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蔷跪在孙姣然的面前,试了试鼻息,还好,还剩一点微弱的呼吸。
春华已经飞奔着去通知肖新仁了。
“雷啊,雷劈人了。”有个丫鬟稍微缓过来一些,惊恐地说。
雷?
付蔷抬头看了下天空,万里晴空,不要说雷了,一片乌云都没有。
肖新仁跟着春华一路跑了过来,对赵荣和付蔷行礼的时候还在喘息,他瞪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的孙姣然,摇了摇头,幅度很轻,却让人绝望。
孙姣然大概没救了。
付蔷的心里一片冰冷。
“肖御医,丫鬟说孙侧妃是遭遇雷了。”付蔷稳了下心神,语气薄弱。
“雷火?”肖新仁在血泊中找到孙姣然的脉搏,摸了摸,摇摇头。
“王爷,臣无能,孙侧妃……。”他为难地说,声音很低。
赵荣摆摆手,“准备后事吧。”
赵福应声去了。
付蔷在孙姣然倒地的不远处看见一圈竹篾,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她觉得那竹篾被烧了一段,肯定和刚才发生的事情有关,于是就捡了起来。
孙姣然的呻吟越来越小,肖新仁带来的丸药喂进去又吐了出来,怕是真的不行了。
只听她大叫一声:“火……。”就开始往外吐气了。
“妹妹。”付蔷心疼的像被什么揪了一样,她扭过头去擦了一下眼泪,等她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孙姣然的身体已经僵硬了。
纵然是沙场上杀人如麻的赵荣,看到这一幕也控制不住的手抖了起来。
孙姣然是被火活活烧死的。
她的三个丫鬟吓疯了。
剩下的人谁都不知道火是从哪儿来的。
赵福临时买了一口棺材回来,入殓了孙姣然,她是皇帝御赐的姬妾,还没有奏报皇上,不能私自安葬。
“王爷,给父皇上个折子吧。”付蔷噙着泪提醒赵荣。
“李氏不是已经死了吗?究竟是谁在府中作怪!”他的眼眸赤红,目呲欲裂,春华见了不禁害怕起来。
付蔷赶紧扶住他,“王爷,逝者已矣,节哀。”
虽然这么说,她的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争气地往下掉。
这一日过的极其艰辛,赵荣去了宫中,杜威听了此事发了火,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说他治家不严,几个姬妾都搞不定,这件事情传出去民间不知道会怎么说他呢,甚至可能说韬王府不积阴德,家里人竟然被天火给烧死了等等。
“你太让我失望了。”杜威一想到天下人会议论赵荣私德有亏,他觉得对他的栽培全白费了。
“哪个家里没有个女人争风吃醋的事情?为什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越想越气,指着赵荣的鼻子怒吼。
赵荣心中窝火,又不敢在杜威面前辩解什么,只得忍着,估计已经憋的有点内伤了。
皇帝下令,让赵荣厚葬了孙姣然,对外就说是得了急症死了。
并让赵荣对家人下了封口令,一律不许外传当天发生的事情。
赵荣刚刚打仗归来,在京中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突然死了爱妾,坊间难免议论纷纷。
再有一些落魄文人编了故事到处去说,一个说法比一个离奇,韬王府的人都不大敢出门了。
府内一片死气沉沉的,赵荣把没有宠幸过的姬妾轮番召幸了几次,却半步都没踏入过付蔷的卧房。
付蔷的委屈来的莫名其妙。
没事的时候她临窗而坐,细细把玩当日从芍药坡捡回来的烧了一段的竹篾、
这是从哪里来的呢?
不知道和当时的火有没有关系。
付蔷胡乱思索着这些问题,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
她派人去查了孙姣然的出生,她是蓬莱人氏,寻访的人回来说的和孙姣然生前自述的一模一样,她确实是清白人家选出来的秀女。
也许是有人要对韬王府所有的人下手吧,所以,可能不是单纯针对孙姣然的,付蔷这么推测。
孙姣然出事后她让付六暗暗盯着迎春轩,春蕊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她万万不能出事。
肖新仁给付蔷配了一副调理身体助孕的药方,她都好几天没喝了。
这天肖新仁从迎春轩过来汇报春蕊的情况,看见付蔷手边放着的一根竹篾,好奇地问:“王妃,这,这是从哪里来的?”
