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夜晚,还是那么空旷。和上海相比,还有一点粗犷。门马总是很怀念帝都的这点气质。没有这种粗犷的大气,怎么镇得住万里山川?据说魔都和帝都的居民们老相互看不惯。这也难怪。完全是两个不同类型的城市么。不过,这个时候有一点帝都和魔都是一样——彪悍的出租车师傅。被“首堵”或“魔堵”了一天,终于能把一身本事抖露了。车子和心情一样,都要飞起来了。
悠冉还没来得及继续盘问,目的地已经到了。门马对悠冉说:“要不你在大堂等,我把那拿下来?”
悠冉:“不用,我上去。你能好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你能坏到什么程度我还是知道的。”
门马胸口一阵气血翻滚,侧过脸张着嘴做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心里忍不住嘀咕:“小心哪天我坏给你看!”
门马打开房门,把悠冉请进去,然后让门就那么开着。他没有二话,从柜子里把“聚宝盆”给拿了出来。
悠冉本来是轻轻咬着嘴唇的,看到这“聚宝盆”忍不住“哎呀”了一声。放在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炖锅嘛,分明就是一个用彩色礼物包装带五花大绑的炖锅嘛!
“这是什么啊”,悠冉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走过来,脸上各种表情夹杂在一起,可千万别是一锅猪肉粉条啊。炖锅的盖子是玻璃的,隐约看到里面装着一些东西。“我能打开看看吗?”悠冉一边问一边为炖锅松绑。
门马:“当然可以。”在一边看着悠冉,心也在怦怦乱跳。
悠冉揭开了盖子,满满的花瓣下藏着些东西。悠冉慢慢的翻着,里面有她最爱的巧克力,有条围巾,有只维尼熊,有面镜子,有包龙井茶,有一张信笺……悠冉并不马上去看那张信笺,而是继续在花瓣堆里刨着,她又笑成了“微笑服务”胸章,嘴里开始念叨:“还有同心结,这是……印章石,还有小香囊……门马,到底有几样东西啊?”
门马可以感觉到悠冉欢快的心情了,他在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都写在信笺上了。”
悠冉把信笺拿了出来,上面这么写着:“我亲爱的悠冉:这个聚宝盆里,装着快乐、健康、美丽、幸福、温暖、优雅和我深深的祝福。愿这一切都永远陪伴在你的左右!”
悠冉差点说不出连贯的句子了:“哎呀,你这是,这么用心,是专为我准备的吗?我的意思是,这创意不是从哪里抄来的吧?”
门马心里有点委屈,也太小看人了:“那你上网搜一下,看看有没有先例。”
悠冉:“我有点不敢相信。怎么塞得下这么多东西的?我太喜欢这个礼物了。”
门马:“最后说一下这个锅吧。一时的绽放其实并不难,难的是长久的相伴相守。于是,我们要把真滋味装在平淡平凡的每一天里。于是有了这口锅。不花俏,但踏实、好用,默默的在你身边。我觉得,这是最适合你的聚宝盆了。”
悠冉好像有点想哭,满脸又都是笑:“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她盯着这个礼物,一会儿把盖子合上,一会又把盖子揭开,看里面有没有漏过的东西。门马看着她,这一刻的开心,他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悠冉永远是悠冉。她突然甩了一下头发:“我该怎么把她拿回去呢?”
门马大笑起来:“这真是一个好问题!”他想起了过安检时安检员满脸狐疑的表情——要不是他反复解释,怕是上不了飞机的。
然后,门马也学悠冉突然把脸一收:“像我一样,两只手捧着,捧回去。”
“啊?这样也太那个了吧……”
“不这样,你怎么记得牢今天呢?”
悠冉歪着头:“我发现你有时也挺坏的!”
这个夜晚,悠冉和门马的短信就没停。悠冉一会儿告诉他怎么背着老爸把锅端进家里,一会儿问“优雅”对应的是哪件东西啊。最后她这么总结:“这是我的taste!”
第二天下午,悠冉送门马回苏州。远远的看到悠冉,门马就开始打招呼。悠冉挥了挥手,脸上却是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个表情门马见过,昌平园他约悠冉出来,悠冉第二次下楼时就是这个表情。她的漂亮脑瓜里总会有根弦是绷着的吧。
吃过午饭,时间还早,两个人到处晃悠着。也许是昨天太开心了,今天两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话。门马本来就是个闷骚,这两天纯情得像个青苹果,骚不起来就剩下闷了。悠冉估计晚上没怎么睡着,有点小黑眼圈。门马带着悠冉这里看看哪里瞅瞅,时而偷偷的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无论是房地产推盘、股市拉升还是和女孩子恋爱,节奏都是非常重要的。
门马把悠冉请进了一家香港餐厅。现在才4点半,但门马还是点了几个菜,要了饮料。餐厅里几乎没人。一个领班和一个服务员就伺候他俩了。这算超级 VIP待遇么?
菜吃了几口,味道虽然还可以,但两个人肚子都还不饿,实在吃不下去了。门马略低着头,眼睛看着悠冉面前的果汁杯子,用平静而舒缓的语气开始做临别前的告白:“昨天,我送了个礼物给你——聚宝盆。里面装着快乐、健康、美丽、幸福等等,还有我的祝福。其实,那肯定不是我最想送给你的聚宝盆。”
悠冉听着,眼睛开始闪动起来,她预感到门马要说什么了,右手捏紧了左手,好让自己依然坐得笔直。
门马又在自己的声音里加注一些东西:“对一个女孩子来讲,更好的聚宝盆不该是个炖锅,而应该是一个男孩子,一个懂她、爱她、保护她的男孩子,带给她快乐、美丽、幸福等等,总之是很多美好的东西。况且,你这样的女孩,本来就是个最大的宝贝,怎么可以放在炖锅里?”
门马吸了一口气,抬起目光看着悠冉的眼睛,缓慢而安静的说:“我想做装你的那个聚宝盆……”
悠冉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想说,但说不出来。她的理性是可以驾驭感性的,当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她会强迫自己不做任何的决定不做任何的反应。就像现在。门马只在极少的某些人身上看到过这种能力,其中没有一个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虽然悠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门马还是可以看到悠冉眼眶里的泪花。
离开的时候到了。门马让服务员结账打包。领班和服务员特别热情。领班拿着筷子跑过来,一块块的把文昌鸡夹进打包盒,还仔细的摆出了个造型。服务员看自己的活被抢了,只好拿了两个打包袋在旁边等着。这番殷勤让门马都不好意思了。恐怕是餐厅太安静了,刚才那番话都被人家听去了吧。门马的脸上开始发烫。
悠冉就在那里杵着,看着门马,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领班说“麻烦您让一下”她就让一下。门马说“菜你带回去吧”她就回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