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王爷服饰的晨郗站在亭中,背对着珈柠,身边是是如孔雀般傲然而立的珞思楹。
“听闻辰国郗王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如今一见,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珞思楹愿随郗王归国,嫁入郗王府。”珞思楹看着眼前的晨郗,清晰的话语掷地有声。听闻郗王今年二十有一,不仅尚未娶妻,王府中连小妾都无,如此良人,她珞思楹又岂会错过,想她以一国公主之尊下嫁于他,也不会辱没了他。
珈柠突然很好奇晨郗的反应,他来澜国是否也是为了珞思楹而来呢?天上掉馅饼,还刚好合了他玉晨郗的口味,他一定会答应,只是高傲如他会受得了珞思楹高高在上的性格吗?
晨郗并未转身,“郗之大哥晨昊身为太子,文韬武略不输郗分毫,四弟晨扬更是仪表堂堂,潇洒不凡,再者,星国太子,大然绝铭王子都是与公主般配之人,唯有郗……”
“玉晨郗,你,你的意思是说,唯有你看不上思楹吗?”不等晨郗说完,珞思楹脸色一变,打断了他的话,质问道:“难道本公主还配不上你了不成?”她堂堂一国长公主,将来的澜国女王,什么时候有人敢违抗一句?她放下身份,主动提出下嫁,他还嫌弃?
晨郗转过身,嘴角上挑,一脸笑意,珈柠却看出了他眼底的那抹不屑:“并非公主所想,公主千金之躯,是晨郗配不上。”天下第一公主“?不过是长了个好皮相罢了!
“王爷谦虚,思楹知道王爷是这天下间难得的英雄,俗话说夫唱妇随,思楹定会努力做好郗王妃的本分。”珞思楹见他不是嫌弃自己,以为晨郗怕她进门后摆公主架子。
“本王的意思是说,郗已心有所属,所以配不上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一句话使珞思楹羞愧难当,原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她是谁?比本公主更好吗?”
“不管她是什么身份地位,长相性情,郗只知道她是郗一心认定的人就好,郗王妃那个位子除了她,任何人都没资格坐。”晨郗说完转身就走,无比坚定的声音打破了珞思楹所有的幻想。
珞思楹一下子跌坐在亭中的石凳上,原来他不娶妻不纳妾是为别人在守身如玉,可是她不甘心,她既然认定了他就绝不会放手,天下女子又有谁能够胜得过自己?那个玉晨郗心里的人也不可能胜过自己!他没有娶她,就说明他们之间肯定有难以解决的问题,那自己就一定还有希望。
珈柠也被晨郗那番深情不已的话震惊了,而后又是愤怒。他已心有所属,那天还对自己搂搂抱抱,甚至,甚至是,之前他还亲了她,他真当自己是倚月楼的姑娘,想怎样就怎样吗?倚月楼清舞姑娘的常客,不知道郗王府中姬妾几何,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对未来王妃多么真诚,就是个无耻的花花公子!
越想越气,珈柠不再看亭子一眼,转身就走。
不想晨郗刚出亭子,就看到了那个娇小婀娜的人儿。心中不免好笑,也许自己是真的吓到她了,从刚来澜国那天与她吃过晚膳后,她就开始躲着自己了,天天跟那个白衣小子在一起,却总是看到自己就转身走开。看来还是不能心急啊,姻儿还小,只能慢慢教她了,不知她刚才听到了自己的话没。那丫头心像块铁似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融化?想起这几天来她的所作所为和刚刚在席上与那姓叶的小子眉目传情,还胆敢收下那小子送的玉簪,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见珈柠已经走远了,忙上前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到一条隐蔽的小径上,“姻儿为何总是躲着郗呢?”
珈柠感觉到这个花花公子又碰她,又想起他刚才的话,很是火大,一落地就打开他的脏手,“王爷既是心有所属,就请跟珈柠保持距离。”
晨郗看她的反应,似乎很是开心,“难道姻儿是吃醋啦?”原来她听到了。
“笑话,我既非王爷通房丫鬟,又不是郗王府侍妾,更不是心仪郗王的高贵公主,有什么好吃醋的?”
晨郗见她又把那天的话拿出来说,只想逗她:“难道姻儿就那么想做王府的丫鬟,或是侍妾?为什么总是挂在嘴边呢?”
