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大婚,宾客尽欢,觥筹交错,一身大红喜服的凤煜君正被众人接二连三的灌着酒,他也没有拒绝,一杯杯的喝下,仿佛要将这近日来的不快全部都一饮而尽。
凤玺君走上前去,端着酒杯,向着凤煜君敬了一杯,“皇兄,这杯酒我敬你,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呵呵!”凤煜君自嘲的笑了笑,举起杯子,向他致意,声音清冷的说道:“玺弟,还记得上次,我送你去盐城吗?那次,我们兄弟二人喝酒那才叫一个痛快,如今…他说到这里,眉宇间满是惆怅。
“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已然是太子,就应该要知道身上肩负着整个国家,再也不仅仅是一个皇子了。”凤玺君淡淡道。
“呵呵,是吗?若是可以,我情愿不做帝王家的子孙。”
“皇兄,你喝多了,醉了!”凤玺君皱着眉头道。
“是啊,酒不醉人人自醉。”说着便往另一桌子走去。
温柔被前殿的喧哗之声,吵得头痛欲裂,最近她总是感觉有些浑身乏力,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于是便悄然起身,扶着小桑退了出去。见她离席,众人只当她是净手,便也没多注意,可是凤凰儿却尾随在她的身后。
出了大殿,温柔绕着青砖小路,便到了一处凉亭坐下,夏桑用帕子垫在石凳上道:“王妃,天气这样冷,咱们还是回去吧!”
温柔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十分软软的道:“宫殿里十分吵闹,我头也些痛,在这里先休息一下在进去吧。”
“王妃,要不要找个大夫看看,奴婢看您近日来都恹恹的,胃口也不太好,还是找个大夫看看吧!”夏桑担忧的问道。
“不用,想来是最近操劳了些,身子有些吃不消,过段时日便好了。”
“可是……”
“哎哟,我说凤王妃跑哪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躲清静啊,怎么,嫌太子的婚礼比你的隆重许多,看不过去吗?”凤凰儿一脚踏进凉亭,看着坐在石凳上的温柔道。
温柔起身看了她一眼,目光诚恳的说道:“凰公主此言非也,柔儿怎么会拿自己的婚礼和太子的婚礼相比呢?”根本就不用比,婚礼隆重又如何,那太子妃的出身还没有自己身份尊贵,怎么可能和她相比,但是她脸上还是带着微笑道:“我不过是觉得里面太过喧闹,身子有些不舒坦,这才像出来坐坐,怎么,公主也是嫌里面太热闹了,才和我一样出来静静的?”
“哼,我出来与不出来,关你何事?”凤凰儿绕着亭子走了一圈,眼睛不经意间打量了她几眼,看着她眉眼间的倦容和略显臃肿的身材,心里一惊,这模样,与宫中有孕的嫔妃颇有些相似,心下当即千回百转。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吗?”温柔见她打量自己,便问道。
“没,没什么?”凤凰儿找了一个石凳子坐了下来,手中摸着手腕上的玉镯,低低的说道:“王妃,你知道吗?我和凤王爷是自小一块在母后膝下长大的,关系一直都比别的兄妹要好上许多,我也是最爱跟着他身后玩耍。”她说道这里,将手腕上的玉镯子亮了出来,“这镯子便是皇兄给我的,当时我记得那时候我的母妃刚去世,宫里的太监和小宫女们都欺负我,于是我便躲在角落里哭,后来还是皇兄找到了我,他给了我这个镯子,说只要我带着这个镯子便没有人敢欺负我。”
温柔听她说完,目光所及,看着她洁白如玉的皓腕上带着那翡翠玉镯,“你们兄妹二人感情可真好!”
“是啊,王爷对我一直都很好,可是。”凤凰儿抬头看了一眼温柔,眼神有些毒辣,咬着牙道:“可是,若不是你嫁给了王爷,那他还会一直对我好,不会对你好上半分,是你,是你将他从我身边抢走了,都是你!”伸出手指着她怒道。
温柔哑然,没想到凤凰儿对自己的夫君执念如此深,当初去寺庙的时候,她就发现凤凰儿看凤玺君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当时也没太在意,可是,今日,她却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心情,想来是心中压抑许久,叹息一声道:“王爷是个爱护手足之情的人,他对兄妹都是十分疼惜的,上次澈皇子在府中住的颇久,对澈皇子也是十分疼惜的,还亲自教澈皇子武功。”
温柔的意思十分清楚,王爷对她只有兄妹情,别无其他的感情。凤凰儿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挣扎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不,王爷对我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是一样的,那也是和其他人不同。”说着眼神怨恨的看着温柔,目光紧紧的盯着她,道:“你为什么要嫁给他,为什么?”
