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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工作

朝霞发现自己是一个特别容易沉迷的人,比如走一条巷子,总希望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坐公交车,总的希望永远不要到达终点才好,她就可以隔着玻璃窗欣赏都市的清洁与繁华,看书时总时看得头晕眼花才肯罢手,穿衣服也是,她不喜欢买那些价廉质次样式新颖服装,而是选择一流品牌的职业套装,穿上既端庄、典雅又永远不会过时,有时她竟然奢望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穿着薄薄纱裙,衣服永远不要退色、变形、过时才好,这样以来就不用费心购置新衣服;上班也是,下班的时间分明到了,别人都走光了,她还守在机子等待机器生产出更多的产品。

她有时也讨厌自己这种执着的傻傻的秉性,可是下次看书、工作的时候依旧还这样,也许是沉迷、也许是惰性,或许有一天她会有这样的想法,睡着了就永远不要醒来,也许是太孤单了人容易产生灰色的想法。

王磊的妈妈除了擅长歌舞之外,每天早上都拿着一柄长剑去环城公园练上一阵子,相对而言,王磊的爸爸则安静得多,他上班时跟图纸打交道,退休之后和书画打交道,那一笔山水画画得别提有多出彩了,时常被前来拜访的小徒弟拿去参加职工绘画展览,或者用相机拍下来发表在内部刊物上,别提有多神气了,有人建议他卖几幅,换两个钱喝酒,他则说:“自娱自乐而已。”自娱自乐之余,也陪老婆到环城公园练上一阵子,他们互相支持、互相鼓励,日子过得健康而有情趣,和家属院内喜欢拉家常、打麻将的老人家相比他们更有艺术气息,朝霞偶尔也会带孩子看望爷爷奶奶,一进屋轻柔、舒缓的音乐和宛转、悦耳的鸟鸣传将过来,小小的爷爷怡然自得地在书房泼墨挥毫,小日子过得再滋润不过了。而这一切都 是因为朝霞他们单位不仅解决了在册职工的吃饭、住房问题,还能够吸纳接收职工子女入厂,从根本上解决了职工的后顾之忧,而不像有一些企业领导管理不力、经营不善,把自己的腰包装满了,把国家的企业弄破产了。职工回家或者自谋出路,竞争能力强的可以在社会上挣得衣食,否则只有靠失业救济金生活了。所以说,只有单位壮大了,职工自身的自豪感才能增强,才能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周末下午小小在套间午睡,家里有母亲和张阿姨照看着,纵使醒来了不用担心。她手中持着单位发的碧荷公园的门票,心说:不如抽空去玩一玩,散散心。别人都成双成对地也约不出来,她唯一能想到的是至友周倩。自从带她来家里玩了一圈之后,她很少和自己联系了,哥哥朝阳也是整天神出鬼没、精神焕发的样子,她试着打电话过去。周倩说:“我正陪一个朋友喝茶,你打车先去,我随后就到。”朝霞在家收拾了一下,和母亲打了一声招呼便出门了,她打车来到大唐芙蓉门口,意外地碰见朱斯明,他手插在裤子口袋中像是在等人的样子。朝霞上前道:“这么巧,在等人吗?”

“是呀,我……等的人就是你。”朝霞听她说是的时候心中略微有些失望,及到他说等的人就是你不由得大吃一惊,四下里张望并没有周倩的影子,自言自语道:“这个周倩,怎么还不来?”

“她和你二哥喝茶,所以抓了我这个壮丁来陪你。”

“重色轻友!”话音刚落,周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说自己正忙着不能相陪,托朱斯明代劳,反正他光杆司令一个,有的是时间,祝他们玩得愉快!不等罗朝霞抱怨对方已经挂断电话了。她微笑着看朱斯明问:“你怎么今天有空?”

“不是周末吗?”两人边聊边进入口处,刚进门锣鼓喧天,身穿白衣、红裤演出服的表演者横在眼前,听着这振奋人心的鼓声,看不远处湖畔的波光,真有几分神清气爽之感。虽是夏季,但前几天的中雨把故城城这么一浇,初晴的碧荷公园特别清凉舒服,两人绕过银桥飞瀑,走在曲径上欣赏绿草和偶尔经过的仿唐马车谁也没说话。朝霞想起若干年前的那次分手,当时朱斯明在她面前劝学,被朝霞误会以至于两人分手,而今天的重逢两人又应该说些什么呢?

朱斯明问:“还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谈话吗?”

“当然记得,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朝霞心想:这真是从那里结束就从那里开始哦,生活真幽默!

“我还是那句话,趁年轻你得学习,离开那个单位走自己的路。”

罗朝霞叹道:“这一路走下来,我才意识到无论是爸爸、哥哥还有你都是正确的,错的只有我。学习这件事我也考虑过的,我也不止一次地想坐在课堂上听老师讲课来提高自己,我现在的工作是天天倒班,天天上班,回家后还要照看孩子,那里有时间学习?若是放弃现有的工作吧,不是不可以,我父亲也明确表示霓裳会接受我。我想通了,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势,比如说你们吧,学习好自然可以搞研究、接项目,我们动手能力强一些的就干具体工作,老天会给每个人一条活路的!不一定你的路就比我的路好走、你们就比我们高贵,大家都是凭本事吃饭。前一阵子我听同事说单位要集资盖房子,这次符合条件的几乎人人有份,我还是再呆一阵子再说吧。”

说话间两人到了唐市,里面尽是仿唐建筑,有酒坊、有布艺间,大街上有身着古装踩着高跷表演杂技的艺人,戏台上的秦腔当时唱得是《三滴血》虎口缘片段,身着戏装的演员唱:你不救我谁救我?你若走了我奈何……唱腔、演演技都是一等一地好,台下的听众或坐或站看得津津有味,两人久久不忍离去。戏台两边有卖工艺品、纸扇、项链和油纸伞的摊位,有几个外地游客选购物品。再往前走,有吹糖人、卖爆米花的,朱斯明问:“你想吃爆米花吗?”

