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再次派人到付府的时候,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人去哪儿了呢?
活见鬼了。
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付家一家老小已经安全抵达云川了。在京城的付府连下人都打发走了。
这里是他们的天下,付彦襄是云川节度使,付磊是副节度使,兵马调动全部掌握在他们的手里,想动他们除非皇帝老儿不想要天下了。但是,人家随后就上书一本,是付彦卿写的,人家说不放心付磊一个人去,说他年轻,经验少,所以自己过去亲自督促对大齐的战事。又说家中无男人主事,不忍心丢下夫人和女儿,就带着她们一起去了,说战事一结束就带着家眷向皇上请罪。
这可真是高明了。
可人家说得有道理啊,人家没说不把女儿嫁给你家儿子,皇帝又能怎么样呢?何况现在还指望人家给他阻挡着北边的财狼呢。任凭宸妃怎么哭闹,皇帝也不能下令强令他们回来。他只得安慰宸妃和刘承祚:“付家没有拒婚的可能,只是去云川小住,等到战事一结束,他们肯定是要回京的。”宸妃听了也不好再闹了,只有心中恨恨不平,发誓要让付家知道他们的厉害。
付蔷一家人到了云川,暂时躲过了宸妃,可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啊,毕竟,付彦卿还是会被召回京城的,难道能抗旨不回去吗,那不就成了反叛了吗,人人得而诛之。
其实云川根本没有什么战事,只不过是付彦襄带人扮作大齐人的样子夜晚在营地外面跑了几圈,南汉的士兵看见了,以为大齐发动进攻了,才急急送信回京的。这一切,本来就是付家人设计好的路子。只不过看准了皇帝在边境的事情上不敢有任何的闪失才敢这么做罢了。
皇帝刘之远吃了这个闷头的亏,无处发泄,闷在胸口,加上年老又不注意节制欲,望,服用的丹药又是火旺的,没多久,竟然病倒了。
宸妃借机串通大臣杨玢要求皇帝立她的儿子刘承祚为太子,刘之远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宸妃达到了目的,见皇帝年老,又渐渐失去了权力,也不悉心给他看病了,随他自生自灭去了。
南汉十七年初冬,刘之远在一个北风乍起的夜里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气息了。太子刘承祚即位,尊宸妃为太后,改年号元佑,一个更荒谬的时代拉开了帷幕。
刘承祚因为在成为太子的时候得到了老臣杨玢的扶持,他上位后就回报给杨玢一个宰相的位置。可是杨玢呢,是个权力欲望极大的人,他替刘承祚把持着朝政,什么事都替皇帝做主,这么一来,刘承祚就成了傀儡皇帝。
他哪里甘心杨玢把持着他的权力呢。
也就过了两年多。
比平常人胆儿大的南汉后主刘承祚策划了一场政变。
对这场政变呢,他娘,现在已经是李太后了,她是一点都不同意的,她觉得刘承祚根基未稳,需要再等一等,她说杨玢已经老了,都六十多岁了,他总有告老的时候,即使等到他告老的时候再收回权力也不是没有可能。
刘承祚哪里听得进去,他找了二十几个勇士,埋伏在朝堂之上,等杨玢一上朝,他给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立即,二十几个勇士冲了出来,杨玢还没有来得及说句话就被砍杀在朝堂之上。
百官大骇啊。
这叫什么事吗?明明是来上朝的地方,突然间变成了屠场,你皇帝想杀人也得走个程序是不?该下狱的下狱,该推出午门斩首的斩首,这么不明不白地偷袭一个身居宰相之位的大臣,这算哪门子的政务啊?
