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暄一脸疑惑地看着裴云舒,她当然是知道裴云舒和阮碧浮两人之间的交易,却没想到裴云舒瞒得那么结实,连谢如弦都不说。
裴云舒看出她的疑惑,也叹息一声:“不是我,也不是阮碧浮,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我也不清楚。”
夏暄惊讶地张开嘴:“怎么会?”
裴云舒看着她的双眼:“这个消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但总归结果没什么变化。”
“你问过阮碧浮了?”
“不需要问,阮氏少主做事绝不会如此简陋。”裴云舒说,“更何况,这消息来源实在有些诡异。”
“怎么说?”
“我怀疑,这件事是妖族放出的风声。”
而就在裴云舒怀疑着这件事的时候,阮碧浮也在与人说着这件事情。
“妖族放出这样的消息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对面坐着人一声嗤笑:“无非是想将这滩水给搅浑吧!妖族本就势弱,加之与修者的斗争进入白热化,在这么个节骨眼上放出这个消息,不管是祸水东引也好,还是扰乱修者的心智,总归会让他们的处境好一点。”
“我倒觉得他们有更深的打算。”
那人又是一笑:“我就说你想太多。”
阮碧浮没有去反驳他,而是说起另一个话题:“按照前辈的要求,如今只剩下袁熙山身上的那块古咒人皮,——你就这么相信裴云舒能将它拿回来?”
那人哈哈大笑,露出百里那张苍老的脸庞,他看向阮碧浮,戏谑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我从来不想利用朋友。”
“但你别无他法。”百里深深地吸了口气,“这个世间就是这么残酷,气运这种东西,并不是想就能拥有的。”
“可你说,祖爷为阮家延续了几百年的气运。”阮碧浮冷静道。
“所以他死得那么早。”
阮碧浮皱了皱眉。
“阮湘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可惜羁绊太深,又缺了些运气。”百里说着,心下是真的惋惜,当年他动过收阮湘做弟子的念头,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他一直都惋惜着这个不世出的天才。
“前辈相信他能在那么多人前面杀了袁熙山,除了气运,就没别的依仗吗?”
“还需要什么依仗?”百里眯了眯眼,“你似乎很不安,为什么?”
阮碧浮叹了口气:“前辈,帮助阮氏度过这一次危机之后,你准备去哪里?”
“怎么?见识到老夫的智慧,准备拉拢了?”
“前辈说笑了,这样的无用功我不会去做。”阮碧浮轻描淡写,“我只是想告诫前辈,云舒并非你想的那般容易接近,他的谨慎体现在很多方面,你骗了他一次,只怕就再也骗不到下一次了。”
百里挑了挑眉:“你觉得我会去投奔裴云舒?”
“前辈对他关注太重,我不得不这么想。”
“我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毕竟气运这么深厚的人非常少见。”百里话锋一转,“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能接近他的办法多得是,我呆在你身边也同样能够达成。”
阮碧浮眸中厉光一闪:“这样的玩笑前辈就不要开了,我只怕会当真。”
百里哈哈大笑:“小家伙太好玩了,你和阮湘的表现也太不一样了。”
“前辈是在逗我?”阮碧浮皱起眉头。
“小家伙,要关心朋友就要直白一点,这么隐晦,人家根本就不会领情。”百里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肩膀。
阮碧浮却是少有的不自在,但偏偏要强撑着面子:“我看前辈才是想太多。”
“若是阮湘,只怕与裴云舒的关系早就密不可分了,哪像你这般缩手缩脚,搞得不温不火的。”百里摇摇头,“他对待有用之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的。”
说到阮湘,阮碧浮也沉默了,在他心中,阮湘一直是宛如天神一般的人物,明明修为连金丹都没有,却把几大门派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甚至连几百年之后阮家的劫数都预料到了,还提前埋下伏笔。
百里看到阮碧浮的样子,也软和了语气:“小家伙,你听我一句劝,你这样就很好了,阮湘固然强大,但你若真逼着自己变成他那样,到最后只怕就再没有能和你谈天说地的人,这一生都会生活在孤寂之中。”
阮碧浮的声音冷了下来:“他原本有一个极其相信的朋友,只是你背叛了他。”
百里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
阮碧浮却回想起阮湘笔记上说的一切,他虽然最后变得那般冷酷,可他确实曾经有一个好朋友,他视他为知己,却最终被人背叛,于是再也不相信任何人。那他呢,终有一天,他也会和自己的朋友变成那样吗?
