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瑶芳,是在一片树林里相遇的。”云生开始娓娓述来他与瑶芳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上山去找一种适合刻画的紫檀木,这种木头木质坚硬,纹理细密,是用来做木雕的上等木质。我找了很久,只发现了少量的优质紫檀木。后来天渐渐黑了,我准备下山的时候,听到有野兽的吼声,听这声音,一定是它遇到了合适的猎物,这山中经常有迷路的人,我循着吼声找过去,就发现了瑶芳。”
“她可真美。即使是在那样的夜中,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月光下的她穿着一身淡色的衣裳,我依然能够感受到她的美好。她就那样与野兽对峙着,不慌不怕,没有那种寻常女孩的惊恐。我立刻冲了过去,对着那野兽大喊大叫,想吓唬它不让它过来。我对她说,‘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应付就好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当时也害怕极了,觉得自己很可能命丧于此了。但是如果能救下她,也是值得的,反正我的命也不值钱。她当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用一种很惊异的语气问我,‘你?’我低声跟她说,‘姑娘,你快逃。’然后我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做好了以命相搏的准备。那野兽扑上来的时候,我甚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谁知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到来,相反地,我听到那野兽怪叫一声,就扑通一下没了动静。我睁开眼睛,发现了倒在我面前的野兽,以及,身后的瑶芳。‘你?你还没走?你是不是迷路了?你家在哪里?’我一口气问了她很多问题,她沉默不语的,我以为她不会说话,正想询问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问我,‘你为什么要挡在我的前面?’我愣了一下,‘因为你是女孩子啊,男人保护女人是应该的。’‘就这样?’‘是啊。’‘你不怕它吗?’‘呃,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冲上来了,现在想想,还是怕的啊,但是怕也要拼了命的上呢。’我呵呵地傻笑地几声,她不说话。后来,她就走了。我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背景,仍旧是那么美,像梦一样。”
“第二天,我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个梦的时候,瑶芳却突然到我家来了。我这才真切地看清她的样子,婉约柔美的五官,清雅素洁的衣裳,像是仙女一样。她说她叫瑶芳,‘你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说的。’她又说。我点点头,有些局促不安,‘这些都是你刻的吗?’她看见桌子上摆着的一排排的小木雕,问我,我说是。她仔细看了,然后说很漂亮。‘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刻一个。’我一冲动,没过脑子就说出了这句话,当时我就后悔了,看她的装扮,一定是官宦人家的大小姐,怎么会喜欢我这些粗俗的东西呢。没想到她说好,还笑了一下,说‘就刻你的样子吧’。那之后,我就找了一块上好的紫檀木,开始为她刻……我。说实话,我之前一直在刻别的东西,还没有刻过自己的样子,有感觉有些怪怪的。两天之后,我把刻好的木人交给她,内心有些不安,生怕她会不喜欢。她仔细看了看,说很漂亮,她会珍藏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好看。”
“那之后,她时不时会来我家,有时候会带些吃的东西给我,有时候会跟我讲一些她师兄师姐的故事,虽然我不知道她来自哪里,但我想那一定是个很神秘的地方。她说她的师兄很沉闷,从来不跟她一起玩,师姐整天在师父那里也没有出来过,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她还说,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不会那么闷,因为我带有鲜活的人的气息。人的气息,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不太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能从她的眼睛里出来,她真的很寂寞。那之后,我们很自然地相爱了,我不问她的往事,不问她的来处,只要有她在,就好了。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却幸福下去。直到后来……”
“有一天,瑶芳突然很伤心地对我说,她的家里人知道了这些事,要惩罚她。我握住她的手说,不要怕,有我在,我在保护你的。她眼里突然流露出了浓重的不舍,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说‘云生,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就忘了我,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你别说傻话了,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就去找你,一直找你。’‘永远不停地找下去吗?’‘永远不停地找下去。’‘云生,你真傻。’我看到她笑了,眼里却流出了泪珠。不久之后,她就真的不见了。她没有再来过我的家,没有了瑶芳的日子,我觉得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等了许久之后,我知道她是出事了,她不会无缘无故地不见,所以我决定去找她。”
“我走过了许多地方,遇见了许多的人,刻了很多的跟她一样的木人,只是我没有再遇见瑶芳,也没有她的消息。”
“一直到今天,我仍旧在找她。我相信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我要将这个亲手交给她,告诉她,云生只有和瑶芳在一起,才会幸福。”云生从怀中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人,刻的正是瑶芳的样子。
“所以,”他回头看向晚汀与青墨,“如果你们知道她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他的目光尽乎哀求,让晚汀和青墨唏嘘不已。
“我们就是她的师兄师姐。”晚汀轻声道。
“我知道……从看到你们两个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云生浅笑,“‘青墨师兄,总是穿一身白衣,冷着一张脸。而晚汀师姐则很和蔼很漂亮,只是一直没时间陪我。’这是瑶芳说过的话,我不会忘的。”
“她……这么说。”青墨叹息着摇了摇头,“当初我……”
“云生,瑶芳还活着,只是今生,你们可能无法再见面了。”晚汀痛苦地道出这个事实。想起那云意山云池之中静坐的瑶芳,她就觉得心痛无比。
“她还活着……太好了……”云生面庞有些激动,眼中闪出星星闪闪的火花。“能告诉我,她在哪吗?”
“她在一个叫云意山的地方。具体的,恕我们不能再说了。”
“嗯……这就够了……够了。”云生深情地抚着手中那个静静的紫檀木小人,一片欣慰之情。“我会去找她,一直找她。”
“你不可能会找到她的。”青墨摇头,望着他。
“我会的。人鬼殊途,尚且有见面的机会。况且她还活着,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云生目光坚定。
“哪怕你会遭受天打雷劈,经历世间所有痛苦之事,身体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你也依旧要找她吗?”晚汀拾起一片从窗外刮到桌上的落叶,问道。
云生毫无犹豫地点头,“不错,无论什么磨难都不能阻止我要找她。若是真心相爱的两人,无论之间有什么误会,什么艰难险阻,都可以无畏地面对。一点小小的打击便心灰意冷失去当初的信仰,那还算什么爱?”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青墨如遭雷击,他站在那里,脑子中闪过无数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