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在旁的宫女太监顿时乱成一团,个个吓得魂飞魄散,鬼哭狼嚎。只有一个胆儿大的小太监战战兢兢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用手在凤傲天的鼻息下量了量。顿时脸色煞白,吓得连滚带爬,
“不,不,不好了,皇上没有呼吸了,皇上他死了,皇上死了......”
此刻的死牢里,沐兰馨已被失去了耐心的凤名氏绑上了刑架。几个烧旺的炉火里毕毕剥剥的响着,里面放着十来把已经烧得火红的烙铁。
心里的绝望与挣扎,早已掩埋了内心的恐惧,沐兰馨的眸光,并没有被那烧旺的炉火点燃,暗淡得惊不起半点波澜。
“给我狠狠的用刑!”凤名氏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顽劣倔强到骨子里的人浪费任何精力与时间。等泄了愤,再让她死去,一样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狱卒从火炉里拿出烧得火红的烙铁,一步一步走向沐兰馨,而沐兰馨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凄惨模样。
“啊!”烙铁烙穿衣服烙焦皮肉的嘶嘶声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胴的惨叫,那烙焦的衣裳与皮肉的糊味儿浑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沐兰馨紧紧的咬着下唇,硬是将下唇咬出了血。那种痛,仿佛穿透了整个身体,痛到脚尖指尖,不放过身体的每个细胞。
看到她那张痛得近乎扭曲的脸,听到她那仿佛被撕裂的惨叫,凤名氏那憎怒的极点儿心,非但没有得到丝毫的满足,反而更加恼怒。她痛得只是皮肉,而她所侮辱的却是皇族的尊严,还有她儿子一生的名誉,那种痛,是永远也不可能抹去的。
“继续,给我狠狠的用刑!”
“不好了,不好了,皇后娘娘,皇上驾崩了!”那狠毒凌厉的声音还在这牢房里回荡未落,凤名氏就听到了如噩梦一般的噩耗。
她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但她仍然竭力站稳脚根不肯倒下。她颤颤巍巍的身体被一旁的宫女紧紧扶住,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扶了扶额头,
“快,快带我去,快!”
承恩殿的龙榻旁,聚满了太医,一翻诊断与急救,终是让他们无可奈何,而又惶恐地摇了摇头。提着脑袋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皇上他确实已经断了气,神仙也难救。”
起初的内疚与不安顿时全无,凤无休向征性的抹了把眼泪,步履沉重的走到父皇的榻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父皇,我一定不会就这么让你枉死的。”
谁也不会从这句话里听出什么,只有凤无休自己心里明白,他的父皇是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死的会是他的父皇,这是否是老天在给他暗示着什么。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唇角划过的一丝隐笑,父皇的死,除了能让他快些如愿登上宝座,对他来说还能有什么不利吗?
再说了,这不是他想让他的父皇死,是天要让他死。因为,他的本意是要让那个老女人死!是父皇阴差阳错的做了那个女人的替死鬼。
凤无休心里最后的那点儿悲哀也被他无理的侥幸与权欲的熏心所埋没。
“皇上,皇上,皇上......”凤名氏也不知道这一路自己是如何走来的。悲痛充斥着她整个身心,她浑浑噩噩,踉踉跄跄从跪了一地的人群中穿梭进来,扑倒在凤傲天的榻前,悲痛欲绝,泣不成声,“皇上,昨天你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离我而去了,你让慧儿一个人怎么活啊,皇上,你醒醒,醒醒啊皇上......”
承恩殿的大殿内跪了一地的嫔妃娘娘,皇子皇孙。凤无忧这才相信,他所听到的都是真的。不,不会的。他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无欲,不可能,父皇决对不会死,他一定是得了重病,一定是!”他紧紧的抓着同样沉浸在恍恍惚惚的悲伤里无法面对事实的凤无欲,“父皇一定不会离我们而去,一定不会。”他拼命的摇晃着他,而凤无欲惊瞪着一双眼,微张着嘴,无法从眼前的景像里自拔出来。
他一把推开凤无忧,发了疯似的奔入内寝。
透过人群,看到脸色已经发黑,七窍流着黑血的父皇,与几乎哭晕在榻旁的母后。他一下子瘫软在地,欲哭无泪,半天才从闭得发紫的双唇里挤出两个字,
“父皇!”之后,便泪流满面。
北幽皇旁驾崩的消息瞬间传遍整个北幽,并遵北幽太子之命中,举国同哀,北幽城内,家家户户披麻戴孝三天。
一时间,朝庭上下对于皇帝的死议论纷纷,觉得皇上死得太突然。虽然他们的皇上已经年逾半百,可是仍然身强体壮,即便是偶有小恙,也属正常,怎能说死就死?各种传言翻飞在宫里宫外,有说是沐诚远的死党在皇帝的饮食里下了毒,也有说是皇上后宫里尔虞我诈争宠夺爱而误了皇上的命......
“荒唐!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怎可把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出去!我真不知道太子是何居心!”悲伤过度的凤名氏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火冒三丈,可又无何奈何。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了。
“皇后娘娘,您放心,这件事我宋明德一定会查清楚,决不会让不法者逍遥法外!”理南王宋明德是凤名氏的远亲表弟,也是宋眉月之父,他们关系向来密切。
失去了丈夫的凤名氏心里无着无落。如今,朝中朋党结派,她身边除了几个娘家人可以倚仗外,根本无可用之人。奈何两个儿子都心性寡淡,对权力毫无野心。往日凤傲天在,有着万乘之尊做她的倚靠,她毫无所惧。现在,她也只能靠自己了。
凤无休趁着国丧,趁着凤名氏因为悲痛而自顾不暇,就悄然撤去了包围在将军府外的官兵。
“什么?皇上驾崩了?”花少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没想到凤无休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狠。那可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他怎么下得了手?看来,他所顾虑的全都错了。这样一个因为权力而六亲不认弑父的人,往后怎可成为仁君?
北幽将乱也!
但是,很快,他的这种担忧与唏嘘全都消失。
如此不是更好吗?他的兰馨不就有救了吗?这不正是他处心积虑想要达到的目的吗?花少容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凤无休为沐兰馨说情了,可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是,他敢肯定,相国府上上下下暂无性命之虞。
夜,深沉而阴暗。
使得大殿外的灯光清冷而凄凉。
灵堂里的白绫纵横交错着,惨白得毫无生气。一副黑漆金丝楠木棺静静的躺在那里,使得这灵堂更加死寂阴沉。灵位前,袅袅着香火,还有不断熊熊燃烧的纸钱......
凤无休,凤无忧,凤无欲,三人静静的跪在灵前守着灵位。按照习俗与祖规,他们要守灵三天。
凤无忧下意识的看了眼左边的凤无休,又看了眼右边的凤无欲。
他一直觉得奇怪,从得知父皇驾崩,到现在为父皇守灵,他每次看到凤无休,都有一种隔着面具看他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在竭力装悲伤,他似乎并没有那么悲伤。而他的三弟,凤无忧,整个人像抽空了一般,失魂落魄的,这一天都没怎么进食了,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一天,过得漫长而煎熬,凤无忧如此,凤无欲如此,凤无休也如此。只是凤无休的漫长与煎熬只因他想快点儿登上宝座而已。
兄弟三人,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但是,他们不能至此消沉,必须得有一个清醒的。否则,国将乱也。凤无忧很理智很清醒的在悲伤之余,分晰当前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