“我只是怕王爷与珈柠走的太近,未来郗王妃说我妖媚惑主,恨我入骨就不好了。再者要是天下人让说王爷受狐媚子的迷惑,破坏了王爷痴情不已的形象就不好了。”
“姻儿大可放心,郗王妃聪慧天下,潇洒大度,我敢保证她绝不会恨你。至于天下人怎么说,郗不放在眼里。”晨郗笑得一脸得意,她又和自己斗嘴了。
珈柠气得不想说话,却还是忍不住,“我真为那不幸的郗王妃悲哀!”
“姻儿要是真的为她悲哀,就跟我去个地方吧!”
“去哪?”珈柠看着晨郗伸在面前的手,一脸戒备。
“让姻儿早日看到郗王妃并不悲哀啊!怎么,姻儿怕了?”
珈柠白他一眼,绕过他就走,激将法对她没用!
“哎,刚刚还义愤填膺的说为王妃悲哀,现在有机会证明姻儿说错了,姻儿又不敢去,不是怕了是什么?”晨郗在她背后懒懒的出声。
果然,珈柠转身,“其实我对你家王妃不感兴趣,她是否悲哀委屈我也不想管,只是随你走一趟也没什么,说吧,去哪?”
“宫外。”
话音刚落,两人都消失在宫廷之中。这两人都是不服输的主,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直明里暗里的斗着,一步都不落后于对方。
越过城墙后两人一落地,就看到一位很是眼熟的青衣小仆牵着两匹马等在澜宫侧门口。
“王爷,我们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绝对是姻儿想去的地方。”
“王爷怎会知道珈柠想去哪儿?”
“既然姻儿不相信,我们来赛马吧!”晨郗坐上一匹马,满脸挑衅的看着珈柠。
“有何不可!”珈柠也绝不会示弱,漂亮的翻身上了另一匹马。
“驾!”两人缰绳一紧,两匹马同时飞出,开始时一路都是直道,走到第一个岔路口的时候,珈柠就后悔了,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没问清目的地是哪,自己怎么可能会赢?
可是每一个路口,晨郗都会加快一点速度,先转过弯去,渐渐的珈柠也知道他们是要去哪儿了。
路旁的景色不停的后退,四月的微风刮在脸上不再是温柔的感觉,多了几分强势。
就像这两个人,一路追赶,一路纠缠,也许就是一辈子!
终于两人都停了下来,珈柠看着满目青翠的凤玉山,深吸一口清新无比的空气,闭着眼睛享受这传说中的“灵山”的灵气,“王爷怎知这是珈柠想来的地方?”
“姻儿来澜国不就是为了这灵山上的那株莲花吗?”晨郗转头看她。
珈柠睁眼看了他一眼,“不愧是辰国郗王,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又何况珈柠这小小的心思。”话语中的讽刺不言而喻。
晨郗见她那样看他也动了气,“你不相信郗?郗说过,永生都不会欺骗于你,便不会食言。再者,郗要知道你来澜国的目的根本没必要派人监视你。”
“别忘了,郗与你师从一人,而纳兰阁主的脉郗也是把过的。”自己怕她醉酒,忘了正事,想方设法的骗了她来此,竟被她如此怀疑……晨郗说完,一鞭子狠狠的挥下,马儿吃痛,飞奔而去。
纳兰若影的药缺了一味药引,就是这号称“灵山”的山顶绝壁上的那朵碧莲花。碧莲三年才开一朵,正是四月的花期。
珈柠见晨郗生气,想起确实是自己误会了他,又不想追过去解释,只能随他去了。山顶绝壁的碧莲并不好摘,他走了也好,这本是自己的私事,何必他来同她冒险?