杀了杨玢,刘承祚让人把他的尸体扔出去喂狗,众臣心里又是一颤。
看到大臣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刘承祚心里爽透了,他觉得自己很英明果敢,以为后世会给他一个智谋皇帝的评价呢。
大臣们在受了极端的惊吓之后心都凉了。
纷纷向小皇帝表忠心的同时又偷偷派人给各自交好的节度使送信,寻求武力保护。
诛杀了杨玢之后,刘承祚过了一段顺心舒坦的日子。
饱暖思淫,欲嘛。朝堂他成了老大,回到后宫里觉得没有个可人,各路的美女看来看去都不如付蔷长的好,怎么办?还是得想办法把她弄过来。
现在刘承祚自己当皇帝了,他瞅着自己的身价比当年丰王的分量不知道重了多少倍呢,于是下了一纸诏书,让人送到云川节度使的手里。诏书上他写明,务必让付彦襄护送付蔷、付兰和付蕙三个人入宫,而且说一入宫就封为婕妤,一旦生育,无论是谁,立马立为皇后。
刘承祚真是砸了大本钱了,传诏书的人不仅带了口头支票还带了一万两的黄金作为聘礼,要知道,这可是皇家给皇后的聘礼分量啊,由此可见,刘承祚还真是丝毫不计较之前被耍的事儿呢。
付彦襄也心动了。
他劝哥哥付彦卿顺坡下驴,赶紧把女儿送到宫里去,别耽误了大好的前程。
可付彦卿不是这么想的。
自从接到自己的亲家冯道来信告诉他刘承祚在朝堂上伏杀了宰相杨玢之后,付彦卿就对刘承祚能否接着坐稳皇位存了疑虑,凭着经历了这么多改朝换代的风雨,付彦卿断定像什么天雄节度使啦,镇江节度使啦,这时候肯定已经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反了。
为什么呢?
因为杨玢这个人,虽然权力欲望太强了,但是他人呢并没有做多少坏事,而且还救过河南节度使欧阳璋呢,人家还和镇江节度使商大徽是儿女亲家,商大徽的女儿这次在刘承祚诛杀杨玢后被京城尹刘锱以株连的名义逼得悬梁自尽了。你说这是不是结仇了呢。就算没结仇,人家还能忠心给你干活吗?肯定不能了啊。
不仅这两个人,杨玢也算是一代老臣了,门生故旧一大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谁会不埋怨皇帝心狠手辣呢。埋怨一旦种下,心中就会另有打算。
付彦卿由此推之,刘承祚的江山是危机四伏的。
他不愿意往刘承祚身边送女儿,不愿意和他绑在同一辆战车上。
可是如果抗旨不尊,他就是谋反。刘承祚立即可以明正言顺地调兵来围剿他,他们付家的兵力,当然不足以和皇帝抗衡。
难不成,就只有送女儿入宫这一条路了吗?
付彦卿做不了决定。
他告之了女儿们。付兰和付蕙一听说这次必须进宫了呜呜哭了起来,都说害怕伺候现在的李太后以前的宸妃这个恶婆婆。付蔷思索了一会儿说:“爹爹万万不能送我们姊妹入宫。这不仅把我等送入火坑,也将付家置于危险的境地。”付彦卿怎么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眼下,关键是眼下,他想不出来什么完全之策啊。
“爹爹和何不上复皇帝?说在云川这两年间,付家姊妹已陆续有了婚约,出阁在即,无法再侍奉皇上,这样说,如何呢?”付蔷说出了自己的主意。
付彦卿眼睛一亮,忽而有暗淡了下去。“你的两个妹妹都好说,确实已经有人来提亲了,为父也默认了,唯有你……”付彦卿看着付蔷说,眉头紧锁。
付蔷低下头,小声说:“父亲可以说我已经被许给天雄节度使的公子赵荣为妾了。”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付彦卿见此情景,顿时明白了女儿的心思。但是他们一方说了也无用,至少要知会杜威一声吧,还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背这个锅呢。
事出紧急,也顾不了许多脸面上的事了,付彦卿赶紧给杜威写了封信,请他务必应承下来,解他一时的燃眉之急。
新发出去了,付蔷心中七上八下的,她不知道杜威,尤其是赵荣看到了信会有什么反应。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无论是假戏还是真作她都能接受,就看人家赵公子如何配合了。
没过几天,杜威回信了,信中爽快地答应了付彦卿的事,而且说为了保险起见,不如请付彦卿把付蔷送到上党来,这样就坐实了确有此事,皇帝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此事就算了了。
付彦卿认同他的主意,想到女儿说出想法时候的表现,他哪里还有不赶快从命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