付蔷见他也对自己手中的竹篾感兴趣,便问他:“怎么,肖御医也觉得这根竹篾不同寻常?”她拿起竹篾递给肖新仁。
肖新仁闻了闻竹篾被烧毁的一端,“火药?”他惊叫了一声。
付蔷双眉紧锁,“肖御医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她发现肖新仁在拼命压制他的惊慌。
“和孙侧妃身上的味道一样,是火药和桐油的味道,火药是制作烟花爆竹用的,若没有这桐油助势,根本无法烧死一个活人。”肖新仁说到最后,浑身都抖了起来。
付蔷明白他的担忧,李氏的人还没有死绝,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他。
其实孙姣然的事情发生后,府里人人自危,好几个侧妃整日呆在内屋不出门,出了门也是战战兢兢的,很怕孙姣然的遭遇发生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
付蔷想到一件事情,在京城里有个老爷子,每天背着竹篾编的筐子啦藤椅啦在街上叫卖,她想问去问问他,除了编箩箩筐筐外,竹篾还有没有其他的玩法。
寻出来一件旧衣穿上,取下头上的步摇,打扮的像个小户人家的媳妇儿,她带上春华,想去街上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卖箩箩筐筐的老人。
到了街上,转了好几圈,丝毫没看到老人的踪影。
问了几个人,都说好久没看见老头儿了。
一位大婶见付蔷找的辛苦,主动对她说:“妹子你找他干嘛呢?咱们都好几天没见着他了。要是急用什么东西的话到城东麻七那里去买的也好用。”
付蔷谢过她,领着春华就去了城东,找一路问一路,总算找到了大婶说的麻七的铺子。
里面又黑又有霉味,付蔷见一个独眼的中年男子弯着腰编箩筐,他手中的竹篾跟付蔷手里的差不多。
付蔷拿出一个银元宝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仅有的一个眼睛很后用,立即盯上了银元宝。
“这位嫂子要买什么?”他殷切地问,顺手拿出来很多成品。
付蔷一件一件的看。
看完了她看着麻七说:“店家有没有新鲜的玩意?我看这个精巧,想弄个玩的。”
麻七感觉发财的机会来了,兴奋地说:“对对对,像您这样的夫人是用不着这些粗俗玩意儿,小人给您编个风筝如何?”
付蔷故意皱起了浅浅的黛眉,“风筝有什么趣儿,春天里到处都是。”
麻七仅有的眼珠子骨碌一转,“那夫人做个孔明灯玩如何?”
“孔明灯?”付蔷见过,她出阁之前还放飞过孔明灯呢。
她记得孔明灯是用木头搭架子的,手工繁复,府中的老匠人一个月才能做好一个。
麻七见付蔷不太相信他的话,忙停下手中的活解释起来:“小人做的这个,就是个会飞的灯笼。”
付蔷没见到实物,还是有点不相信。
麻七拿起几根竹篾唰唰编了起来,一会儿就弄成了个灯笼的骨架。
麻七在灯笼的顶端扎了一个三轮纸风车。
付蔷对灯笼没兴趣,她不知道这个纸风车是干嘛用的,便用手摸了一下问麻七:“这个是做什么用途的?”
麻七卖了个关子裂开嘴笑了一下,露出黄森森的牙齿,春华觉得无比恶习。
麻七把弄好的灯笼架子带着纸风车放到手掌心,拿到迎风口一吹,灯笼架子好像要飞走了一番,风车转的越快,架子往上面飞的幅度越大。
麻七得意地说:“这还没弄完呢,要是外面罩上面,里面再点上蜡烛,就能向孔明灯那样飞起来,飞到很远的地方。小人还有一门绝活,能控制它飞的方向和距离。”
付蔷的心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下。
春华也愣住了。
付蔷使了个眼色提醒她镇定,她忙蹲下去看箩箩筐筐,掩饰自己的情绪。
付蔷故意说:“您有这本事?”说完她故意用不相信的眼光盯着麻七。
“夫人您别不信,小的给您演示一下。”他说着三下五除二就弄了一个纸质的灯笼外罩,又捣鼓了一番,放了寸把长的蜡烛进去点着。
“夫人您看,小的让它飞到前面第三个院子落下来。”麻七得意地说。
付蔷点点头。
他操弄了一下,纸风车转了起来,灯笼一下子就飞了起来,果真,飞到前面的第三个院子墙外面直直落了下来,里面的蜡烛把外面的壳都烧了,只留下依稀的几根竹篾。