完全可以起诉他的,国家禁止家庭暴力,他这典型的就是属于长期以往的家庭暴力,是要被判刑的。”
秦笙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沈冰却还是保持着笑脸。
“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能用法律武器来保护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怪他,是我当初一步错,才致使现在步步错,是我太狭隘了,我嫉妒你们才会走了极端,黎姐,对不起,虽然我和喻超凡在一起过,但我偷偷的喜欢了韩总很久,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好的男人却选择跟你在一起,我不甘心,所以我做错了事情,我活该受到惩罚。”
我还在心疼她,她却脱口而出:
“是我同意和裘富贵用身体作交换,让他帮助余妃暗箱操作,整垮了韩总的湘泽实业,对不起,黎姐,我对不起,也对不起韩总,我对不起你们大家,都怪我,怪我太自私。”
秦笙突然间就爆发了:
“你,还有余妃,包括陈晓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爱有你们这么自私的吗?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弄到手吗?你们的存在简直就侮辱了人类****,我...”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她,她自己就被口水给淹到了。
下一秒姚远就把她给拉出了客厅,门一关还能听见她大吼:
“我告诉你们,你们就不配说爱这个字。”
沈冰一直在流泪,客厅安静下来后,我安抚着她:“她不是针对你的,每个人对于每一样事物的理解不同,冰儿,你跟他离婚吧,带着你妈妈回来,人活着不一定要过多有钱的生活,只要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笑的出声,日子就算是和和美美的了,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早就不流行什么卖身契,回来吧,没有什么坎儿过不去。”
我们之间沉默良久,沈冰才平淡的问了我一句:
“黎姐,真羡慕你,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吧?”
那种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羡慕,是那么的让人心疼。
她自顾自的叹息一声:“我的孩子没了,我本以为拿到孕检报告后他就会放过我,但他喜欢刺激,这辈子他是不会放过我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这些都是王燕留下的证词,包括时间地点和图片,还有录音。黎姐,你别怪燕儿,她没有伤害过妹儿,这一切都是余妃干的,烟花爆炸的那一天,是余妃下的手,王燕不忍心看到孩子无辜受牵连,才会扑过去。”
早在我见到王思喻的那一刻,我就清楚王燕说的全都是谎话。
王思喻不是沈洋的孩子,这也意味着王燕没有任何理由来报复沈洋,继而伤害到妹儿。
“还有妹儿被割腕的那一次,也是余妃提前一星期蹲点,她早就知道妹儿是韩总的孩子,她以为妹儿死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韩总。”
我很冷静,沈冰倒有些吃惊:
“黎姐,你好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我微微一笑:“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只要坏人受到惩罚,就是最好的欣慰,妹儿出事,我也有责任,我作为母亲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我是最应该反思的,让坏人有机可乘,就证明我这个做妈妈的不合格。”
我和余妃之间的恩怨纠葛,法律会给出严厉的裁决。
“冰儿,谢谢你。”
我本想留沈冰在家吃饭的,但她坚持要回酒店,我也没有强求,只是看着她弱不禁风的背影,心里不由的感慨一声,我当初嫁进沈家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虽然平时有些腼腆,但我见过她工作时候的样子,特别的认真。
不过几月光景,她就从一个模样清纯的姑娘变成了一个身形憔悴的妇人。
我极力劝说她离开裘富贵,但她告诉我,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她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猜不透。
但直觉告诉我,她不愿意离开,一定不是因为过惯了奢靡的生活。
沈冰离开后,我在阳台上站了很久,太阳的余晖洒在身上,微风一起,只觉得手脚都冰凉了。
秦笙在我身旁呆了很久,直到她腿麻木,伸手让我扶的时候,她才尖叫一声:“嫂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好像一点温度都没了,你很冷吗?”
冷字一出口,我就被一个温暖的拥抱所包围了。
闻着气息我就知道是他回来了,秦笙咧嘴一笑:“得咧,我的关心是如此的多余,我去帮远哥哥这个家庭煮夫打下手去,你们二位慢慢恩爱着吧。”
阳台上只剩我们俩,小榕在琴房弹琴,妹儿跟着琴声轻轻哼唱。
夕阳无限好,韩野依偎着我:“黎宝,你怎么不回我信息?我中午回的星城,本想回来看你一眼,奈何有个会议开了很久,订了下午的机票要去香港的,你一直不回我信息,吓死我了。”
现在都已经五点四十多了,我催促着他:
“我没事,我很好,你快去啊,要不然赶不上飞机了。”
韩野指着天空说:“已经来不及了,五点二十的飞机,此时飞机已经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了,不过跟你相比,两千多万的单子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惊呼一声:
“两千多万啊,你个败家爷们,赶紧订机票飞过去,不然我儿子的奶粉钱谁挣?我跟你说,我怀孕的这几个月,你们家老三抠门死了,不光抠扣沈洋的出差费,就连我的工资都一直没发,这件事情你必须帮我好好说说,我现在是休产假,我可以告他虐待孕妇的。”
韩野都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现在都是公司在国内的一把手了,应该你给员工发工资才对,杨铎现在已经正式任职海外区的董事长,你现在升官了,丢个两千万的单算什么,我都吃了三十多年的硬馒头了,偶尔让我吃吃软饭不行吗?”
这简直就是直上云霄!
“杨老三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我现在八月怀胎,他把摊子撂给我了,我忙着生孩子呢,我可不接这个活儿,你让他麻溜点滚回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人生的目标就是当一个华南区的总监,当然,我还想开发西南市场,如果他信得过我的话,至于吃软饭这种事情,你想都没想,没门。”
韩野松了一口气:“好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陪你吃晚饭了,八点半的飞机,我现在要去机场,一切顺利的话,我应该后天就能回来。”
我回过身来拍了他胸口一掌:“原来你就是顺道回来看看我啊。”
韩野抓住我的手:“不是顺道,是专程,如果你再这么久不回我信息的话,我可能还会专程回来督促你。”
这种被人在乎的感觉,真好。
我甜蜜过后,再一次催促:“那你快去吧,这笔单子要是丢了,你就别回来了,你放心,家里的事情我都会兼顾好的。”
看着我轻松的笑容,韩野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
“不要以为你在家会很轻松,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从那辆车里下来的人应该是小措,为了避免和她碰上我还得费劲演戏,我就先从后门溜了,宝贝儿,老公爱你。”
这一吻留的连温度都被风给吹散了,韩野一溜烟跑没影,我定睛一看,从车里下来的人,果真带着全部家当回国来投奔韩野的小措,不过她比预定的时间来到我面前,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