“我与王爷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的,更何况,我与王爷是真心相爱的,明媒正娶,为何不能嫁给他?”温柔平静的说道。
“不,若不是你,我……”凤凰儿忽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夏桑见她情绪颇为激动,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上前一步道:“王妃,出来这么久了,王爷恐怕会担心的,不如进去吧?”
温柔站起身子,看了一眼呆坐在一旁的凤凰儿,突然觉得她也是一个可怜的女子,对着她道:“公主也一同回去吧,这天寒地冻的,可不要冻坏了身子。”说着正欲转身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温柔要步下台阶的时候,凤凰儿突然起身,一个用力猛撞,温柔直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夏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匆忙的走下台阶,扶起温柔哭声道:“王妃,王妃,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凤凰儿站在亭子里,看着倒在雪地里的温柔,不一会儿她的身下,便已经嫣红一片,唇角微微向上勾起。
“公主,你怎么,怎么能够推我们王妃?”夏桑抱着温柔问道。
凤凰儿高昂起头,道:“胡说,谁看到了,是你们王妃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你个奴婢自己没有看护好主子,竟然想责任推卸在本公主的身上,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了下来,路过温柔身边的时候,低下头,对着夏桑道:“本公主还是劝你不要乱说话,否则下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还是劝你赶紧给你的王妃找个太医吧!这太子大婚,她却不甚失足,真是晦气!”捂着嘴巴,嫌弃的看了一眼满地嫣红的血迹踱步走开。
夏桑挣扎着想要起身将温柔从雪地里扶起,可是奈何力气太小,又重重的跌坐在地,忽然看见雪地嫣红一片,顿觉不好,高声尖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来人啊!”
几个宫女抱着酒坛子路过,突然闻到亭子附近有丫鬟尖叫,连忙放下坛子赶了过去,顺势将温柔给扶起,夏桑皱着眉头道:“你们去把王爷叫来,告诉王爷,王妃出事了。”
那宫女看着温柔血红的衣裙,心道不好,有些犹豫,夏桑当即骂道:“蠢货,若是王妃在太子宫里出了大事,太子也难逃干系,还吧快去。”
宫女被这一责骂,连忙跑去喊凤玺君。
大殿内,凤玺君正百无聊赖的看着众人曲意逢迎,突然听到宫女来报,王妃出事了,连忙跑了出去,入目,便看到满脸苍白的温柔正躺在夏桑的怀里,不由分说,上前将人抱起,对着夏桑道:“去请太医。”然后,对着旁边的宫女道:“给本王安排一间房间。”
“是,王爷,这边儿请!”说着宫女便领着他到了偏殿。
凤凰儿回了席间,心中有些担忧,看着进进出出的宫女面色有些难安。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样子?”皇后问道。
“没,没,没怎么。”凤凰儿紧张的说道。
皇后没有再管她,只是对着另一边的妇人说着话儿。
主殿内,一个宫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附在凤煜君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那,他们现在在哪里?”凤煜君焦急的问道。
“已安置在偏殿。”
“我去看看,你去和母后说一声。”
“是,太子。”
“各位不好意思,你们先喝着,我有点事情要处理,等会便回来!”凤煜君对着众人道。
“哈哈,太子这是要去哪里啊?不会是要丢下我们大伙儿,去看太子妃吧!”不明真相的人调侃着凤煜君。
凤煜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马上回来,你们先喝着!”说着拍了拍旁边梅将军的肩膀,让他帮忙挡一阵。
出了大殿,一路朝着偏殿走去,清冷的风穿过身子,冬日里的阳光从天空倾下,或浓或淡的投射在地面的残血上,却没有把它融化,反而好似在雪面上慢慢的凝结成了一层冰晶。骤然从温暖的大殿中出来,被冷风迎面一扑,竟然像是被刀子生冷的一刮,穿着喜服的领子上镶有一圈圈软软的皮毛,风一吹,那银灰色的皮毛就微微拂动到脸颊上,平日觉得温软,此刻却只觉得刺痛难耐,不由得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