裴云舒最终没有等待太久,三天之后,他就和夏暄、谢如弦两人踏上去冲灵境的道路。
沈延亲自送他们离开太虚门。
“我知道你的决心,但还是要告诫你以自己生命为重。”沈延对裴云舒说道。
“谨遵师尊教诲。”
沈延叹了口气,他这个徒弟只怕是没救了,以前有敌意的时候用这种态度拉开距离,现在他真心地将他当做了弟子,他这种一板一眼的态度却也改不过来了。
裴云舒踌躇了一下,还是对沈延说道:“司徒燕性子虽然鲁莽,但他对太虚门忠心耿耿,师尊有空,不妨去救救他。”
沈延挑了挑眉:“你竟然关心起司徒燕来了。”
还不等他反驳,沈延就笑着道:“你放心,他不会有事,上次与你们在一起,他的能力根本就没能发挥出一半,我们介明堂的长老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裴云舒有些惊讶,他倒不是觉得司徒燕弱,只是对沈延竟然为他说话有些不解,毕竟他们在一块的时候,司徒燕可没少说沈延的坏话,一点都没顾及他这个当人弟子的。
看着裴云舒的表情,沈延又悠悠地补上后面的半句:“只是少不得吃些苦头,——我们派去找他的人没有找到他,却是找到了从孤星山脉中出来的司徒觉,司徒觉虽然爱子成狂,但碰到这样的情况,只怕也会生气地揍他一顿。”
裴云舒松了口气,他与司徒燕关系称不上好,但毕竟一起历经生死,他也不想司徒燕这般莽撞的死在妖族手中,但听沈延的意思,只怕司徒燕安危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谢如弦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也是有些忧心,司徒燕这个人虽然有些讨厌,但还是很讲义气,连往常看他不太顺眼的夏暄都会偶尔有些担心他。
“这次你们并非跟着各大门派的人一起进去,我知道你的打算,但如今的冲灵境只怕比以前要危险很多。”沈延抬了抬手,制止了裴云舒的话,“若是碰到尸尯,尽量不要与他交手,尸尯贪婪且狡猾,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杀袁熙山。”
裴云舒表情坚定,沈延的目光划过他,看了一眼谢如弦。
夏暄一直对沈延有些怵,看到他话说完了,就迫不及待拉着裴云舒两人走。
“等等。”沈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暄一口气差点卡在喉咙眼里,小声嘟囔着:“罗里吧嗦……”
沈延别有深意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对裴云舒说道:“等你成功归来,我们当年的约定就要实践了。”
夏暄顿时就瞪大了眼睛,裴云舒与沈延当时成为师徒,最主要就是因为那只虚空鼎,裴云舒留下了虚空鼎,却答应了沈延一个要求,这些事情夏暄不知道,看到裴云舒的表情,就知道他瞒了自己,心中气愤,顿时就转过了身不再理他。
裴云舒也不知道沈延当众挑破这件事的用意是什么,但他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了是,然后开始思考要怎么哄好夏暄。
始作俑者却一脸微笑地同他们告别。
但还没等他们离开,又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
几人都要崩溃了,却没想到那人跑到近前,却是许久不见的阿荣。
阿荣没想到沈延也在,一时激动差点扑到地上。
“什么事?”裴云舒问道。
阿荣心神一定,这才想起来要说什么,兴奋道:“我跟你说,冯哥要成婚了,他与绪岚只打算办一个小小的酒席,让我来请你们一同去。”
“这的确是阿冯的大好事!”裴云舒也有些惊喜。
阿荣却意识到了什么:“你去不了?”
裴云舒点点头,虽然为阿冯高兴,但他眼前的事情的确要更重要一些。
阿荣有些遗憾,但还是笑道:“我会跟冯哥说的,说不定等你们回来,冯哥就要有孩子了。”
这话说得裴云舒的心头都有些柔软,他看了眼一旁的夏暄,轻轻地叹了口气。
“等我回来,再当面给他道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