珈柠取下马背上的包袱,是一个不大的锦盒装着细碎的冰块,不得不又一次感叹晨郗心思之细腻,总是把一切都算计好了。碧莲摘下后一天之内就会枯萎,而汐影阁离此地有十多天的车程,只能用冰块将其冷冻才能带回去入药。
顺利登上峰顶,看着绝壁上那朵被世人说的传奇不已的碧莲,珈柠一阵好笑,根本就不是莲花的样子,更像一兜绿油油的蔬菜。珈柠想起碧莲开花只一天的说法,又想起自己本准备明天再来摘的,再一次理解了晨郗的怒意。
珈柠站在悬崖的对面,跳过去不难,可是跳到对岸后就会摘不到下方的碧莲,只能利用轻功跳过去后踩上碧莲下方的凸起处,摘好后再跳上那边的崖顶。
可是绝壁上光滑的像镜面一样,根本没地方落脚,再好的轻功都没用。珈柠想了想,抽出腰间的软剑,目测了一下距离,运功将其插入碧莲下方的一个细小缝隙处。
飞身而去,站在剑上,手刚好可以到碧莲上方一点,小心翼翼的摘下,正准备跳上崖顶,却因为动作太大,脚下一滑,人向身后的悬崖倒去。
心叹一声不好,只能运功稳住身形,期待下掉的速度慢点,能寻机自救。可是刚落下了一点,就感觉有人从下拖住了自己的身体,睁眼一看,是一名素未谋面的男子,只听他低声说了句:“小姐,失礼了!”便一把拦住纤腰将珈柠带上了崖顶。
珈柠将碧莲装进了冰盒子里,低头对男子施了一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没听见回应,抬眼就看见他手上捏着一根极细的钢丝索,甩到对面,缠住珈柠的软剑拉了过来,“小姐,你的剑。”原来他刚才就是用这钢丝索勾住崖顶将她就上来的。
男子见珈柠接了剑,放在腰间缠成腰带,开口道:“林松奉我家王爷之命,护送小姐回辰国。”
“你是郗王暗卫?”珈柠用包袱包好锦盒,随口问道。
“回小姐话,是的。”迂腐却简洁的话听得珈柠想笑,晨郗虽冷漠,却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怎会有如此好玩的暗卫?
“王爷什么时候叫你来的?”暗卫一般不会离开主人身边太久。
“回小姐话,王爷与小姐分开时让属下留下来保护小姐安全的。”
他明明是生气了,为什么还是留下近身暗卫帮着自己?珈柠很不解。
“你是王爷近身暗卫,怎能离开王爷身边?若是王爷有事可怎么好?”
“回小姐话,王爷说小姐的安全更重要。”
珈柠一惊,又道,“他说我比较重要,你就不管他的死活啦?”
“回小姐话,暗卫必须执行主人的所有吩咐,再者,王爷武艺高强,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
“王爷还说什么了?”
“王爷还交代了,让小姐不用再回澜宫了,他已带着裳儿姑娘再宫外等您了。”
珈柠听他一口一个“回小姐话”,实在忍不住就笑了出来,“你跟你家王爷说话也是一口一个回王爷话吗?”
“回小姐话,在王爷跟前只要听命行事就好,不用回话的。”
“罢了罢了,我算是败给你了。我们快走吧,你家王爷该等急了。”说着就先一步往山下走。
林松依然紧守着暗卫的规矩,很没有存在感的跟在珈柠身后不远处。
澜国曲城,城门外。
裳儿站在马车旁边,无聊的扯着手帕,又转头问道:“王爷,小姐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已经来了!”晨郗看都没看裳儿一眼,只是一脸面无表情的直视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出口的话语却是不容置疑的。
裳儿向着曲城内看了会儿,果真看到了骑马而来的珈柠,忙高声招呼着:“小姐,这儿!”
珈柠一个利落的回旋,下马,解下包袱把碧莲放到裳儿手中,又把缰绳丢到青衣小童的手里,走到晨郗身边,真诚的俯身,盈盈下拜,“多谢王爷帮姑姑取得碧莲,还又一次救珈柠性命。”珈柠从不喜欢欠人人情,却总是欠下他好多好多。
“你要说的就是这些?”晨郗仍是冷着一张脸。
“珈柠先前不该冤枉王爷,还望王爷宽宏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想起他先前生气的打马而去,又说道。
“还有呢?”
“希望王爷以后离珈柠远一些,珈柠不想总是劳烦王爷。”说完转身就上了马车。
裳儿看了眼一张脸冷到极点的王爷一眼,还是跟着小姐上了车。
看着马车绝尘而去,晨郗简直是怒不可遏,这个没良心的丫头,不气死他是不会罢休的。可是偏偏自己就算再生气也舍不得丢下她一人,狠狠的说了句“就算你这丫头的心是冰雕的铁筑的,总有一天,郗要将它融化”就上马追上马车。
“小姐,为什么澜国人都是女子呢?真的是因为诅咒吗?”
看看车窗外的王爷,又看看正在看《冥经论》的小姐,不知道两人之间又怎么了。
这几日来天天这样,王爷骑王爷的马,小姐坐自己是车,看自己的书,一句话都不跟对方说,连途中吃饭都是面对面吃自己的,裳儿和那青衣小仆轻水看着两人冷战,只能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