朝霞摇头,两人又来到小鸟表演的地方,诺大庭院的顶头是铺着红地毯的舞台,演员们穿着古装,画了油彩,踩着高跷表演杂技,他们踩高跷走来走去的已经不容易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数人叠加成宝塔形,并就地旋转,围观的人掌声不绝于耳。而旁边的小鸟表演也很是出彩,在优美的音乐声中鸟儿们表演算术、骑三轮车、投篮等等。观看下来真让人叹为观止。

两人出了唐市在湖畔漫步,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暮色中紫云楼、彩霞亭、仕女馆、芳林苑灯全亮了,乐声、光影中的碧荷公园显得格外华彩。他们走在彩霞亭与仕女馆相连的长廊当中,看五光十色的光柱铺在湖水中,幽蓝的夜空悬一弯明月,朱期明说:“夜色这么美,要照相吗?”

“你这一路下来拍了不少相片吧?让我看看照的效果如何。”罗朝霞拿过朱斯明手中的数码相机逐张看了起来,赞道:“你的技术真不错!”

“不是我的技术好,是因为景美人更美呀。”

罗朝霞笑而不语,这是她和朱斯明交往以来他所说的第二次恭维的话,第一次是:“注目礼”。也许是每个人的境界不同,朱斯明给人的感觉是斯文、儒雅,自己和他相同的地方很少,和他在一起难免感到沉闷。王磊却不同,如果出去他鞍前马后照顾得很是周到不说,他不知在那儿收罗来的笑话会逗得自己笑逐颜开。她不晓得怎么拿他和朱斯明比,其实两个人根本不具备可比性,任何人不可能在各个领域都是优秀的。

沉思间朱斯明说:“朝霞,你看这上面有诗。”朝霞仰头看横梁圆盘上的诗词,发现大都是比较柔媚、婉约的诗词,比如: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再比如武则天的:《如意娘》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她一边走一边轻声的读,走到仕女馆门前还觉得没看够,需再走几个来回才能品味其间的诗意。朱斯明说:“这碧荷公园简直就是每一步都是景,每一步都是诗。咱们别走回头路了,向前走说不定还有意外的发现,再说快到水幕电影表演的时间了,大概游览一下仕女馆去看电影。”

朝霞点头默许,及到看水幕电影时,她被那壮观的场景所震撼。水幕电影可以说是现代科技和科幻作品的有机结合,在五彩烟花、爆竹声声和成排喷泉,观众和时光机器一起梦回大唐,看武则天、看仕女表演、看孙悟空、看火箭发射……看完之后只觉得既神奇又不可思议。数以万计的观众全都静悄悄的,大概大家也被这玄妙的表演所震慑。

回到家里,母亲和小小已经吃过晚饭了,两人拿了一本连环画在看。林溪问:“玩得开心吗?吃过饭了没有?”

“还可以。妈,我累了,进去休息一会儿。”林溪点点头,继续教外孙女认字。朝霞回到自己房内,躺在床上想她和朱斯明的事。朱斯明一直没结婚难道等的就是她?她觉得这样的可能不大,他肯定和别的女孩子谈过,只是没成而已,晃荡自己离婚罢了。他会不会是真心和自己相处呢?看他今天在碧荷公园的表现,他淡漠、随意的样子,和他当初认识自己时情形判若两人。还有自己在围城之内他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虽然她和王磊本来就不合适,难道和他就般配吗?他如愿以偿之后,表现得如此淡漠是不是记恨自己当初没有选择他?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来和自己相处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报复!他心理有那么狭隘、阴暗吗?如果不是,是爱吗?他曾在大街上吻着她的额头说:要用自己的爱照亮自己的世界。可自己却选择了王磊,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失望,他这样的态度怕是出于再度受伤的本能吧?她百思不得其解,她觉得在爱神面前她的智商只有零。其原因是艺术家笔下的爱情太过完美、太过炫目,她在接近爱情时很容易迷失自己。可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爱情这种东西呢?她和王磊以前的婚姻是不是建立在爱情基础上呢?走到现在她心中只有茫然,就算有吧?他就不能为自己和孩子下厨房,你说没有吧,她不顾家里人反对偏偏嫁给他。或许是爱情里不能有利害关系,否则什么都玩完了。人都是自私的,再美好的情感损及自身的利益肯定没戏。

她和朱斯明有利害关系吗?如果发展得好结婚以后就知道了。有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看来的确是真理呀。

人常说:三十岁以前睡不醒,三十岁以后睡不着。自己还不到三十岁就整整夜地睡不着,做人真是累啊!她拉开窗帘,外面明晃晃的,目光穿过树的枝桠,朝霞满天,看到阳光,她就觉得生活妙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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