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地,火红的花海,一片连绵,如血一样浓烈,蔓延至天的尽头。只是那花,没有了叶的陪伴,却显得过于寂寞。
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生死不相见。这便是彼岸花的宿命。
“书寻师兄,你说这彼岸花为什么开得这样漂亮啊?”清脆欢快的少女声自远处传来,远远望去,只见一名身着紫色长裙的少女与一名身着蓝色衣衫的高挑少年一起走来,少女一路蹦蹦跳跳,手中还拿了一支彼岸花。风吹过,少年长长的头发被打乱了。
“若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听说以前这里是有两个妖精在守候的,花妖叫曼珠,叶妖叫沙华。后来二妖因为犯了天条,就被罚生生世世不能见面了。至于其中的曲折,我也不知道,反正说书先生也只说了这些而已。”少年挠挠头。
“哦!”少女故意拖了很长的音,“原来你也只是听说书先生讲的而已啊。我还以为是你自己看来的呢。”少女不屑地撇了撇嘴。
“呵呵。”少年腼腆地一笑。“也不过是传说而已,还不知道真假呢。”
两人继续前行,看到一株很高很高的合欢树。
“哇,书寻师兄,你看那里有一颗好高的合欢树哦。”少女十分兴奋,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
“哎,若晴,你慢点,小心摔着。”少年高声吩咐少女,但见她早已跑了过去,少年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也跟着跑了过去。
若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这株高高的合欢树,从下到上看了个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树根处插着的一支青玉笛让她来了精神。
“看,师兄,这里有一只笛子呢。”若晴蹲下身,就想去拿那只笛子,只是她还没碰到笛子,就被一股强大的法力弹了出去。
“若晴!”书寻皱了皱眉头, 急忙去扶地上的若晴,“怎么样,没摔伤吧?”
若晴摇摇头,“没事没事,这笛子还会咬人呐?”
书寻盯着笛子看了一会儿,“若我没看错,这只笛子并不是普通的笛子。只怕上面被道行高深的人施了法术,寻常人碰不得的。”
“什么寻常人呐,师兄,我们好歹也算是修仙之人,连只笛子都碰不得吗?”
“这上面所施的法力与我们的不是一路,并不知底细,还是不要妄动为好。”
若晴撅着嘴,很是不高兴的样子,但也碍于笛子上的法术确实非常强大,不敢再去动它。
“师兄,你说会是什么人做的呢?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两只妖呀?”
书寻点点头,“很有可能,毕竟妖的寿命很长很长,那两只妖活到如今也不是不可能。”
“哎,真想见一见他们。”
书寻摸摸她的头,笑着道:“别傻了,那种修炼了千万年的妖,一出来还不把我们吃了?”
若晴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好了,看够了就回去吧,一会师父要骂我们的。”
“嗯,好吧。”
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只青玉笛,若晴才跟着书寻师兄依依不舍地离开。
半晌,从那株合欢树后,走出了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她一身如长裙如火又如血,鲜艳夺目。那张脸亦是绝代倾城,妖艳而又充满媚惑。
女子蹲下身,轻抚插进泥土中的青玉笛,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所有碧落地的彼岸花如死亡之前的舞蹈一般疯狂地舞动着。
女子沉声叹息。拔出那只青玉笛,手指轻按,一阵悠扬凄婉的乐曲弥漫在周围。
那些花儿忽然全都安静下来,不再挣扎扭动,仿佛在仔细地倾听这美妙的笛音。
这曼妙的笛音仿佛生了魔力一般,回荡在这空旷的碧落地中。
几天之前,她带着青墨来到这里,这里是她出生与成长的地方,一寸泥土,一丝空气都充盈着她所熟悉的味道。每天,她都会照例去看望那个似乎永远不会醒来的人影,跟他说说话,轻轻为他梳理已经很整齐的头发。她相信有一天,他一定会醒来的。
日复一日,对于他的醒来这件事,她已经没有当初的那种狂热,而是静静地重复着她的生活,一个人的生活。
她有过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第一段,那个如阳光一般温柔的男子告诉她,忘了他,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段,那个如晓月晨风的男子曾经告诉他,如果他死了,不要去找他的转世,因为堕为凡人的仙,是没有转世的。而他,此刻就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
时光飞快地流逝,她不知道该记得些什么,又该忘记些什么。
好寂寞,好寂寞。比从前没有那么多朋友、那么多记忆的日子还要寂寞。
思绪越来越乱,越来越乱,笛音也变得杂乱无章起来。这笛子,是珏玉送给她的,这是青墨最喜爱的笛子,也是那只见证了他与她的初遇的那只青玉笛。她特地去学了吹笛,每天在这寂寥的地方吹上一会儿,好像心情就会变得好起来。而今天,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生生地疼起来,好像无法再承受那样多的悲哀。
她不再吹,而是怔怔地望着手中的笛子,眼神迷茫而空洞。
突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落,她捂住脸,轻轻抽泣。
“曼珠……”温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刹那之间,她微微征住。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她极慢极慢地回过头,瞥见一抹白色的身影。
如玉温良,俊郎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