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医院的时候,齐致远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看到我从斯蒂文的车上下来,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却没有说话。
“齐先生,我爸爸说不好意思,他不能来接你。”斯蒂文摘下头盔,很是恭敬地说。
“没事。他跟我说过了。”齐致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我们走吧。”
我跟斯蒂文挥手告别。
齐致远接过我送来的衣裳,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转头向病房走去。
等他换好衣服,我也办好了出院手续。
同小时候一样,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他不时回过头来看我一眼,以示关照。
大巴站还是没什么人。我们坐在站台的长椅上,保持着半个人身的距离。
“在想什么?”他突然问。
“没想什么……”我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里藏着浅浅的笑意。
“呵,之前你一直都喜欢在我身旁抱怨,现在这么安静,我倒真觉得有些不习惯了。”他说。
“呵。”我也跟着笑,“其实我在想斯蒂文。”
“想他?”他的眉角倏地上扬,又迅速恢复原状。
“嗯。我在想,我要不要象他那样,跟你说声对不起。”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好象从很紧张突然一下得到了释然:“你已经跟我说了呀。”
“呵。”我勉强笑笑,“但我总觉得,一句对不起根本不能表达我对你的歉意。”
“我明白。这就够了。”他微微仰起头,双眼微微眯起,好似很享受的样子,迷离地望向前方。
这个男人救了我的命,而且还差点因此而丧命,这让我觉得心里十分不安。想着以前对他的各种不满,真觉得很惭愧。他与我非亲非故,却因着我妈妈的一个不太合理的请求,对我百般纵容,我想不出自己这一生中还有什么人能象他这样对我。就算是江永恒,也不曾给过我这样的宠溺。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冒出:要是当时看到我溺水的人是江永恒,他会忘记自己根本不会游泳而拼了命的来救我吗?……
“小艾,”他突然轻唤。
“嗯?”我的思绪很快被他牵引回来。
“以后不要再坐斯蒂文的车了,好吗。摩托车太危险。”他并不看我,幽幽地吐出这句话,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
“嗯。”
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他一定意外极了。
若换了以前,我一定会一口气说出十个反对的理由,可现在,我竟然一句反驳都没有,就这么答应了他。
他抬手抚了抚我的头,欣慰地笑了。
回到农场,齐致远便迫不及待地带我去看他给我准备的钢琴。那是一架白色的大三角钢琴--克莱德曼式的钢琴,白色梦幻,纯洁坦然,一如他的心。他安排得很是周到,房间四壁早已做了软垫处理,就算我弹得再难听,也不会骚扰到邻居。
“哇~~”我围着钢琴转圈圈,啧啧赞叹。那一尘不染的琴面,纯洁得让人肃然起敬,就像不忍心踏碎初雪一样,叫人不忍心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