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吹过,带起碗中已然融化不少的凉品的凉爽之气,还有淡淡的果香,飘满了御书房。
肖忆走到萧怡面前,笑道:“月月,这不会是你亲手给朕做的凉品吧?”
那位宫女扑了过来,死死抱住肖忆的腿,哀嚎:“皇上,你可不能不要奴婢啊!奴婢已是你的人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快帮奴婢说句话啊,皇后娘娘,奴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哭成泪人的宫女,转而死死抱住萧怡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往萧怡的裙摆上擦。
哀求声,充斥着整间屋子。
萨那塔盯着死死抱住萧怡腿脚的宫女,一双眼睛已经泛起了红光。五指紧紧一握,她素手一抬便要朝这宫女的要害击去。
萧怡轻笑一声,将手中凉品递给肖忆,“嗯,是萨那塔公主和我一起做的,皇上你快吃,不然全化了就不凉了。”
声音一如往常,只是过了股子平淡的意味。
“皇上你忙,臣妾便不烦扰你了。”萧怡屈膝行了一礼,转过身,却因这宫女而不能够抬腿就走。
萨那塔看着萧怡转过来的面容,何尝不是与她一样一片死白,只是往日里熠熠生辉的眸子,再没了色彩。
死灰一片。
“皇后娘娘。”
萨那塔抓住萧怡的手,想要质问她为何能够如此平静?为什么在看到别的女人和自己男人一同衣衫不整的躺在一起时,竟不去将那狗男女暴打一顿。
可在她看到肖忆毫不留情的将那宫女从萧怡腿边拖走,忽然为这这个刚从还让她想三两拳揍死的宫女悲哀。
方才,她可还是陪着肖忆躺在一张床上的女人,或许,两人已有了男女之间的实际关系。
可现在,他却能如此待她,这,是否又太过薄情了些。
还有她握住萧怡的手,在宫女被拖走的那一刻,萧怡猛然使劲反握回她的手。
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切的感受过,一个人的手掌心,竟可以如此的冰凉,在这炎炎夏日里。
脱离了宫女的的双手,萧怡片刻也不多留的离去,这期间再也没有回头看过肖忆与那宫女一眼。
萨那塔抬脚便要跟上,却撞上一行色匆忙的侍卫奔入御书房内,快速的禀报了一件事情。
大楚反军突起,已有几处城池被反军攻占,而这消息,本该是前三日便应该送达至京都。
萨那塔来到萧怡居住的宫殿时,萧怡正坐在大大的绣花木架前,埋首绣花。
此时,她已经换了一身金黄色的闲暇宫服。
而萨那塔经过宫殿门前,正有几位工人在一个大大的火盆前,盯着炎炎烈日烧着什么东西。
萨那塔驻足凝眸细瞧,看着那遗漏在火盆边角的一点布料,心下了然。
既然连那个女人碰过的衣服都要烧掉,那萧怡方才又是以什么心态放过那个宫女的?
萨那塔行至萧怡身后,瞥见她那头并未梳起的乌黑秀发上的盈盈水渍,心头一塞。
见萧怡对于她的到来无何反应,她便静静的看着她在绣架上穿针走线,将一朵盛放的牡丹花绣的如真如实。
不过仅此一朵牡丹,一朵大红牡丹,旁边,只有嫩绿的枝叶,再无其他花朵点缀。
最后一针落下,这一副绣品算是完工了。
萨那塔忍不住问“皇后娘娘,这个你什么时候绣的?”之前她明明没有看到过。
萧怡自椅子上起了身,不施脂粉的娇容上勾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萨那塔:“皇后娘娘你方才怎么不……”
“因为,她不需要本宫动手。”萧怡越过萨那塔,行至摆放着茶壶杯子的桌前,倒了杯茶水。
萨那塔立于原地,一动不动。
萧怡:“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哪些话吗?”
萨那塔颔首,她自然是记得。
她说,大楚的男人是可以一夫多妻的,而她纵使是凭着圣旨成为萧疏的女人,那萧疏此生也未必只会守着她一个女人。
今日大楚的皇帝,不过是宠幸了一个宫女,这于情于理,肖忆没错。而萧怡作为他的女人,正妻,皇后,面对此情此景,就该如此从容大方。
呵,从容大方。
萨那塔抬手摸着心口的位置,若是她,她定然做不到。
她做不到萧怡的冷静,做不到萧怡的大气,做不到萧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男人怀里躺着别的女人,还要送上关怀。
萨那塔:“皇后娘娘,我……”
萧怡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凤眸直直的盯着杯中随着转动而荡起波澜的茶水。
“我知道他肖忆对我的心,所以我不用他解释,我也相信,他会好好地处理这件事情。”
处理这件事情?是处理那个宫女吧。萨那塔行至萧怡身前,寻了个椅子坐下。
怪道萧怡能够如此,原来皆因信任,而这一份信任,又凭什么如此坚定?
萧怡很快便给了萨那塔答案,跟她说起了肖忆与她之间的故事。
嗯,现在从她嘴中说来,可不就是像故事一样。
听着萧怡嘴中有关他们两之间的故事,萨那塔一时间失了神思。
之前,她只能算作是听过帝王帝后之间的大概故事。
现在从这故事的主角嘴中听来,要更为令人心动,且难受。
萧怡能够如此坚定的信任肖忆,这不是不无道理的。可是她萨那塔呢?
想想她和萧疏之间的关系,想来这信任一词,根本从未存在过。
次日,萨那塔特意去过御书房,甚至是将皇宫里所有宫人所集中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还有那所谓的冷宫,她也未曾放过。
她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宫女,而那些个宫人的嘴中,更是无人论及此事。
那个宫女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好似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便是不被喜欢,不被欢迎的结果吧。
强扭的瓜,向来不甜。
滚滚黄土大道的路口上,一辆马车稳妥的停在这里,另有一辆马车自都城方向快速赶来。
马车窗帘掀起,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看着后头赶来的马车,当她看到那马车上赶马的黑影时,小脸上满是欣喜。
“梅先生,他们来了。”
裘筑将脑袋收回到马车内,看了眼车上清瘦了许多的梅卿,“梅先生,我下去等他们。”
不等梅卿说什么,裘筑便嫌弃车帘下了车,只余梅卿静坐在马车内,呆望着马车棚顶。
咳嗽声,渐渐响开。
后头赶来的马车终于稳稳地停妥在这辆马车旁,只不过翘首以盼的裘筑,再没了方才的欣喜笑容。
马车上的黑衣人还未跳下马车,便有一道小身影从马车内飞速跳出来,然后跳上了另一辆马车。
“梅先生。”
“曦儿。”梅卿微笑的抬起手,小曦儿便上前靠在他的怀里坐下。
“梅先生,你今天一定要走吗?不可以再多呆些时日吗?你走了,小曦儿怎么办?小曦儿将来可是要娶你做国夫的,以后小曦儿要去哪里找你呢?你还会不会回来找我?梅先生,你一定要回来找小曦儿好不好?”
小曦儿一靠在梅卿的怀里,便问个没停,梅卿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她的碎碎念。
只是当她问到“你一定要回来找小曦儿好不好?”时,当她抬起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自己时,他不由的想起,当年那个女孩是否也是用着这样一幅神情说“小师傅,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