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他带着颜心穿过苍翠的树林去溪流边捉鱼,然后细心地给她熬鱼汤,然后看着颜心喝下去。惹得小桃瞪大眼睛,一脸妒忌相。
可是,林风发现颜心的身体还是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的身体似乎变得有些透明,越来越轻,好像一阵风就会吹散她……柳婆婆的目光也越来越多地出现担忧,林风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直到有一夜,林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想着干脆出去走走。那夜的月色有些昏暗,山坳四周的群峰如同魅影逼仄而来,近处树影婆娑,林风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叹息,然后是柳婆婆的声音,“颜心,你真的要为他放弃你两千年的修行吗?”
“婆婆,他是为了救我……”
“可是照你现在这样下去,你迟早会灰飞烟灭的……”
“我知道……”
“唉,颜心,这情倒底是何物,以你两千年的修为也难逃此劫啊……”
“千年的修行、灰飞烟灭……”林风如同听到魔咒一般,耳边不由于回荡起一些似曾听过的话语,
“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必须要救活他……”
“可是这,这会耗费掉你所有的功力啊,说不上会让你灰飞烟灭……”
“小桃,你不懂,欠的,终归要还,这命,是我欠他的!”
……还有,那芬芳的唇,那缓缓注入他体内的气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婆婆一声叹息隐在了夜色里,独留胡颜心在月色里。
林风缓缓地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颜心回过头来,“是你?”颜心的脸上绽开一丝微笑,“你怎么还没有睡?”
“颜心,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们都说你救了我就会灰飞烟灭,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林风的双手紧紧地扣在颜心的肩上,眼睛里流露出的疑问像要把胡颜心淹没……
颜心轻轻地拂掉林风的双手,幽幽地转过身去,良久,“林风,你一定听说过一个故事吧!一个关于白狐的故事……说是在一千年前,有一个书生,救了一只白狐,那只白狐感念书生的救命之恩,便化作人形,在春波桥头邂逅了这个书生,目光相遇的刹那,她看到了他眼底的惊羡,于是这只白狐便掉入了万劫不复地境地……从此坠入红尘,白日里坐在芭蕉影里绣花,累了时抬头,正好可以看到他温润的目光将她牢牢地锁住……晚上她则长袖轻舒,为他轻舞一曲……生活本可以一直这样缱绻下去,可是她却用她卖绣品得来的钱供他上京应试,结果,他金榜题名时,娶了当朝宰相的女儿……那一夜,她徘徊在他的洞房外,那一对火红的灯笼,成了她千年梦魇……”
“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是的,传说只说到这里,没有人知道,那只白狐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终日以泪洗面,她是如此地不甘心,他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放弃掉他们的爱呢 ,他知道当自己被爱放弃时会有多痛吗?她是如此地不甘心,终于,有一天,她再次幻化人形,来到滚滚红尘,只想知道,当初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因她的离去而流泪……”
“颜心……”林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你想说什么……”
胡颜心仿佛陷入了无边的记忆,听不到林风的追问,“再次来到红尘,又是一个千年之后,她和妹妹开一间绣坊,等待着和他的再次相遇……然而,今生,他不再是穷困潦倒的书生,而是身份显赫的总经理,并且早有婚约在身,呵呵,前生他都放不下荣华富贵,可她却偏偏想再赌一次……”
“颜心……”林风失声叫道。
胡颜心转过脸来,平静地看着林风,“林风,不错,那只白狐就是我,我就是你们所说的狐狸精……”
“不,这不可能,颜心,你别编这种话来吓我,好吗?”
“林风,对不起,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只是一只狐妖,我们狐类只要潜心于修行,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经过数百年的修行,聚集足够的精魂,便会幻化成人形……”
“那么小桃、柳婆婆她们说的是真的,我在昏死时看到 的情景也是真的,你用你的精魂救了我,你就会灰飞烟灭?”林风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林风,我只是一只妖啊……”颜心喃喃地说。
“不,颜心,你在我心里是最美、最多情的女子……”有泪流进口中,竟是如此地苦涩。
“林风,在这两千年漫长的日子里,你是唯一愿意为我舍弃生命的人,我怎么能真的拿了你的命去……”
“不,颜心,我不要你灰飞烟灭,你把你的精魂吸回去……”林风突然失去理智似的,猛然抱住颜心,嘴紧紧地贴在颜心的唇上……
胡颜心一动不动,却有泪无声地滑落……
“你吸啊,你吸回去啊……”林风使劲地摇着颜心的身体,那身体轻薄地犹如一枚树叶,好像随时会飘走。
“啊……”林风转过身去,发出一声怪叫,声音如困兽一般,惊起山林间栖息的鸟雀,扑楞楞地几经盘旋,又落入黑暗……
胡颜心从背后紧紧地抱住林风,脸紧贴在林风的背上,透过单薄的衣衫,她能感觉到林风的体内有如火一般地滚烫,“林风,我能用我的精魂换回你的生命,是我这两千年来最快乐的事!”
“可你怎么办?”林风仰起的脸上,泪水早就泛滥成河。
“我只是一只狐,一只贪恋红尘****的狐,可是命中注定人妖殊途,我已经没有精力去和命运抗争,所以,我选择离去……”
“不,颜心,你跟我回去,我会找最好的大夫……”
“别傻了,林风,我是妖,是你们人类恨之入骨的狐狸精,在你们的意念里,我们只会通过容颜蛊惑男人的心,然后偷食掉他们的心,呵呵,可你也看到了,想要得到一颗心是何等的困难……”胡颜心的淡然一笑,“但是林风,当你把我推开的那一个瞬间,我就知道我这次没有白来红尘,所以,林风,不要觉得欠疚,是你,了却了我两千年的心结……”
“颜心……”林风的心好像碎成了碎片。
“林风,山中的岁月寂寞而漫长,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心爱的人一起看月亮,一起看日出,你能满足我最后的心愿吗?”
林风没有回答,他轻轻地抱起颜心,穿过一片竹林,走过一条小径,在桃花树下席地而坐,将颜心紧紧地搂在怀里,“颜心,从些,我们一起看月亮,一起看日出……”泪水却如缤纷的花瓣,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