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沐兰馨竟趴在花少容的书案上睡了一夜。
而且,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沐兰绮在天上飘啊飘啊,一直在朝她挥手。并且,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从醒来就没有停过。她的心里莫名的有些焦燥,有种不祥之感。难道......是家里出事了?不好!一定是!
她来不及多想,跋腿就往回跑。
“夫人,喝了吧,皇上念你一片痴情,让你为花将军殉情可是你的荣幸,这不,皇后娘娘因为你的痴情特别感动,还特意让我送块儿扁来,‘情义无双’。这鸩毒很快的,眨眼间就什么感觉都没了。”柳禄耷拉着眼帘,尖细着嗓音儿,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可是说得再轻松,那喝下去,可就一条命没了。谁能做到洒脱不惧,谁又能不怕死。更别说是惜命如斯的沐兰绮。
她魂不守舍的跪在柳禄面前,整个人颤抖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公公,老夫膝下就两个女儿,求求你跟皇上说说,放了小女一命吧。想来,我那姑爷也不愿意他心爱的妻子陪他去死,好端端的一条命,不能就这么没了啊。”沐诚远老泪从横,苦苦的哀求着。
“沐相国,不是咱家不帮您,实在是咱家有心无力。您说说,主子的意思,哪个有本事左右啊。这啊,要怪就怪夫人,得罪了上头。”柳禄这人四面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过他这最后一句到是点醒了沐诚远。
“那,那公公有没有办法救救小女?”
沐兰绮巴巴的看着柳禄,见他面露难色,似乎并没有法子让她逃过这一劫。
“爹,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绝望无助的她,十分恐惧的扑过去,抱着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
柳禄摇了摇头,
“哎,沐相国,我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皇上皇后让我早些回去复命,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大小姐,喝了吧,不痛苦的,宫里许多人都是这么死的,真的,一点儿也不痛苦。”
“不,我不喝,我不要死,爹,我不喝,我不喝!”沐兰绮紧紧的抱住自己的父亲不肯放手。
无奈之下,柳禄只好招了招手,上来四个强壮的侍卫,一把将沐兰绮拉开。其中两个紧紧的押着沐诚远,另两个一个反绑着沐兰绮的双手,一个捏着她的嘴,将那一瓶鸩毒狠狠的灌进了她的口里。
沐诚远动弹不得,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将毒药灌进女儿的口中,直到最后一滴毒药灌尽,他们才松开手。
沐兰绮痛苦的捏着自己的喉,想要往外吐,可是已经晚了,那些毒药早已经顺着喉咙下了肚。她挣扎着,挣扎着,突然两眼一瞪,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然后倒在了地上,断了气。虽然断了气,可是她的两只眼睛仍然圆睁着闭不上。
应该是死不瞑目吧。
看到沐兰绮断了气,柳禄觉得他也不便在这里多留,便起身告辞了。可是沉浸在悲痛里的沐家人,谁也没有心情顾及到他。但是他能理解他们此刻的心情,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身体每况愈下的沐云氏赶来看到这一幕,还没哭出声,便一头栽倒在地,晕厥了过去。
抱着女儿泣不成声的沐诚远看到妻子也倒下了,顾此失彼,急得差点儿没晕过去。
“快,快把夫人扶回房里去!”
相国府上上下下乱作一团,沐诚远撑着最后一口老气,咬牙将女儿抱起来,踩着痛碎了一地的心,一步一步踉跄着往卧房走去。
刚踏出前堂的门槛,便看到沐兰馨两颊绯红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看到父亲那悲痛欲绝的样子,还有他怀中抱着软绵绵的姐姐。沐兰馨知道,终究还是出事了。
“爹,姐姐她怎么了?”
沐诚远微微摇了摇头,眼泪啪啪的往下掉,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助的往前走着。
沐兰馨的心,也不由自主抽痛起来。她跟在父亲的身后,一步一步走进了沐兰绮的卧房。
父亲将姐姐放在床上时,姐姐的已经一动不动了,没有了一点儿生的迹像。尽管知道有些事是不可逆转的,可是沐兰馨仍然走到榻前,拿起姐姐的手,为她把了把脉,发觉她竟然还有脉搏,虽然很弱很弱,弱到一般人根本无法号出来。
“爹,快去让人榨些皂角水来,越多越好,再给我弄些引流的工具。”沐兰馨边说边翻看着沐兰绮的双眼,“还有,再熬些巴豆汤......”
沐兰馨突如其来的这翻话,把沐诚远说得一愣一愣的,他甚至都还没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他停止了抽泣,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呆的看着沐兰馨。
见爹爹半天也没动,沐兰馨蓦地抬头,叹了口气,
“姐姐她有还脉搏。”
沐诚远这才明白过来,
“真的吗?你姐姐还有救?”沐兰馨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应该试试。他们都是她的家人,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有他们,她才算是有了一个家。“好,我这就去。”......
眼看着日落西山,那柳公公还未见回宫。
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解决那个贱女人?蓝如意急得在紫玉宫的大殿内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正担心着,就听到殿外踱着小碎步,
“娘娘,娘娘,老奴回来晚了。”闻声便已见柳禄提着衣摆,踏过大殿的门槛,然后卑躬屈膝的跪了下来。“老奴回来复命了。”
蓝如意顿时打起了精神,展开了眉心,
“死了吗?”
“回娘娘,将军夫人已经为将军殉情。”这老人精,就是会说话。
蓝如意顿时扬了扬唇角,微抬起眸子,看向殿外,
“做得好,一会儿去领赏去。”
“谢娘娘。”柳禄忙叩头拜谢。
这下,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是夜,整个相国府笼罩在一片灰沉沉的悲戚之中。
沐兰绮的闺房里候满了奴仆,而沐兰馨正在做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事情,她要为她的姐姐****洗胃。虽然,从古至今,服了毒药的人就非死不可,可是她要试试,破了这个例。她满头大汗地用导流器具将那些清洗肠胃的药水导进姐姐的肠胃......
终于在后半夜,在众人的帮助下,她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此时的她已经累得浑身瘫软得像堆泥一般,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得看看姐姐自己了。”她挥了挥额上的汗,精疲力尽的对爹爹说。
沐诚远递给女儿一杯水,
“馨儿,我替你姐姐谢谢你。”
沐兰馨笑笑,
“爹,你出来,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父女俩借着微微月色,走到了花园里。迎着春寒,花园里的梅花开得格外鲜艳,散着淡淡的香气。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沐诚远才先开了口,
“馨儿,你曾经是不是非常恨爹?”
沐兰馨有些讶异,父亲怎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爹,不管恨与否,那都已经过去了。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永远都没有隔夜仇。我约你出来,主要是想问问白天的事情。听说是柳公公奉命而来,说是皇上要让姐姐为姐夫殉情?”
沐诚远微微点头,
“一定是皇上清醒了,想起了兰绮伤他之事,但又不好把事情说穿,所以才出此下策。”
沐兰馨微眯双眼,若有所思,
“不,不是皇上,一定是皇后。”
沐诚远看了女儿一眼,
“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